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之间,冷风肃杀。
苻文看到夏瞻再起波澜,心情沉重,这次被夏瞻一个人围追堵截,让他不由得想起当年彰武城的那场伏击,秦国来的高手们趁彰武城大瘟疫,进入城中暗杀他,可谓阴险至极,如果不是苻毅暗中给他苻文留了后手,最后谁生谁死,还真不好说。
这趟两辽而行,苻文已经足够小心谨慎,经常登高望远,哪怕跟随刘沁、刘瀚在附近小县的市井坊间逛荡,也时刻留心有无盯梢,所以这夏瞻竟然悄无声息没有露出半点马脚,已经很能说明问题,对方以有心算无心,若是没有把握,肯定不会泄露踪迹。
苻文推断:今夜,要么他夏瞻死,要么,夏瞻带着他苻文的头安然离开!
绝地求生的疯狂气息,从苻文心头悄然涌出。
那边,夏瞻一声‘兵起’,万物皆休!
随着老夏瞻一声令下,他脚尖一点,草木晃荡,整个人往血衣甲士倾斜之处而去,神色极为闲适。
待他落地,仅仅距离苻文三十步,秦军众将士本以为夏瞻会长驱直入击杀苻文,可夏瞻却停下神来。
老夏瞻瞪着苻文,嘿嘿一笑,“草木皆兵!”
玄奇一幕再次出现,在老夏瞻二十丈之内,枯草连根而起捆在一团,拧成草人,地上刚刚开化的黑土成堆聚拢,化作一个个人形士兵,草人土兵们一个个挥舞着土刀木剑,毫无阵法可言地杀向左右而来的大秦锐士。
两相
碰撞,高下立分,阵型锋锐的大秦锐士势如破竹,圆盾一防一顶,长戈一刺一挑,夏瞻幻化攻来的草人土人立刻被五马分尸,重归草木了。
夏瞻微微一笑,似乎早料到草人土兵不堪一击,对这一幕丝毫不惊,他指尖再次微微轻动,源源不断的草兵土兵拔地而起,没有夹带一丝感情地再次冲杀。
左右两名秦军校尉毫不畏战,一边亲做锋尖缓缓前突,一边命令士卒保持阵型攻防一体,迎战将至草人土兵。
这一次,夏瞻并没有等待草人土兵落败后再行幻化,而是待几百个草人土兵行至距离自己二十丈之地时,便再次勾手,又是几百具草人土兵杀向敌军,那场面有点像观潮东海,总感觉一浪高过一浪。
秦军的冲锋之势,在源源不绝的草人土兵拦截之下,陷入了泥潭,无法再推进半步。
在老夏瞻看来,这草人土兵消耗心念和气海精神甚少,虽然战力不够强悍,但几百具草人土兵随时可以信手拈来,根本不费力气,是拖延敌军的最佳武器。
他目前的杀招,还是在从天而降的血衣甲士上。
于是,场中出现了相持不下的局面,那草兵土人源源不断地杀向大秦锐士,虽然伤人杀人甚少,但一时间却阻塞了左右两卫的进攻效率,让他们举步维艰。由于推进缓慢,两名带兵校尉竟生出了与老夏瞻相距千里之感。
老夏瞻心中以为‘时间越托对他
越有利’,毕竟以苻文和赵安南的实力,不可能仅凭二人之力便抗下赤火神兵,最后只能败逃,或者败亡。
夏瞻作此想,苻文亦作此想。
一直以来,苻文对入境高手的作用始终不置可否,但此时的大秦中军,将士一心、兵精粮足、军备严整,亦不乏中境武夫。
他符文不相信一个上境高手可以杀光他帝江卫一万骁勇,继而还能有气力来取他这颗项上人头。
如果上境之人都有如此之能,那还要国家、要兵甲作甚?大家都去做高手就好了!
基于这种不相信,所以,他苻文和夏瞻一样,也选择了一个‘耗’字,由他和赵安南借境界之力,暂时拖住天降的红衣甲士,由呼延无忧率军全力袭杀夏瞻。
双方都选择了消耗战,就看谁先熬不过去了!
单丝不成线,孤掌岂能鸣。
苻文和赵安南两人,一个天资卓绝,一个天赋异禀,加之两人相处日久配合默契,在血衣甲士倾泻之处相互查缺补漏,一片斑斓彩雾之中,两人大杀四方,空中的血衣甲士仍没有一具能够安然落地,时间推移,那承载血衣甲士的赤潮,也变得薄了一分。
看来,夏瞻灌注在赤潮之中的气机,已经所剩无几了。
镜头拉回距离两人不远的老夏瞻,那老人依旧云淡风轻,面色如清风似摆柳,十分和煦,好似场中的两处攻杀与他毫无干系一般。
这老爷子
不笑不嗔,悠闲散淡,拿捏场中局势甚是得体,见左右两卫有前移趋势,就会随手一勾,当即便有数百个草人土兵撅地而起,最后老夏瞻周遭已经没有了枯草,只剩了掘地三尺无穷无尽的黏土。
人海战术,在任何时代都是最有用最有效的进攻利器。
在茫茫无尽的土兵面前,大秦这边,负责进攻的左右两卫已经出现了伤亡,除了两卫校尉,锥子阵最为锋利的锥尖,已经被磨去了‘棱角’,紧随校尉平行推进的两侧前几排锐士,盾牌已经被砍翻,长戈已经变成了铁棍,胸前板甲也已纷纷损坏,又来了两波土兵一拥而上,前排锐士终于抵抗不住,纷纷被撂倒砍翻,留下近百具尸体方才抗下两波土兵。
大秦左右两卫,在拉锯了十余波草人土兵后,终于出现了大规模伤亡。
攻守转换了。
两侧负责进攻夏瞻的校尉也是身经百战之人,立即喝令后方锐士快速补位,亲自稳住阵脚,提盾缓冲。
呼延无忧站在哨塔之上,冷眼旁观场中局势,对于帝江卫左右两卫的战损,他自然知晓。
但呼延无忧对军策却没有做任何变动,他知道,想要以白身勇士去击杀一名上境高手,几百、几千条人命,是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老夏瞻无所事事,时而扣扣鼻孔,时而挠挠后背,瞧着东西两面夹击的士兵,时不时勾勾手,咧嘴轻笑之间,又是几百名土兵奔杀而
去。
这一战,夏瞻似乎稳操胜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