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打压

    “楚王诏令：兹有庐江周瑜，表字公瑾，年少且慧，忠勇果敢，先有擒拿吕布之功，后又北征汉中，得全益州之地。”

    “今拜周公瑾为折冲将军，封都亭侯，赏千金，赐帛百匹！”

    周异、周瑜父子急忙接诏谢恩，随后恭恭敬敬的送走了使者。

    目送使者离去以后，周异看着周瑜手中的诏书以及印绶，却是不由眉头微皱。

    周瑜见自己父亲脸色不太好看，却是问道：“父亲为何如此？”

    周异没有说话，将周瑜引入书房之内，看到左右无人，才叹道：“我庐江周氏本就为名门望族，又与沛国周氏同出一脉，本以为投效主公以后，家族会更进一步。”

    “未曾想，除了才开始主公大肆启用庐江周氏子弟以外，这些年反而开始逐渐将我等边缘化。”

    “公瑾果真以为为父因身体不适才辞官吗？并非如此！”

    “只是吾在那里担任郡守多年都不见升迁，就连主公称王都毫无封赏，好似早就已经被主公忘记。”

    “吾本以为，辞官前来襄阳以后，会重新入主公之眼，再度得到重用，未曾想却一直被赋闲在家。”

    立贤亦是如此。

    就连周氏都被打压，更不用说是陆氏了。

    一旦处理不好，就会带来不可挽回的内乱。

    周瑜走到周异后背，为其轻轻拍了拍后背，而后问道：“若抛开个人私念，父亲觉得主公领可算得上豪杰？”

    相反。

    陆骏虽然没有答应自己妹妹的请求，却仍旧把陆议派到了陆玉身旁，时常陪伴在自己表弟左右。

    位于基层的周氏子弟虽多，在中枢任职者却并没有多少。

    此番周琦刻意压着周瑜的封赏，既是为了未来对其委以重用，也是对周瑜乃至整个庐江周氏的考验。

    奈何自从生了儿子以后，陆玉就逐渐将所有的爱都给了自己儿子，自然希望他能继承周琦的基业。

    他想要看看，庐江周氏面对此情此景，会有何等反应。

    陈文点头道：“正是如此。”

    按照华夏自古以来的传统，都是立长不立幼，立嫡不立庶。

    这么做，既能保证庐江周氏在楚国的地位，也不至于让其权势膨胀过甚。

    “父亲且看，如果主公真的准备启用世子，孩儿极有可能会被派到世子帐下任职。”

    事情却是让周琦略显失望。

    楚王如果对庐江周氏封赏过甚，许多周氏之人都身居高位，反而会让周瑜心惊胆颤。

    周异闻言，当即沉默不语。

    陆玉的举动，触犯到了周琦的底线，他这才随便找了一个借口，将自己的大舅哥陆骏免官，并且让陆议回到老家吴郡读书。

    如今的陆氏，自从陆康被吕布所杀，父亲陆骏被免官以后，就远不如以前兴旺，前来府中拜访之人也少了许多。

    说起陆骏被周琦免官，其实与陆议也有些许关系。

    至于周瑜，也没有丝毫怨言，仍旧每日勤勤恳恳的工作。

    如果现在就大肆提拔周瑜，等他未来又立下了更多功劳，又当如何封赏？

    一旦封无可封，要么给个闲职弃之不用，要么就只能卸磨杀驴将之除掉，这都不是周琦愿意看到的结果。

    陆议平常的言语间，也在刻意引导自己表弟如何成为一位君主。

    自此以后，周异再也不想着入朝为官，反而每日养花、读书，闲暇时分甚至还要溜溜鸟，日子过得好不逍遥快活。

    只因自从自己父亲被免官以后，陆议就感觉到了些许危机。

    此等人物，一旦感觉到庐江周氏实力太过膨胀，说不得就会举起屠刀了。

    此等封赏若落在别人身上，也算得上是封妻荫子，光宗耀祖了。

    周异本以为，庐江周氏投靠周琦以后，家族会比以往更加强盛，现在许多周氏子弟，却仿佛是在被不断边缘化。

    无论出生、容貌还是学识，她都自忖不输于正室史玟，对方只是更早嫁给周琦而已。

    可是想要拥有名望，最主要的途径还是依靠自己背后的实力，与其他士人相互吹捧。

    她知晓自己外甥陆议年少聪慧，就将其调到自己儿子身旁，想要把陆议培养成自己儿子的左膀右臂。

    不过思来想去，周琦终究还是不忍这么做，于是就一面厚待、重用周瑜，一面打压庐江周氏。

    也不怪陆玉会有这种想法。

    最为重要的是，在选贤的过程中，必然会伴随着兄弟相争，以及属下臣子的站队。

    周瑜继续说道：“父亲应该庆幸，主公现在会如此对待周氏，若是封赏过甚，孩儿才会感到不安。”

