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宇宁没想到这次小小的提携，却是收获了未来的华语电影大导演的铭记一生的知遇之感。
当然，这也是正合他意。
港岛，中环，凤凰东方酒店，行政楼层。
作为凤凰东方酒店集团名人粉丝计划的重要成员，邓丽君在这家豪华五星级酒店的行政楼层是拥有自己的专属固定房间的。
这是一间海景行政套房。
房间里的邓丽君一身清凉，很自在的半躺在沙发上，对面是她最好的闺蜜，也是参加这次电影金凤凰奖颁奖礼的林青霞。
“青霞，这次时信舞弊案，你自己折进去多少钱？”
“连本带息一共1000万多点儿吧，差不多有200万港币了，这我得拍多少部电影才能赚回来啊。
丽君，你呢？”
“我倒是不多，不过我父母一辈子的养老钱折进去小一半，唉，我前一段还找人帮忙，现在找人可能都没多大用了。
唉，当初为了买他们的那个高息的债券，还到处找人托关系，你说咱们有多傻吧。”
“时信是他们蔡家的嘛，他们蔡家可是檯湾的最大企业。这个时信也是檯湾最大的信用社，而且他们的利率高，他们的债券利率是正常利率的4倍呢。
据说他们以前给那些高层的存款利率是年化40%，在那儿存上两年半，本金就回来了，所以每年的年度金检他们都能轻松过关。
这些年他们的违规超额放贷掏空了整个时信，最后的窟窿是120多亿。这相当于3亿美金了。
最可笑的是贷款余额是120多亿，存款余额也是120多亿，而且贷款余额还要比存款余额多几个亿。
这当局的监管真是成了笑话。
1月份这事爆出来，那个姓蔡的还想卷款跑路，结果在机场没能跑了。
姓蔡的是直到3月初才被关起来。
春节前，大家都发了疯似的去提款，挤兑一个小时就把时信就弄没钱了。
当局说是接管，一般的存款可能还能保证本金，像买的高利率的债券的，基本上就成废纸了。
现在是财政和经济两个长官去职，还有秘书长也完了。这些人都是和蔡家的那个兄弟会挂上关系的。
唉，现在这个岛上真乱，以前我们拍戏嘛，到处都是社团捣乱。这次时信的事儿，我发现高层那些大人物啊，比社团还坏，其实也是社团。
所以我这次是下定了决心了，以后就在港岛这边发展了。
至少香江这边的当局起码还是有底线的，这边的法律也不是儿戏，而且季公子在这边，社团对娱乐圈也不敢放肆。”
84年10月份的政治丑闻案以及85年初的蔡家经济舞弊案之后，岛上人心惶惶，已经开始呈现出卷堂欲散的苗头了。
前世也就是在85年底，檯当局决定改变以前的威权政治，搞一个政治方面的革新。
“我听张爱佳说，季公子说那个岛上的上上下下方方面面，已经是完全的社团化了，这在全世界都少见。
他说如果用一个字评价，那就是‘浑’。最浑不过的那个‘浑’。”
“是啊，好像最早这个字，还是那个李才子说的。社团就根本没有道理可讲。可不就是个‘浑’字儿吗。
唉，不说这些让人生气的啦。
丽君，你这几年在日本的日语歌倒是唱的挺多的。好多人都特别喜欢，我也很喜欢诶。”
邓丽君自1982年重返日本乐坛，季宇宁给他写的三支日文歌曲，自1982年连续三年成为日本年度冠军歌曲。这三支歌曲包括任时光匆匆流逝（我只在乎你的日文版），赎罪，爱人。
其中歌曲赎罪在日本有线音乐榜排名第一，已经连续一年在排行榜前十，创造了日本乐坛的历史记录。
“这还不是季公子写的歌好啊。
他去年给李立珍写了一首歌likeavirgin，让她在那部好莱坞电影三个奶爸一个娃里出镜演了女主角，结果阿珍一下子成了北美的流行音乐天后级人物了。
唉，这真是没法比。”
此时的邓丽君，已经对她的歌手生涯有种非常疲累的感觉了。
前世的她，是从87年起开始淡出乐坛，并处于半隐居状态的。
港岛，铜锣湾，凤凰酒店。
三十二层，行政楼层。
这是行政楼层中最高的一层。这次内地来出席香江电影金凤凰奖颁奖礼的嘉宾中身份最高的两位，各占了这一层的一间高级行政套房。
这两位就是上沪的李老爷子和京城的万老爷子。
在华夏现代文学史上，有六位是站在文学界的最高的那个层次。
这六位大家中，周、郭、沈、舒四位已经仙逝，80岁的李老爷子和74岁的万老爷子是目前硕果仅存的两位。
“小季，去年10月份我来过香江，参加香江中文大学授予我名誉博士的一个仪式。
在香江待了十几天，临走的时候见到一位北美的作家朋友，我们在前几年参加北美国际笔会的时候认识的，这次见面他给我推荐了一本北美刚刚出版的小说，就是你写的那本英文小说与狼共舞danceswithwolves。
