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万物,狼的嗅觉最为灵敏,它们可以闻到数百米远内非常微弱的气味,然后成群结队前来猎杀猎物。
雄踞北州的大秦帝国,是实打实的草原民族,他们崇尚武力,信奉狼,融入血脉里的狼性,让他们一经发现敌人,便会穷追不舍,直到将敌人彻底毁灭。
苻文对待游离在东境的大汉征东军,便是这种态度。
在苻文的战略思维中,太白山脉消灭的七八万汉军,并不是本次东境之战的最大战果,最大的战果,应该是太子刘淮,是作为大汉帝国唯一继承饶刘淮。
大汉帝国作用亿兆子民,损失了七八万士卒,或许只能让汉帝国一阵肉疼而不怯懦,但是,如果秦军俘虏了太子刘淮,再以刘淮作为筹码进行谈判,那么,汉帝国可就要掂量掂量了。
大国前程,最忌讳后继无人,如果独苗刘淮在自己手中,再派遣得力使团进行谈判,或许,兵不血刃拿回牧州与薄州的千里祖地,也未可知。
苻文心心念念,麾下将士夜以继日,他们收拢部队,静默行军,大批的鹰眼卫游走在东征军周围,有一些甚至乔装成西逃汉民近距离展开监视,征东军的一停一止、一举一动,全然掌握在苻文的股掌之间。
所以,就在刘淮率领征东军四千残部南下辽西郡时,苻文率领的大秦舰队,也在吉恩河连绵不绝的大潮下,顺流而下,他们一路侦查一路行船,虽然与征东军并未有任何交集,但几乎与征东军在一条水平线上南下。
而征东军这边,李长虹领衔的长水卫已经失去了所有士兵,老哥儿现在是光杆司令一个,自然失去了侦查与反侦察的能力,眼前的这支征东军,就像一个摸着石头过河的瞎子,哪里有暗潮,也就顺势一倒,栽在哪里了。
却城东那边,苻文刚刚下船,便听到鹰眼卫斥候前来禀报:征东军残部与我相距不足十里,正欲入驻阳乐县城。
斥候大口喘了几口粗气,继而又接续禀报道,“大都督,汉军目前似乎并未探查到我等行踪。”
略有些晕船的苻文先是一愣,后是一喜,再转大喜,这,这简直是降的气运呐。
原本,苻文觉得贼汉虽是强弩之末,但兵法有云‘哀兵必胜’,越过太白山脉进入赤松郡,强行剿灭这股汉庭在东境最后的战力、俘虏太子刘淮,汉军必会拼死反抗,秦军恐要伤亡惨重,得不偿失。
所以,苻文与众将一番商议,决定先与刘瀚、刘沁合兵一处,顺吉恩河破冰南下,追踪征东军的同时,顺势一举夺下两辽这块儿肥肉,如果汉军迅速南下继而跨过凌源山脉进入中原腹地,形势所迫,那么,苻文就要忍痛放弃俘虏太子的念头,转而扶持刘瀚、刘沁在两辽称王,也算是践行帘初苻文对二刘所立誓言,顺便让大秦军队有一个立锥之所,之后再徐徐图谋薄州。
没想到,没想到啊!冥冥之中,那刘淮竟真如自己当日所言,昏招频出,这子一直率领部队徘徊在东境边缘,今日竟找了一座城池落脚,这无异于自己送上门来送死。
苻文指了指上,再指了指脚下,笑意盈盈地道,“与弗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反受其殃啊!哈哈!哈哈哈!”
旋即,苻文立刻下令:全军士兵与将校,下船既上马,兵分两路,一路以步卒为主,舍弃重甲,速往阳乐县城东,到达后即刻攻城,若攻城不下,则合而围之;一路以精锐铁骑为主,快速奔袭,借雷霆万钧之力,奔赴阳乐城北,对征东军半路而击之,力图杀伤全部敌人。
将令迅速下达,诸将各自行动,独留苻文一人站在岸边,谆谆遥望阳乐坚城。
阳乐城深壁固垒,粮草充足,易守难攻。
但是,如今东境,人心不稳,阳乐城外又有十万秦军虎狼围困城,实力对比悬殊,任你坚城再坚,也终有油尽灯枯、无人可用之境地,苻文相信,这一,不会太远。
此城一下,太子到手,大汉薄州,则危矣!
少年看着奔涌不息的吉恩河水,心中澎湃不已。
他对大秦雄兵拥有与生俱来的自信,那是草原雄鹰振翅翱翔,掀起雷霆风暴威震四方的强大民族感召力。
他始终相信:大秦铁骑,千古无双,入主中原,就在此生。
看着大秦重甲铁骑迎面奔过身侧,疾驰直冲,蹄声如雷,势若山崩,苻文兴奋难当,不禁赋诗一首:
国仇痕难灭,漠北恨未终。
莽原无劣马,大秦有雄风。
情之所系,他不仅站上刚刚搭建好的角楼,为秦军将士们擂鼓催征!
一声声战鼓激昂澎湃,不禁敲出了士气,也敲出了秦国五十年来的屈辱!
苻文敲击的节奏越来越快,越来越有力,和秦军铁骑的隆隆轰鸣之声,相得益彰。
敲着敲着,忽然,他想起了一个人。
哎?
也不知那个叫刘懿的,现在如何?
他若见到我今日的战绩,应该也会自惭形秽吧!哈哈!
不一会儿,一名偏将赶来禀报,“殿下,对方见我军杀来,死命进城,堵截征东汉军的部队收获不多,我军步军先头部队,已经到达阳乐城下,此刻正全力攻城!”
苻文听罢,挑眉问道,“征东军入城了还是逃窜了?”
副将如实答道,“入城了!”
苻文双臂如锤,重重敲击在鼓面之上,大喝道,“好!当年,韩信有十面埋伏,今日,我给刘淮来一个四面围城!你速去传我将令,命各部立刻将阳乐城合围,并各处要津,就地驻扎,以备不时之需。”
副将领命而去。
苻文眺望南方,双眼如刀。
刘淮,你是我的了。
还有那个抢了我的龙珠的刘懿,若有机会,我定要和你以下为棋局,对弈江山!
不过,这个机会,上会给我么?
这个机会,上也会给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