大内,
皇宫崇文门外,
戴权见到城门未开,门楼上的禁军也毫无动静,脸色难看,往前走了几步,捏着嗓子,焦急的骂道,
“于将军,还不快快开门,要是耽误了大事,你的头够不够砍的。”
语气有些气急败坏,听得城楼上的禁军将领于定之心中忐忑不安,此时已经是急的汗流浃背,不知如何是好,如此大事,按例是要禁闭宫门,等一切稳定后,由陛下下旨宫门才能开启,可是陛下那边还未下旨,如何能擅自开宫门,那可是杀头的罪责,可是内相怎么出去了,所为何事!
身边的校尉孙善更是满脸惨白之色,双股打颤,心里暗道怎么会这样,早知道就不来守城门了,还给副统领大人送了不少银子,这才从大营那边调任过来,一直都是好好地,哪知道好日子没几天,闹心的事可不少,并不是那么如意。
尤其是今天,邪门的紧,下面什么情况,也不敢过问,周围的禁军都躲在城垛之后,向外观望,
张瑾瑜看着城上也没有什么反应,到了马车边,问道,
“陛下,娘娘,城门未开,如何是好。”
江皇后担忧的看了武皇一眼,周世宏沉默一下,出宫的事之前还需要遮掩,如今看来是藏不住了,只要不声张也无大事,感到此处,武皇则是伸出手,从怀里掏出御令金牌递了过去,
“拿着金令,叫门。“
“是,陛下。”
张瑾瑜从车窗外小心的接过御令,还别说,分量不轻,沉甸甸的,看来还真是金子做的,要不然为何叫金令,也未多打量,双腿一夹马腹,骑着马就往前奔去,
然后手持金令牌喊道,
“御赐金令在此,快开城门。”
藏在宫楼上的于定之,再也不敢不应,小心伸出头看了一下,洛云侯手中的令牌在阳光的照耀下金光闪闪,竟然是御赐金令,那马车里的人,想到了之前的事,陛下不会是又微服出巡了吧,心下大惊,麻烦了!
“快,开门,把宫门打开,愣着干什么!”
“将军,不验令牌吗。”
校尉孙善看着于将军这么着急,下意识不解的问道,毕竟所谓的令牌他也不认识,哪知于定之听到后,一巴掌呼过去,骂道,
“废什么话,还不快去,再耽搁,咱们小命都没了,快,随我下去开门,千万不要多话。”
“是,将军。”
心下一哆嗦,脚下的步子也就快了起来。
二人也不知怕什么,慌不择路的跑下宫墙,下城楼的台阶,一不小心踏空了一脚,滑下城楼,还摔了一跤,也顾不得疼痛,咧着嘴往宫门而去,门后面则是围满了禁军,披甲拿刀的埋伏在后面,二人走过去嚷嚷道,
“都闪开,滚,快点把门打开,快。”
其余人都是一愣,之后孙善第一个跑过去,把门栓抬起,扔在一旁,打开了宫门,
“将军,门开了。”
“快,尔等随我出宫迎接,对,去迎接内相。”
终归是在最后的关头紧了口风,没有漏出一丝风声,
然后就跑了出去。
此时,
宫门外的张瑾瑜和戴权早就等的不耐烦了,宫门忽然打开,齐齐转过头看过去,见到是之前的那位守将带着校尉跑了出来,然后立即跪在地上,拜道,
“请内相和侯爷恕罪,今日天象异变,末将心中惶恐,怕宫中不稳,不敢随意开城门。”
戴权见了,还想狡辩,自己人都来了,还在那装死,气的就想抬脚就踢过去,
可是张瑾瑜把拉住戴权,什么时候了,还在意这些,
“内相,正事要紧。”
这一提醒,也把戴权怒气收了回来,狠狠地瞪了于将军一眼,说道,
“快,你就带着禁军护卫马车进宫,有一点闪失,小心你的脑袋。”
“是,内相,末将明白。快来人啊。”
听到将军喊声,宫门内大批的禁军就跑了出来,足足有千人之多,看来宫内的守卫禁军,都是齐装满员的,而且势头强劲,不可小觑。
张瑾瑜心中暗自观察了一下,那么多人围过来以后,见此,也就放下心来,总算是把人送到了,事也没干,街也没逛,还遇上了那么多邪事。
今天没看黄历出门,算是倒霉到家了,然后把令牌收起来,到了马车边,递了进去,