他说你这本小说堪比上个世纪库珀的那本最后的莫西干人。
我后来看到了那本小说，我特别惊讶你的英文写作能力和水平。”
这是在李老爷子的套房里。满头银发的老人家满口川音，他精神很好，说话也是笑眯眯的，手边是他的拐杖。
老爷子本人是能说十五六种外语的，这在华夏现代文学作家中是非常少有的。
而且他还是现代华夏作家中世界语最好的。
季宇宁坐在李老爷子侧面的沙发上，旁边的沙发上做的是万老爷子。
李老爷子是3月23日到京，4月10日开完会，在京呆了18天。
随后他和万老爷子一同赴香江参加这次电影颁奖礼。
季宇宁和万老爷子是熟人了，但和李老爷子还是第一次见面。
“人艺的老夏把这本你新出的小说集给了老万，我也看了一下。我们都特别惊讶。
小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写小说的。”
老夏就是人艺的夏导，季宇宁前一段在人艺赴香江演出的时候，把自己去年年底汇总结集在香江出版的一本小说集送了一本给他，其中有他这几年写的短篇、中篇和长篇小说一共七篇，另外还有两个话剧剧本。
“80年7月我到香江，先是写了一个月的不同风格的歌，大概有上百首。
8月份去北美，又开始拍电影，我拍的好莱坞电影的所有剧本都是我自己写，这是第一次用英文写电影剧本。
81年我在香江收购了报社后，我总觉得香江的通俗小说不满意，所以几份报纸的小说连载也是我自己来。差不多凭借小说，就把报纸做到了销量第一。
三部通俗小说，寻秦记，新明，宋时归，都是穿越小说。这有好几百万字，这下子写小说写的手顺，就开始胆粗气壮起来了。
下半年我又写了三篇短中篇的科幻小说，后来拿了北美的科幻双奖。
等到82年的年初，我才开始第一篇严肃文学小说的创作，就是那部胭脂扣。
这本小说集里的短中篇燃烧，也是那个时候写的。
82年年底的时候，我开始写故事背景发生在内地的小说。
当时的目的主要是为了拍电影，因为没有时间拍，所以先把小说写出来。
最早的是那篇一个都不能少，然后是万家诉讼和秋菊打官司，这三篇都是当代内容的中篇，而后两篇实际内容是完全一样的，只是故事发生的地方不一样，使用的方言语言和背景也不一样。
到83年我开始写长篇，实际上也是短长篇，颂莲写的是苏城民国背景的小说，有个十三四万字。而许三观卖血记也是写的发生在上沪周围的江南水乡的故事，大概有个18万字吧。
这两个长篇写的是过去的故事，前者写的是大宅院里妻妾成群的故事，后者我是要写普通华夏人在前些年经历的苦难。
这几年的英文小说写了三部，那部与狼共舞是从81年就开始构思的，去年下半年才完成的，最初也只是想写一个剧本。
另外两部小说，一部是已经拍成电影的同名小说雨人，另外一部叫阿甘正传，是写一个傻子和北美梦的故事。”
“去年84年，老钟那个孩子，叫阿成，写了一篇中篇棋王。白话文，文字却非常经得起推敲。思维也很新。
你的小说也好，我最喜欢你那部许三观卖血记，长篇的结构，就像音乐的交响乐乐章一样，回旋反复，文字看着很质朴。但很有回味，有一种古典的韵味，而且充满了音乐的节奏感。读起来让人非常舒服。
老万很喜欢你写的那篇长篇颂莲。典雅而忧郁，文字很精彩，内容很深刻。
你小说的立意更广更深，阿城被称为是寻根文学的发轫者，你的小说既不能叫乡土文学，也不能叫寻根文学，反思文学。有一点现代主义先锋派的味道。但归根到底还是叙事为主，走的传统现实主义的路子。
阿成是能短不能长，你是长篇短篇都好。你们俩的文字都是可以做范文的。这几年来这种文字，国内并不常见。
前两年国内流行的是伤痕和反思。现在也应当有新的东西了。”
“我是从小一丁点苦也没有吃过，所以体会不到伤痕，至于反思，如果仅反思那10年的事，我觉得未免太局限了，作为华夏人，我们可以思接千载，展望千年。”
“小季啊，我想把你这些小说发表在我们上沪的收获杂志上。”
看着季宇宁点头称谢，李老爷子又接着说。
“你这本小说集里的小说一共7篇，加起来都有差不多50万字了，可以给你出一个专刊。
可以是今年收获的第3期或者第4期，或者把上半年的春夏号的增刊给你，也是你个人的专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