    周琦此举，虽然没有直接告诉他们原因，可聪慧如陆氏父子，又怎么可能猜不到自家主公的心思？

    父子二人心中惊惧，自那以后就待在老家哪里也不去，已经过去了将近两年时间。

    至于陆骏为何被免官，可谓是众说纷纭，却没有一个定论。

    对于尚且年轻的周瑜，周琦可是打算将之培养成自己儿子未来的辅政大臣。

    才开始，他并没有妄动，而是想要看看陆骏与陆议接下来会做什么。

    如此一来，李治施恩于李，就能保证李的忠诚。

    甚至于，她还写信给了自己的兄长，想要让陆骏举陆氏全族之力，帮助自己儿子培养势力。

    事实上，周异并没有猜错。

    “若果真如此，至少可保我庐江周氏数代富贵！”

    周异听到这里，不由恍然大悟。

    其中就包括联姻与重用扬州世家子弟。

    以周瑜的聪明才智，又如何不清楚自己父亲为何而辞官，又如何不知晓其心中的不忿？

    周继离开了襄阳，前去徐州作为人质，久久未归，终于让陆玉找到了机会。

    再加上周瑜平定汉中以后，封赏却如此之少，这才让周异心中难免有些怨言。

    他看着自己的父亲，决定与对方谈谈心。

    周琦也考虑过，等到以后大业成就以后，就好像曹操对付荀那般，找机会卸磨杀驴，此后把庐江周氏排除道中枢以外。

    陆玉事情虽然做的隐秘，但是襄阳上下早就已经遍布周琦的耳目，这件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周琦耳中。

    “此番公瑾立下大功，就算不看双方关系，也不至于只有这种封赏！”

    就连与周异同辈之人，也逐渐在被冷落。

    周琦放下了陈文递过来的情报，随后抬头问道：“若我没有记错，陆议已经年满二十，要行冠礼了吧？”

    但是请问，何为贤？

    如果一开始就把嫡长子当做继承人培养，只要不是痴傻蠢笨之人，在接受过良好的教育以后，纵然不能成为雄主，至少也可以担任守城之辈。

    “如今大业未成，若庐江周氏都封赏甚厚，风光无限，等到未来主公横扫天下，登基称帝以后，周氏封无可封，父亲可知会发生什么？”

    庐江周氏本就颇有名望，如果再厚待周氏，以后未必能够压住他们。

    当年周琦入主扬州，就属庐江周氏与吴郡陆氏权势最盛。

    只不过，周瑜跟随周琦多年，对于自家主公的了解，要远远超过庐江周氏其余之人。

    “父亲不妨想一想，如果庐江周氏之人全都身居要职，得到厚赏，那么整个楚国，究竟是主公说了算，还是我庐江周氏说了算？”

    书房之内，陆议正捧着一卷书，丝毫没有因为即将来临的冠礼而有所松懈。

    折冲将军虽然也挂着将军头衔，却只是一个杂号将军，位列五品武官，类似于偏将军与裨将军，地位甚至比不过中郎将。

    这种传统能够传承数千年，自然有其道理。

    看着自己父亲那变幻不定的脸色，周瑜却是出声安慰道：“父亲也无需多虑，只要我们安分守己，主公必然不会亏待庐江周氏。”

    周琦此举，不仅是为了警告陆氏父子安分守己，也是在打压陆氏的势力。

    并非周琦刻薄寡恩，反倒是因为打算重用周瑜，把他培养成楚国未来的顶梁柱。

    他相信，以周瑜的聪明才智，必然能够看穿自己的心思。

    周瑜走到了周异前面，道：“主公既是豪杰，所行所为自然有自己的考量，也不愿为他人所掣肘。”