“陛下,娘娘,宫里禁军于将军开了宫门,护卫的禁军也出来至此,此御令请陛下收回。”
毕竟是皇上贴身的金令,见到此御令,就是如朕亲临,大权在握,可不是那么好拿的,张瑾瑜更不会拿着这玩意,烫手山芋,谁拿谁心慌。
哪知道,马车内的武皇周世宏,并没有接过去,反而吩咐道,
“洛云侯,御令伱就拿着,即刻调兵,率你本部一万兵马进京城,先把宁国府给朕围起来,然后捉拿那个妖道,就算是跑了,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还有城内,胆敢有做乱者,杀,”
“是,陛下,臣明白,这就去城外调兵,陛下,现如今万不可进殿,地龙翻身恐还有余波,不少坍塌地方脆弱,还是小心为妙。”
好似是为了配合洛云侯的话一般,刚说完话,就见宫里西首之地,最近的小文宫那座偏殿,剧烈摇晃摇摆不停,那屋顶廊儋上的瓦片“哗啦啦“落上,一时密如雨上。
然后张瑾瑜脸皮一搭下来,就想扇一下自己的嘴,太配合了吧,娘的,这事整的。
不光是那些年久失修的偏殿,就是宫城城门上的阁楼,也不知是年久失修,还是无人保养,瓦片落下,把守在城墙下的禁军,砸的哇哇大叫,惊恐逃窜。
宛如败军一样,四散而逃,同时从最上面的落下一个大瓦片,砸到了城墙边上,碎成几片,激射而出,正巧就往武皇所乘坐的车架而来,张瑾瑜余光所见,急忙收回手,抽出宝刀,大喊一句,
“护驾,”
回身瞅准时机,以刀背对之,想把瓦片割开,可是碎片残余速度何其快,张瑾瑜无法,只得估摸着过来的曲线,
然后一刀砍过去,只能把最大的瓦片挡住,可是其他碎片还是极速冲向了马车,其中一块击中车顶,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马车顶部的方形遮挡,一下子就被打了下来。
还在等他人反应过来,而另外的几处碎片,击中了马车门框,赶车的皇城司也是应声倒地,口吐鲜血,不省人事。
(
还有两个碎片无情的撕裂车帘,冲了进去,紧急时刻,武皇见了,想也没想就把江皇后揽在怀里护在身下,旁边的嬷嬷也是急速冲过去企图挡下,可是速度太快只来得及挡住一个,就被击伤倒在地上,
另一块碎片则是直冲武皇而来,一声闷哼,碎片击中了周世宏的臂膀,划破了衣物,鲜血横流,江皇后大惊,凄厉的叫了出来,
“陛下!”
而在外面的众人,变了脸色,戴权吓得连滚带爬的跑了过来,急的步子都迈不出来,
“陛下,陛下,怎么样了,”
张瑾瑜急忙跳下马,上了马车,挡在的车门处,紧接着,走了进去,然后看着武皇抱着臂膀在那痛的闷哼,只见手掌处捂着的地方,衣服撕破的地方,渗出鲜血,而皇后娘娘早已泣不成声,
“陛下,忍着点,”
说完掀开衣服,从内里拿刀砍下长条锦布,然后对着武皇伤口处缠了下去,用力的紧了紧。
武皇受了疼,额头上见了细汗,忍着疼痛,恍惚间看向外面的一片狼藉,没想到,今日出宫,竟然能遇到天狗食日,还有地龙翻身,朕究竟是有何错事,难道是朕的失德,那等灾异,上天莫非在警示于朕吗?
不过再看向宫城,各处完好无损,只有大殿屋顶的瓦片落下,部分年久失修的偏殿倒塌之外,应该是无大碍,现在最要紧的是稳住朝廷还有京城的百姓,更要稳住即将到京的府军。
张瑾瑜又从身上割下一坨锦布,不放心的又给陛下缠了几道,然后回身坐在马车上,抢过缰绳,准备亲自驾车进宫,
“宁边,跟上马车,护送陛下回宫。”
“是,侯爷。”
正准备驾车前行,忽然肩膀被抓住,张瑾瑜回头一看,竟然是武皇抓住自己,一脸凝重之色,沉声道,
“洛云侯,你去城外调兵,要快,”
“陛下,臣不放心,先护送陛下回养心殿,回头臣再去,驾!”
