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惠惠附身了阿娜拉，但进入里世界时仍是她本人的恶灵形态，所以桑吉也没意识到自己的母亲来了。
    以及有一团银色的钢丝球正在全神贯注地盯着自己。
    海涅和这只小鸟扯了些闲话，随即切入正题，指向旁边这两条大眼瞪小眼的龙。
    布齐娜，以及被她称为卡耶塔诺的龙。
    两者都是通体银白色，但前者身体更凝实，看上去更白一些。
    后者更透明，带着淡淡的红色，那是赞罗高原的圣域中最常见的沙子的颜色。
    龙的灵魂形态从头到尾巴尖至少十米长，像只鸡一样站在地上，收拢肉翅昂着头，身上的鳞片精致的就像水晶雕塑一般熠熠生辉。
    惠惠：“真是漂亮的生物……”
    捉羊：“这种结构的物理抗性应该不行吧，看上去有些怕钝器的样子。”
    萨总：“确实，盾击应该有伤害加成。”
    捉羊：“诶！我就知道你懂我意思。”
    惠惠忍不住道：“这是友军，你们冷静一点……”
    …
    海涅其实也想这么吐槽来着。
    他压下吐槽欲，看向桑吉：“他醒过来了？什么时候的事？”
    “五天前吧。”
    “他有想起自己的名字吗？”
    “没有哦。”小鸟疯狂甩头：“我叫他‘喂’。”
    卡耶塔诺顿时将扭头看了过来。
    “没叫你。”桑吉说，他看向布齐娜：“她呢？她是‘喂’的朋友吗？怎么长得一样？”
    卡耶塔诺又把头转了过来。
    “我没叫你！”
    他又转了回去。
    布齐娜看着“前辈”这副呆傻的样子，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半晌，她才变回了人形态，依旧是外面那副高挑的样子。
    这就让海涅很好奇了……
    靠灵魂伪装来变换形态他能理解。
    他也能理解从两米的壮汉缩成一米五的矮子――罗伊德也演示过。
    但是，他不理解有人仅靠灵魂伪装就能从十米长的龙变成不到两米高的人……
    这压缩效率也太高了吧？
    布齐娜走到几人旁，表情凝重道：“你们是怎么找到卡耶塔诺前辈的？”
    “他啊，他是自己送上门的。”
    海涅随即讲了一遍那天的事――
    他们正在这边栽下图腾改造里世界呢，突然就飞来了一艘龙船，完全是自己来的，上面的赞罗人都很懵逼。
    他还讲了一些来自玩家们的提示。
    比如这是桑古伊兰德的老物件，上了年纪的，被藏在了墓穴深处。
    而根据桑吉的补充说明，他混沌的意识被元料净化、填充后，就变成了这副浑浑噩噩的样子，自己试过很多办法都无法刺激他的记忆。
    听完之后，布齐娜安静了几秒，才缓缓开口道：
    “这些事理论上应该保密，但考虑到麦卡拉如今的特殊状态，以及你们在索林斯峰获得的成就，我认为麦卡拉也拥有了接触这些情报的资格。”
    “切……”惠惠暗地里吐槽道：“我就知道是这种高高在上的样子，搞得跟谁稀罕似的。”
    …
    海涅露出微微好奇的神色，做倾听状。
    布齐娜：“龙岛拥有超出诸国的强大实力，但出于高等生物的自尊和矜持，不会主动干预这个世界的进程，只是在暗中做一些修修补补的工作。”
    惠惠：“哎呀呀，果然呢，还不是因为和超凡能量打交道久了会导致自己的灵魂不干净，所以找了个僻静的地方躲起来了？”
    …
    “原来是这样……”海涅十分捧场地感慨道：“怪不得此前从未听说过这方面的事。”
    “是的，但市面上流传的关于龙的故事都基于一定的事实，这是不可避免的。”布齐娜继续道：“龙岛的每一头巨龙都拥有至少七级的实力，与你们的复杂多元的社会不同，我们每头龙都是独立个体，各自承担不同的使命。”
    海涅：“那你们总得有一个领袖吧？”
    布齐娜：“不，我们并不服从于某个体的意志，每个人都是自己的决策者，比如我就可以决定自己是否该向们坦白这些内容。只有在遇到与守则相悖的事件时需要集体表决，届时就是少数服从多数。”
    惠惠：“说得跟真的一样，好像生下来就这么高尚。还不是每条龙都想当领导，最后发现压根没有干活的了，人手严重不足，索性全体巨龙都是打工人。”
