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不清翊坤宫之变499用心良苦皇帝需要铁证吗?怎么说呢,需要也不需要。以现在掌控的权力和能力,啥证据都不要,随便找个理由也能把朝臣贬黜,甚至拉出去砍了。肯定有人不服,但没人能阻止。
但政治斗争也是有规则的,不管私底下用了多龌龊的招数,表面上也得讲究合理合法,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要打破规则。
至于说真相到底是什么,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能让多少人相信。相信了,假的也是真相;没人信,真相也是假的。
有能力把人捅死,还不会受到法律制裁,是不是遇到麻烦就该上去一刀捅死呢?显然不是,如果能说服对方,或者震慑住对方,只要麻烦解决了,成本会比捅死人小很多。
“此人名叫周东阳,台州人。臣虽与之同为浙江人,之前却从未谋面,也不曾听说。”死者为何人,来自何方,现在怕是有上千举子都知道了,许弘刚没有故作姿态,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真不认识?”皇帝加重语气又问了一遍。
“回禀陛下,臣确实不认识周东阳!”许弘刚心里有些慌乱,但自觉没有任何漏洞,咬着牙再次否认。
“哼哼,那就怪了。有人和朕禀报,三日前在香河县抓到了一个姓周的男子,自称是你府上的师爷。据他说周东阳乃是其子侄,此次入京赶考为了避嫌才没有入府居住,而是找了家客栈。
周东阳在抵京的第二天,就在其叔叔的引领下入府与你相见,不光互相正式介绍过,还考教了功课。
巧的是,在斗殴举子被送入刑部大牢后,你当天便去验看过尸体,而后周师爷与其妻便匆匆忙忙于清晨出城,对守城军士谎称到通州采买。
人确实到了通州,但没有采买,而是上了南下的漕船。船家说周师爷夫妻要跟船去义乌,且付了双倍费用,只求能快些离开。
现在周师爷两口就在陆军大营中看押,御马监已然派人乘海船南下,到浙江找寻周东阳父母入京辨认儿子尸体,顺便再和周师爷见见面。朕的左都御史许青天,欺君罔上该怎么弹劾,又该如何定罪啊?”
看着许弘刚铁嘴钢牙咬死不认的做派,洪涛只能撕破脸皮把实情和盘托出。这并不是最优选择,虽然能揭露朝廷重臣的祸心,却也昭示了皇帝派人监视臣子的实情,对相互建立基本信任没什么好处。
当然也不算最坏的情况,要是没有海户司办事得力,从发现周某夫妇出府到跟随其出城,再到通州突然上船,马上发觉有问题,及时联络当地锦衣卫予以拦截审讯,谁又能想到死去的举子和左都御史有牵连呢。
有了这个确凿证据,就不用大肆抓捕相关人等,挨个去锦衣卫诏狱里过筛子,就能把案子办成铁案。既让朝臣们无话可说,也让举子们心服口服,免去了之后有可能分不出胜负也辨不明是非的舆论大战。
“许弘刚,伱真的认识周东阳!”听完了皇帝的讲述,第一个有反应的不是当事人许弘刚而是刑部尚书沈应文。
之所以关押了广东和福建举子,一口咬定他们是凶手,就是受了许弘刚的蛊惑,觉得周东阳之死是天赐良机。如果能抓住做一做文章,不能说直接打败皇帝的新政,也能挫其锐气,尽可能阻止向浙江乃至全国蔓延。
结果算计了半天,张罗了半天,把能鼎力相助、志同道合的同僚们都发动起来了,还搭上了数十名举子,到头来居然是个骗局,情何以堪啊!
“臣是否认识周东阳与其被打杀并无关系。臣是有欺君之罪,任凭陛下处置,死而无憾。然杀人偿命也是天理,恳请陛下夺其功名,交由三法司共议!”
面对皇帝的咄咄逼人和同僚的怒目相视,许弘刚没有退缩。事已至此,缩头求饶不是明智之举,最好的脱身之法就是反其道而行之。攻其必救,逼着皇帝不能公开袒护那几名举子,把事情搞大,才有可能保住性命和家族。
这一招其实也不是和外人学的,全靠皇帝身体力行言传身教。利益互换嘛,只要价格合适,全天下就没有不能交换的东西。
“臣以为正该如此,许御史欺君事出有因,举子斗殴出手伤人致死也需查明。臣自请办理此案,给全天下一个交代,也给陛下一个交代。”
眼瞧着刑部尚书认罪伏法,左都御史自身难保,大理寺卿高攀龙坐不住了。这件事到底从何而起又走向何处,至今他也没完全听懂。但有一件事懂了,皇帝又在借势,借举子杀人案打击朝中的反对势力。
如果让皇帝再次得手,那朝中就又要消失一批反对新政的官员,而皇权则会提升到一个新高度,让人无法抗衡的高度。此时除了坚定的保皇派,应该没人愿意看到这一幕变成现实,所以不管有没有危险也得出手相助。
“交代?作为大理寺卿,连案情都没搞清楚就妄言交代,难不成个人恩怨比朝廷律法还重!周东阳为何而死,是不是被举子打杀,到此时了难道还需要审吗?
尔等想过没有,如果仅仅是为了避嫌,闭口不言就是了,有什么必要把全府上下唯一认识周东阳的人赶紧打发回老家?还特意叮嘱回家之后马上去找周东阳的父母,带着其一家人马上搬去江西。
顺便提一句,江西吉安府是许御史母亲的祖籍,朕说的没错吧,许弘刚许大人?那你又是要隐瞒什么呢?有没有可能是周东阳身上的隐疾,比如说羊角疯?”
要说许弘刚布下的连环计的确挺高明,关键点并不是设计,而是灵机一动。他原本并没什么想法,顶多是想在御前会议上和皇帝争取一下监考官的名额。
但是当周东阳死在竭云楼,随行的书童回府禀报,在去刑部的路上才突发奇想,打算用这件事为导火索,在士林和民间掀起一股反对新政的浪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