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之啊,你最近钻研镇南侯这一脉的新学问,懂得多,你……此物于国于民,利弊如何?
最近,老夫慢慢调查、细细琢磨了一下新政和当前的形势,愈发看不透了……”
刘健开始诉自己调查和感慨……
作为内阁首辅,他觉得眼前一切恍然若梦,自己很难把控……而内阁首辅这个位置,却不是用来吃素的,是要真正洞察帝国福祸,帮着皇帝为帝国掌舵的……
作为首辅,刘健觉得一切都很陌生,一切都不是自己熟悉的套路,也不是史上曾经有过类似经验的套路,这已经超出了自己的学识和眼光……
这让他有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身居如此高位的人,思想迷茫、混乱、动摇,这让他很焦灼!
刘健以前一直主张居官敢言,极陈怠政之失,指出财政困难之原因在于斋醮、织价、冗官、营造之浪费,力主减轻百姓负担,通过缩减宫廷费用、土木工程、裁减冗官等保证军饷供应。
也就,他主张把一切省出来……是以搞得弘治时期的子,每抠抠索索想着省银子,里衣都是打了补丁的,皇后亲自织布穿衣……
政局还算稳定,下各地没什么大事奏报,自以为创造了弘治中兴呢……谁知道这几年矛盾逐渐揭露出来,子为政以宽,士绅兼并土地肆无忌惮,搞得百姓耕者无其田,流民四起……
这三年来,张镇出现之后,北地打了打胜仗,鞑靼人赶跑了,北地公司迅速崛起,工商大兴,一时皇帝内帑收入暴增,国库岁入也反了两三番……这并不是建立在搜刮百姓基础上的,相反北地公司收纳安置流民目前已逾三百万之巨!
而现在,刘健曾经反对的营造靡费,现在满下都在营造……皇帝在大兴土木、北地公司大造车船、兴修水利、广建公学、码头、仓库和宅邸,倒是下整个活泛起来……
刘健曾桌户部调查下,这才发现市面上流动的资金之巨,是刘健这一生听过的最大数字……
而百姓之凋敝,食不果腹原因,恰恰是以前一切求稳的政策造成的,让百姓呆在原籍,随着灾人祸,一点点失去赖以生存的土地,被士绅地主大量兼并,大量百姓沦为佃农、士绅地主的私奴,吃糠咽菜而不得,时长大量饿死……
相反,恰恰是这大搞营造、大兴土木、商贾遍地,却成了救命之策,大量的作坊、工地、商队吸纳了无数流民,才让他们有个安身立命活计,挣点银子养家糊口……而大量佃农流失,土地无人租种,间接导致士绅地主不得不减租减息,大量种植粗放耕作的红薯、土豆等作物,导致粮食产量增加,百姓不至于饿死了……
当然,土地迅速兼并的根还在,慢慢反应过来的流民,离开土地的离开了,去做工了……没离开的过不下去,索性反他娘……
作为内阁首辅的刘健,最近慢慢搞清楚了这些事情,所以他并不反对张镇主导的新政……但对于张镇迅速崛起的工业,刘健十分看不透……他忧心忡忡……
刘健看不透正常,这世上能看透的不多……
毕竟这是作弊做出来的,人家数百年知识积累、无数人一点点累加经验,才完成的工业革命,张镇抛出一套九年义务教育加高中课程,再加上无数的捷径,很快就催生出了眼前的成就……
这种速度,张镇自己都觉着惊讶!短短三年而已……当然,大明的工匠也真的给力,他们虽然没有系统的知识传承,但几千年的经验积淀,让他们有着一点就透的玲珑心,创意转化为真正工程这方面,他们真的很牛逼……
李东阳也摇摇头,笑道:“刘公看不透的事,老夫自然也看不透……不过,抛开过程,单从结果上来看,套上镇南侯学问中的政治经济学来看,别的不,单这铁壳自动的船、这百足钢铁巨虫一般的火车,于我大明,定是利大于弊,而且是大利……
先刘公担忧的靡费钱粮这事儿,北地公司造这船、这车,没有增加百姓一份负担,相反大量安置了流民挖矿、冶铁、造车、铺路、兴建车站、仓库,忙于货运客运,随着铁路和火车的逐步铺开,光这一项带动,就要安置多少衣食住行无着落的流民百姓啊!
再军事方面,大家有目共睹,一趟车,一夜之间就运来精兵一千,要是九列车先后出发,一昼夜大同精兵就能迅速投入战场,丝毫不是疲劳之师,若是运粮呢?是不是一次性运输到位,丝毫没有在路上的损耗,完全占用不了多少人力?
再货运……”
李东阳正得起劲,突然车身就轻微颤动起来……
“怎么回事?”前面皇后、朱厚照、张镇一家子围着的皇帝问一句。
“正常启动,车子要走了……”
张镇一句,车子果然动了……
“动了,动了……”
车厢里众人都看见豪华的玻璃窗外的建筑开始慢慢移动……
大家喊得既紧张又兴奋,也有人有些的恐惧,毕竟谁也没坐过,也不明白这个钢铁巨虫为何会跑,所以恐惧也很正常……
然后速度慢慢就上来了……很快驶出了车站……
内阁三人组都很紧张,尤其看着窗外飞速略过的建筑,人人都神色凝重地望着窗外……
“尊贵的旅客,请用茶点……”
一个穿着看上去跟大同新军的制服有点像,却是干净的蓝色制服,显得身板笔直的乘务人员,给一号车厢这种豪华包间的客人,送上了茶点……
“你认识老夫等人?”
“不认识!您三位乘坐的是贵宾包间,送茶点是我们的服务内容……”
“多谢!”
“不客气!”
乘务人员笑容可掬,退出去了……
都是寅时就起床,折腾到现在,三位也有些饿了,就开始吃点心、喝热茶……
“这……这么快的车,茶水居然不太晃动,我们坐着也是极其平稳……真是神奇啊!”谢迁看看窗外,再看看桌上的茶杯,难得夸了一下张镇这些奇技淫巧造出来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