    萨总：“不是，惠姐，这些八卦你是从哪儿知道的？”
    惠惠：“多多跟龙岛做买卖的时候听‘流星’吐槽的，据说龙岛最初有上百个部门，人人都是部长，搞得跟开玩笑似的。”
    …
    多亏了惠惠帮忙祛魅，布齐娜带着一脸神圣与骄傲介绍龙岛时，海涅的内心毫无波动。
    他丝毫没有被震撼，而是进行了一波理性分析。
    如果龙岛真像她说得那么好，为什么会坐视这个世界变成这副样子？
    他现在甚至怀疑维利塔斯人和龙岛的关系不清不楚。
    否则无法解释魔网这么大的烂摊子龙岛竟然既不阻拦也不帮忙。
    要么，是龙岛没能力给法爷擦屁股。
    要么，是龙岛也被法爷耍了。
    可无论哪种，和布齐娜所描绘的龙岛一对比，都有种强烈的反差。
    布齐娜则是愈发心惊――她很确信这些话就连希娅拉也不知道，所以眼前的人类绝对是初次听闻。
    可他怎么一点惊讶都没有？
    还是说，他将情绪隐藏的很好，自己压根没有发现？
    这么一想似乎更可怕了。
    “……卡耶塔诺前辈的职责与我一样，寻找并封印产出七级以上强大亡魂的‘裂隙’。因为魔网的关系，这些裂隙背后往往都与冥界有关，所以对付起来很麻烦。”
    海涅心里一动，不出意外的话，亚缇镇的黑涡事件也应该有巨龙的参与。
    所以估计阿尔法在游戏里就是被龙族解决了。
    布齐娜继续道：“但五百多年前，他只身前往赞罗高原，彼时这里的魔网刚被灵魂祭司们毁掉，各地都陷入混乱，信息传递也被隔绝，之后他就杳无音信了。”
    她看向那头呆呆的老龙，感慨道：“卡耶塔诺前辈是我的变形术导师，教过我很多道理，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见他……”
    也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
    在她决定替妮刻丝去抓住那个骷髅时，这一切就注定了。
    这也是龙岛的守则为什么强调一旦卷入某件事，就一定要负责到底了。
    这回惠惠倒是没有锐评。
    所以估计都是真的。
    海涅思考片刻，反问道：“所以龙岛对冥界的态度与其他种族一致？”
    “是的。”
    “那龙岛怎么看待亡灵法师？”他又问。
    布齐娜陷入了沉默。
    然后缓缓摇头：“我们并不排斥亡灵法师，只是几乎从来不和他们打交道。”
    惠惠：“啧，一旦遇到就一口龙息直接喷死，阵营声望锁定仇恨，就连玩家也得从仇恨开始刷起，这也叫‘不排斥’？”
    捉羊：“往好处想，亡灵法师玩家对龙骨的需求量比谁都大，所以很少在满足最低需求之前做入岛任务，我倒觉得这很rp啊！游戏性和角色扮演的完美融合！”
    话是这么说，但海涅也察觉到了布齐娜的犹豫之下对亡灵法师的敌意。
    这就不应该了……
    并非每个亡灵法师都是冥界的走狗，起码巴里这样的通灵师就很抗拒和真萨总同流合污。
    可布齐娜说龙岛没有复杂的社会结构，那么就不可能与灰烬前线的亡灵法师群体产生摩擦。
    即使有仇，那也该算到冥界头上，可为什么连巨龙也仿佛被这股深入超凡能量的集体仇恨影响了？
    他压下好奇，反问道：“那阁下打算怎么做？”
    布齐娜似乎早就想好了对策，微微颔首道：“听说麦卡拉治疗过巫妖，有这回事吗？”
    海涅一愣，随即恍然：“你和迪伦见过面？”
    “是的。”布齐娜说：“我和那位先生聊过。”
    “是有这么回事。”
    “既然如此，那是否能帮我治疗卡耶塔诺前辈？”布齐娜真诚地看向他。
    海涅眉毛微挑，明白了这一套连招的用意。
    龙是高尚的、高级的。
    龙岛是纯粹的、理想的。
    所以，当龙岛需要帮助时，提供援助就是与高尚作伴。
    这摆明了就是赖账起手。
    但是，不可以！
    麦卡拉也有自己的铁律――一定要给元灵付工钱。
    “这个可以聊。”海涅迎着对方期待的目光微笑、点头。
    与此同时，捉羊发出一声惊呼。
    “卧槽，他私聊我了，他问我‘你们有没有什么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