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不清翊坤宫之变179粮荒4“王公公留步……叶某有事请教。”皇帝不悦,拂袖而去,朝臣们自然不必再待在直房,也都纷纷散去。但有一个人没走远,就守在直房门口,低声叫住了王安。
“嘿嘿嘿,叶大学士,咱家是替万岁爷办事的,该说的万岁爷已经说了,不该说的借给我一百个胆子也不会说。不过万岁爷对叶大学士还是很看重的,只要坚守本分,不去做那些丧尽天良的事情,就不用担心惹来天怒。
沈阁老年岁已高,处理大事的时候明显力不从心。以咱家的眼力,内阁之中唯有叶大学士资格最老,也最能体会万岁爷的心意,前程可期啊。”
看着有些忐忑的叶向高,王安不由得在心里再一次把万岁爷的形象与伟岸看齐。十九岁册封太子,二十一岁登基,看过的书怕是还没自己多,却能和这群老奸巨猾的大臣们斗个旗鼓相当,必须是天才。
转眼四年过去了,年轻的皇帝手段愈发老练,早已超越了先帝的水平,开始反守为攻,一步步把那些不听话的大臣引向了事先挖好的大坑。
如果不出天大的意外,这次皇帝将要全面获胜。不仅能找到足够借口清理朝堂里的羁绊,还能借助大臣的家产赈济灾民,百分百的一箭双雕。
之后的一段时间,朝堂里任何一支势力都难以再和皇帝正面抗衡。联合起来?当然可以,但不等他们磨合好,皇帝就会再次主动出手,到时候朝堂里还能有几张熟悉的面孔存在真说不准。
皇帝在刚登基的时候就和自己讲过,他可以治理好偌大的国家,什么都不缺,唯独缺时间。短则十年,多则二十年,帝国就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巨变。
这才刚刚过去四年,皇帝就从被动防御转向主动进攻,照这么下去可能用不了十年就能看到成果。到时候朝堂里是个什么样子,凭自己的脑子真的无法想象。有可能、大概其会像当年的太祖皇帝吧,一言九鼎!
哦,不对,熟面孔还是有的,比如内阁里的部分大学士,包括叶向高。他们虽然有可能知道部分官员暗地里做了什么,却没有直接参与,不在打击范围之内。
皇帝说了,能不主动做有损于国家的事情已经属于合格的官,要是还能抵御各种诱惑始终坚持本心,就是百分百的好官。这种官在大明是稀缺人才,不光要保留还得重用!
王安走了,叶向高依旧站在直房门口苶呆呆发愣。信息量太大,啥叫坚守本分就不用担心天怒?啥叫沈阁老力不从心自己前程可期?难不成皇帝要大开杀戒以泄私愤!
如果是那样的话,自己接替沈鲤当内阁首辅不仅不是好事,还将惹来祸端。届时朝野上下肯定骂声一片,皇帝扛不住重担就得落在自己肩上。
这种活儿不是万年一遇的治世天才最好别接,轻则里外不是人灰溜溜下台,重则被万人唾弃身败名裂,祸及全族。反正不管怎么做都是出气筒和替罪羊,没有一点好处。
可事到如今明白也晚了,主要是躲不开。皇帝刚刚要求六部九卿和内阁大学士去监督各州府执行新法的情况,自己转头就告假,等于表明了对抗的态度。
“不是你们疯了,就是叶某疯了……”思来想去,好像没有万全之策,此时连改换门庭都晚了,唯有继续站在皇帝的阵营里才有可能成为胜利者。
那就赌一把,政客全是赌徒,随时随地下注。但赌徒能洗手不干,政客却要一直赌下去,永远不可能彻底脱身。赢一百次,只要输一次就是全赔。
景阳四年七月底,各地粮价已经涨了近一个月,甚至波及到京城。就在全国上下人心惶惶之时,一支奇怪的船队毫无征兆的出现在杭州湾外岱山岛附近。
打头的是一艘西番海船,三根桅杆高耸入云,黑色的船帆一层摞一层好似乌云压顶。但在乌云之上还飘荡着一抹红色,日月同辉,大明国旗!
既然悬挂了大明国旗,那这艘船的身份就该属于大明朝廷,无论它长成啥怪模怪样。可是吧,跟在怪船身后的船只又让定海卫的兵将有点含糊,四艘悬挂着蓝白相间有盾牌纹饰的西番海船。
这回可真是西番海船了,旗帜也认识,是佛郎机人的,只是不太明白它们跟在一艘挂着大明旗帜的海船后面从哪儿来、到哪儿去、干什么!
更令人不解的还在后面,又有七艘帆船相继驶入眼帘。它们的个头比较小,且帆具形状各异,有的挂着旗帜,有的啥也没挂。
不管认识不认识,定海卫也得派船过去接洽,告之对方此地不是通商口岸,想朝贡必须有手续且要去广州港上岸。同时卫所千户还长了个心眼,派快马和快船分别向临近的金山卫、海宁卫和观海卫示警,以防不测。
不测肯定没有,但麻烦不少。当领头的黑帆大海船亮出了钦点海上剿匪缉私提督天津卫造船事务衙门的关防之后,定海卫千户又傻眼了。
这个衙门倒是听说过,年初以来经常有隶属剿匪提督衙门的双桅帆船出入杭州湾,各卫所无权拦阻更不能登船查验,只能眼睁睁看着。
但今天来的不止是剿匪提督衙门,还跟着佛郎机人和一大堆南洋、西洋船只,到底该不该允许进入杭州湾就不是他个小小的千户能做主的了。
“拿本官的印信去通知杭州知府和杭州提督织造,就说是陛下购买的粮食到了。速去速回,若是误了事,连你带知府的脑袋全得搬家!”
好在剿匪提督衙门的总理为人挺好讲话,堂堂四品大员被千户所阻既没发火也没骂人,很痛快的说明了船队的来意。
“容卑职多问一句,除了总理的座舰,其余船只装的全是粮食?”一听说粮食,千户的眼珠子立马瞪圆了,冒着被训斥的风险也要问清楚详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