哪知道武皇的手又是拉了一下,受力不稳,歪倒在一旁,艰难说道,
“就是因为如此,你才更应该去调兵,把宁国府围了,然后带兵进宫,拿着我的御令来见我,戴权,你也不要陪着朕回去,去找保宁侯,让其本部禁军出动,看守京城大门,另外派遣心腹精锐来宫门处等候,再派人去安湖大营,传令给王子腾,务必稳住安湖大营,必不能生乱,无诏不得动用一兵一卒,快去。”
“是,陛下,”
戴权知道陛下是何意,一咬牙,带着两个皇城司近卫,转头就走,可是张瑾瑜始终不动,
“陛下,臣要是走了,陛下身边可就没有可用之人,臣,不走。”
看着倔强的洛云侯,武皇心头一暖,
“朕能行,你必须去调兵,朕说不得还需要你,城外,客军就快进京了。”
武皇周世宏虎目盯着洛云侯,此时身边忠心之人竟然会是他,手臂上的伤口隐隐作痛,但未必不是机会。
看着陛下坚持,还有皇后娘娘的焦急担忧的神色,张瑾瑜无奈的点了下头,
“陛下,臣去去就来,必然不会让陛下久等,臣把副将宁边留下,三百骑兵虽然不一定够,但是必然会护陛下周全,臣,走了。”
张瑾瑜说完话,就跳下了马车,翻身上了战马,
“洛云侯,调兵之后,三位皇子那边”
张瑾瑜回过头,看见江皇后那流泪的模样,想到了自己母亲王夫人,用力的点了下头,
“臣明白,娘娘放心,必然保他们周全,宁边,你领着三百骑兵,跟在陛下身边,寸步不离,直到我回来,除了太医,还有陛下命令,谁去都不行,听清楚了没有。”
“末将遵命,寸步不离,侯爷未到,陛下未传令,任何人不得见,”
宁边重复了一下军令,然后下了马,上了马车,拉住缰绳,
“陛下,臣去了,除了留守三百骑兵,其余人,跟本侯走,驾。”
“驾!”
张瑾瑜一夹马腹,策马奔驰而去。
宁边脸色一冷,
“所有人护着马车,进宫,”
“是,将军!”
宁边抽出刀,一挥刀背,拍在了马屁上,马吃痛就跑了起来,身边三百骑兵也不管什么禁令,直接骑马而入宫里,武皇更是视而不见,此时的宫里,谁都不能太过于相信,
而跪在那,早就吓得脸色惨白的禁军守将于定之,见此也是无所适从,陛下在车内,还受伤了,自己也看到了,如何收场,陛下也进宫了,想了想,既然如此,还不如紧紧追随陛下而去,要不然等日后,自己怕是没了出路,就算是太上皇那边查到自己,也是有了退路,保宁侯必然不会不管,想到此处,心下有了计较,看着跪在自己身后的校尉孙善,吩咐道,
“孙善,现如今是你我两个,日后性命相关的事,务必要记住,你领一半的人马,五百禁军守在此地,除了阁老重臣,还有洛云侯和内相,谁都不让进,听明白了没有。”
“是,将军,那您呢。”
“我,带着剩余的人,随我护驾进宫,万不敢耽搁片刻,快走。”
“知道了,将军,”
孙善也是第一次见到于将军这样的反应,知道性命攸关,应了声,回去整理禁军守宫门而去,把落下的门栓,复又插在门后,其余人拿着弓弩上了宫楼上,严阵以待。
一阵忙乱,
马车就冲入养心殿而去,到了地方,宁边让一半兵马守在院中,其余人护着武皇进了养心殿内,云公公早就派人去寻了太医,武皇也脱下袍子,躺在寝宫内,皇后始终寸步不离,而屋外,则是宁边领着的兵,持刀在此听候。
“陛下,都是臣妾的错,今日就不该怂恿陛下出宫,有此灾祸。”
江皇后后悔的哭了起来,周世宏则是伸出手摸了皇后的脸庞,笑道,
“玉卿,万不可如此说,是朕想去看的,要不是去这一趟,哪里能遇到那个妖道,虽是天灾,可未必不是好事,朝廷的那些人,是忠心,还是异心,朕看得明白,玉卿还要陪朕演一场才行。”
“陛下,你,都这个时候了,还想这些,你的手臂。”
江皇后心下担忧不已,哪里还让陛下胡闹。
“手臂无事,洛云侯包扎后就不流血了,等太医处理一下就好,此事必须要演,朕,心里可是要看看,何人在下面一直隐藏着,等洛云侯和保宁侯二人到了之后,立刻让他们二人来此见朕,其余人,皆不见。”
武皇周世宏是铁了心的要试探朝臣一番,甚至是太上皇那边,江皇后见到陛下坚持,就担忧的点了头,
“是,听陛下的,但是万一太上皇那边派人来,该当如何。”
周世宏躺在床榻之上,闭着眼,慢声说道,
“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