    更何况。

    然而庐江周氏作为世家门阀，族中甚至有多人曾经位列三公，拜为郡守者更是不知多少，又怎么看得上这点封赏？

    最重要的是。

    打江山难，守江山更难。

    历史上袁本初、刘景升的前车之鉴，周琦可知知晓的明明白白。

    对待庐江周氏，周琦的态度其实非常慎重，稍有不慎都可能在扬州掀起轩然大波。

    如果周继没有前往徐州，那么始终作为继承人培养的这位嫡长子，就是一座难以翻越的大山，陆玉也不至于起了歪心思。

    就好比汉末所谓察举制度一样，官府可以征辟有名望的士人，地方官吏亦可举荐贤德之士。

    若只有陆玉自己，她倒也未必会去争什么。

    如果换做是那些平庸的君主，或许会压不住庐江周氏，但周琦何许人也，无论手段还是心机，都堪称上选。

    不过随着周琦政权的稳固，再加上实力不断扩张，又培养了不少寒门学子，就开始不经意的打压世家子弟。

    周异惊愕过后，当即感觉后背冷汗淋漓。

    如果周瑜靠自己封赏起来，那么周继以后又当如何封赏周瑜？又如何施恩于对方？

    就好像历史上的李世民，为了给自己的儿子铺路，特意将李贬谪出京，并且叮嘱自己儿子登基以后，召李回京并且委以重任。

    周琦也相信，有了自己给周继留下的班底，只要他不作死，楚国必然未来可期，也不需要周继多么雄才伟略，稳定才大于一切。

    这件事情，自然是触动了周琦的底线。

    很多人觉得立贤可能更好。

    这两年以来，先后又有不少陆氏子弟，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免去了官职。

    周琦此番对于周瑜的封赏，的确是刻意压低了一些。

    “阿议，明日就是你的冠礼，今日且歇息一下吧。”

    普通人，如同戏志才、徐庶之流，纵然有经天纬地之才，若不苦心经营，也不会拥有名望。

    周异面露吃惊之色，问道：“公瑾何出此言？”

    不过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哪怕楚王娶了陆骏的亲妹妹，哪怕有这层姻亲关系在，陆氏未来的日子也未必好过。

    楚王如此打压周氏，就连自己立下大功以后，都没有封赏太厚，周瑜反而放下心来。

    周琦手指轻轻敲着案几，沉默不语。

    你眼中的贤，或许也是包装过后的产物，或许只是其背后势力的经营，未来继承基业以后，或许也是对方手中的棋子。

    看到周瑜以及庐江周氏的表现以后，周琦脸上不由浮现出了些许笑容，暗自想道：“如此，倒也不负孤一番心意。”

    看着自己父亲的模样，周瑜却是微微叹息。

    就好比后世的富二代，如果老老实实继承家族基业，纵然肆意花天酒地，钱财或许几辈子都花不完。

    周异沉默半晌，终究还是叹道：“出身寒微而能于逆境崛起，最终成为占据了整个江南雄踞一方的强大诸侯，大王自然算是当世豪杰！”

    如果喜欢折腾，反而有可能把家产败光。

    “须知，主公为了培养孩儿，可是付出了许多心血。”

    至于都亭侯，虽然也属于列侯，却是最低等的亭侯，而且乃是那种没有封地的虚爵。

    只不过，如何才算得上是有名望的士人？如何又算得上是贤德之士？

    不可否认，朝廷所征辟以及地方所举荐之人，的确又才能非凡之人。

    只因陆玉毕竟属于妾室，所生儿子亦为庶子，根本没有太大的竞争力。

    周琦最开始占据扬州的时候，为了迅速稳定扬州局势，早点平定山越之乱并且招收流民，对扬州的世家大族做出了不少妥协。

    周瑜叹道：“主公雄才伟略，自然不愿被人掣肘。”

    吴郡，吴县，陆府。

    当初周琦把嫡长子周继派往徐州为质，也让陆玉产生了些许不该有的心思，想要依仗自己的娘家陆氏，把儿子推到继承人的位置上。

    陆骏走进书房，看着苦读不辍的陆议，轻声说道。

    陆议放下了手中书卷，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忽然问道：“姑姑与外弟在襄阳可还好？”

    陆骏闻言，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