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
    连续的枪声回荡在塞纳河上空，令“波罗斯卡菲号”上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下手里的事情，转头朝北面看去。
    船长布利斯带人跑到甲板上，就看到“七只鸟号”停在不远处，枪声示警显然就是从那儿发出的。
    桨帆船的主桅杆上站着一个水手。他手举两盏提灯，不断摆出各种姿势。
    那是在塞纳河上跑运输的船员们约定的一种沟通方式。
    布利斯船长熟练地读出了对面的手势：
    “有人……落水……右舷……”
    他顿时脸色一僵，转身对三副吼道：
    “快！右舷，快去救人！亨利，你去落锚！”
    此时此刻，“波罗斯卡菲号”上的人可都大有来头——毕竟也不是随便谁都能跟王太子殿下乘一条船的——这要是淹死一个，他以后就别想在法国跑船了！
    七八名船员像下饺子般，“扑通扑通”跳入河中，舷侧的小艇也被放了下来。
    好在落日还残留了一丝余晖，令水面上还能勉强视物。很快，就有船员指着一串小气泡喊道：
    “快看！在那儿！”
    又过了半分钟，黑白相间的女仆裙出现在水面上，接着是金色的长发。
    而后，是卡梅莉娅紧闭的双眼。
    一名船员将绳子系在她的腰间，“波罗斯卡菲号”上的人们七手八脚地将她拖上了甲板。
    约瑟夫和众贵族们也从餐厅赶来，当他看到躺在甲板上一动不动的卡梅莉娅时，当即心中一紧：
    “这是怎么回事？！”
    “殿……殿下……”船长脸色惨白，结结巴巴道，“非……非常抱歉……”
    三副用力按压侍女小姐的腹部，又将手指凑到她的鼻尖，顿时惊慌失措地抬头，看向船长：
    “没有呼吸了！”
    “什么？！”约瑟夫一把将他拉开，正要进行抢救，就看到佩尔娜脚步虚弱地走了过来，忙向她招手，“拉马克医生，快给她做心肺复苏！”
    这种急救操作，自然是专业人士来做更为保险。
    佩尔娜愣了一下，但立刻伏身，托起卡梅莉娅的颈部，而后从随身的医疗箱中，取出一根竹管，就要插进后者的嘴里。
    约瑟夫瞪大了眼睛，抬手挡住她：
    “您这是做什么？”
    “给肺部通气啊！”佩尔娜理所当然道。
    “不是，”约瑟夫急道，“不做心肺复苏，人工呼吸吗？”
    “心肺什么？人工呼吸？”佩尔娜迷茫地看着王太子，像个小孩子般不知所措。
    约瑟夫扶额，完了，应该是这些急救技术还没发明出来！
    他只得示意佩尔娜让开，努力回忆大学开学时学过的心肺复苏急救方式，双手交叠，搭在了卡梅莉娅柔软的胸口上。
    “好像是30加2……”
    他用力在侍女小姐的心肺部连续按压了30下，而后捏开了那张已经失去血色的小嘴。
    约瑟夫的余光瞥见周围的几十号人正震惊地望着自己，迟疑了半秒，便深吸了一口气，伏身将自己的嘴覆在了她樱唇之上。
    女孩儿的嘴唇柔软冰凉，约瑟夫没想到自己的初吻会给卡梅莉娅，但此时也顾不得这些，用力吹一口。
    漏气了……
    他皱眉，一拍额头，将她挺翘的鼻子捏住，再次吸气，吹气，再吸气，吹气，而后按压胸口30下……
    佩尔娜这才意识到，王太子殿下应该是在进行一种急救。
    “心肺复苏？人工呼吸？”她根本没听说过这些东西，只能捏紧了拳头在一旁看着，完全帮不上忙。
    在约瑟夫进行第六次人工呼吸时，卡梅莉娅突然猛地咳嗽了起来，一口水喷在了他的脸上。
    而后，她侧躺着，蜷缩起身子，连续咳嗽加吐水，持续了好一阵，终于艰难地吸入一口空气。
    周围的人们都明显愣了一下，而后发出兴奋地欢呼声：
    “感谢天主！感谢圣母玛利亚！”
    “殿下真的救活了她！”
    “啊，太神奇了！刚才她明明已经停止呼吸了……”
    人群后方，狐狸眼的莱格里斯小姐看到卡梅莉娅苏醒，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暗暗咒骂几句，却跟着旁边的人喊了起来：
    “这简直是天主的神迹！”
    佩尔娜忙上前接手，大致检查了卡梅莉娅的身体情况，又让两名约瑟夫的亲卫将侍女小姐放在担架上，抬进了船舱里。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卡梅莉娅终于开始恢复意识，靠在佩尔娜的身上哭了起来。
    约瑟夫上前帮她擦去眼泪，轻声道：
    “好些了吗？”
    卡梅莉娅点头。
    “出了什么事？您是怎么落水的？”
    女孩怔了片刻，这才艰难地开口：
    “好像，有人推我……”
    约瑟夫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看向克索德：
    “查出来是谁干的。”
    “是，殿下！”克索德立刻向外走去。
    索蕾尔搭乘小艇从“七只鸟号”那边缓缓划了过来，而后被“波罗斯卡菲号”的船员用绳子拉上了船。
    她大步走向舱室，在见到船长之后，立刻高声道：
    “刚才那位小姐是被人推下水的，我看到了！”
    而后，她便看到王太子殿下从一间舱室里走了出来，顿时一愣。
    她从昨天开始就待在“七只鸟号”上——作为贵宾，她在那里享受了豪华餐饮服务——所以一直不知道王太子殿下就在相距不远的另一艘船上。
    “您看到了行凶之人？”约瑟夫问道。
    索蕾尔忙屈膝行礼，点头道：
    “是的，殿下，我看到那人戴着……”
    就在这时，莱格里斯突然从人群里挤了出来，朝约瑟夫行了一礼，而后指向赫瑞欧，高声道：
    “殿下，我要揭发！是她将德尔沃小姐推下了船。”
    德尔沃就是卡梅莉娅的姓氏。
    原本就缩在角落里，浑身战栗的赫瑞欧闻言，顿时瘫倒在了地上，又难以置信地看向闺蜜：
    “你……你怎么……”
    约瑟夫对克索德使了個眼色，后者立刻指挥亲卫将赫瑞欧控制起来。
    索蕾尔转身打量赫瑞欧的衣着和身材，立刻用力点头：
    “对！对！就是她！”
    约瑟夫又望向莱格里斯：
    “请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后者显得极为紧张道：“是，殿下。我……我今天下午听到赫瑞欧看着德尔沃小姐的背影在咒骂她，还说她死了才好。
    “我劝她不能这样，并且让她离德尔沃小姐远一些，结果她用力将我推开，还凶神恶煞地让我住口。所以我刚才就觉得应该是她暗算了德尔沃小姐。”
    这时，另一名贵族小姐小心地向前半步，屈膝行礼，小声道：
    “殿下，我确实听到有人在舱室转角处喊过你住口。”
    旁边的中年男子也跟着附和：“对对，我也听到了。”
    “不！不是这样！”赫瑞欧疯了一般朝莱格里斯嘶喊，“是她！是她说让我离奥地利婊子远一点儿，我才……”
    后者立刻低下头，泪眼汪汪道：“殿下，我真的没想到赫瑞欧会做出这种事。我……我该早点儿告诉您的。”
    约瑟夫脸色阴沉地对克索德摆手：
    “把她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