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不清翊坤宫之变326湖边上课洪涛不是纯粹的实业救国主义者,正相反,他认为一个国家想要强大,体制和规则的建立是最重要的,且没有一定之规,在什么环境里、条件下、时代中,就要顺势而为不能教条。
可是不管处在什么状况中,积极发展实业都是他打击对手、巩固基础、推动改变,最顺手也是最拿手的武器,没有之一。
在这样的指导思想下,他对工程技术人员的重视程度要比政客高出不止一个重量级。人世间从来不缺治世能臣、乱世枭雄、传世英雄,只要时势造允许,这些人会像狗尿苔一般从各处冒出来。
但有天赋的研究技术型人才却少之又少,每一个都是宝。玩政治耍手腕推动不了人类进步,真正能在黑暗中奋不顾身摸索,为后人探明前行道路的只有他们。
不过这些人有个通病,严重缺乏人玩人的天赋,在政治上通常比较幼稚单纯。这可能也是大自然的公平性,在一方面给足了天赋点,其它方面必然会欠缺一些。
为了弥补这些缺陷,严密监控这些人的一举一动就成了行之有效的保护措施。防止他们因为各种原因陷入残酷的政治斗争还不自知,最后不得不被自己清除掉,岂不可惜。
这次的焦头烂额就是庸人自扰之的结果,也再次证明了监控手段的必须性和正确性。那些绞尽脑汁采用各种手段软硬兼施向机械厂施压的官员,肯定想早日买到需要的设备,可趁机搅局的念头也不能说没有。
他们无法直接插手机械厂的经营和管理,却可以接触到同朝为官的徐光启和王徵。如果能把这两位拉下水,除了可解燃眉之急外,将来还会成为对付皇帝的杀手锏。
其实同样受到影响的还有王之桢、李之藻、郭家、王家、甚至袁可立。但其他人一是压力不太高,二是抗压能力比较强,都没中圈套,只有他们两个处在旋涡中心有些乱了方寸。
“臣也是好意,不承想倒给陛下添了麻烦。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罪不可恕!”王徵还端着酒杯愣愣琢磨皇帝的话中含义呢,徐光启倒是先听明白了。合算着急上火了两个多月,到头来不光没帮上忙反倒添了乱。
想一想皇帝的话,确实有道理。从机械厂建设开始,皇帝从来也没提过大力支持新政之类的要求,反而多次强调要把生产和研发放在同等重要的位置,不能为了产量、利润而忽视了继续琢磨技术进步。
自己和王徵之所以担惊受累最终还不落好,完全就是想的太多了,总惦记着报答皇帝的知遇之恩,想方设法的解决朝廷的燃眉之急。
可实际上由于站的高度不同,所处位置不同,看到的东西也不一样。瞎着急了半天啥忙也没帮上,还把厂里上上下下的工匠累得不善。
“……臣……臣还是不明白,难道不该让大明的工厂越来越多吗?”
见到老师都心甘情愿请罪了,王徵也不得不跟着跪下,可依旧没想通到底错在了什么地方,哪怕马上要杀头也得死个明白啊。
“任何事情都不能简单的用多少来衡量,过犹不及也。朕举个例子你就明白了,拿马车厂来说吧。四轮马车装载量大、行驶平稳、结构坚固、容易维修。但由于产量小所以价格比较贵,很多有需求的农户或者商人现在还买不起。
假如多建一些马车厂,全部使用海河机械厂的标准制造部件,产量大了价格自然要慢慢降低,很多人就能买得起了。不管是用来拉人还是装货都能事半功倍,肯定对大明百姓有利,没错吧?”
这时两名小太监提着鱼竿、水桶,扛着遮阳伞、躺椅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洪涛一边收拾钓具一边讲课。为啥喜欢钓鱼呢?强迫自己放慢节奏就是其中一个因素。
在自然水域里钓鱼,除了慢还是慢。水中的鱼儿不听话,想快也快不起来,迫使钓鱼人的心态也不得不跟着停一停。此时最适合思考问题,也适合讨论一些大问题,心平气和嘛。
“还能让军队粮草运输更加方便,有了陛下开创的弓子板,很多马车无法通过的道路现在也成了坦途。简简单单的几层钢片却有如此大功效,真神技也!”
别看王徵的政治头脑不咋地,称赞人的本事却不小,只要是他觉得有用的东西,每次见面都不吝啬赞美之词,且次次发自内心。
“但你们想过没有,当马车生产太多卖不出去时咋办?百姓和军队总有购买的极限,不可能每家每户买好几辆,也不可能每个士兵都坐着马车赶路。
到时候马车工厂该怎么办?继续生产没人购买,不生产工匠和股东们就赚不到钱,机器设备全要扔在那里等着生锈。
受到影响的不仅仅是马车厂,还有为马车厂提供配件和原材料的机械厂、铸造厂、炼铁厂、焦炭窑、木材厂等等一连串的工厂。而这些工厂又会影响到相关的一连串工厂和作坊,王主事可有应对之策?”
只可惜在洪涛眼里任何溢美之词都不如放屁,一个无欲无求的人,一个跳出了生死轮回的人,除了自己的想法之外什么都不会在乎。
哦对,还在乎渔获。今天的气温有点高气压有点低,鱼儿的食欲不太旺盛,连扔了好几杆都没上鱼。这让洪涛显摆钓技的企图落空了,比海河机械厂失火还郁闷。
然后王徵就被点名了,让一边的王承恩暗自为其捏了把汗。在皇帝钓鱼受挫时,谁被提问基本都没好果子吃。除非能回答出标准答案,否则最少也得被奚落半个时辰。
“这……”王徵肯定是回答不出来的,甚至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在他的潜意识里,世间的好东西从来都是供不应求的,怎么可能卖不出去呢?
“竭泽而渔也!”倒是徐光启听出点眉目,虽然也说不清全套理论,却能从古人的总结中找到相似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