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进,这两天才看见你出来。”
路过的社员看见回门的小俩口忍不住调侃道。
春妮脸上发烧,这两天的日子过得荒唐,李前进这个老司机车开的着实有点猛。
李前进脸皮厚着呢,笑说:“高二嫂,我们两个研究大事呢,所以没出来。”
“研究什么大事,说给我们听听。”
“祖国下一代的大事,晚上背着高二哥讲给你听。”
“臭小子,今天晚上我就去扒你家门。”
“你高二嫂早就等着这个机会呢。”
“小浪蹄子用你叭叭!”
“杀人灭口啦!”
一群老娘们嘻笑着打闹在一起。
今天的耿家欢乐的气氛中还带着一丝凝重,特别是两个媳妇激动的同时还带着几分忐忑。
分家了,能分多少钱?以后日子怎么过?以前不用想这些,以后不行了,所有的主意该自己拿了。
耿三姐和春妮两家没影响,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两姐妹凑在一起说着悄悄话。
两个联桥喝着茶水闲聊。
耿老汉一口一口的叭嗒着旱烟,当了几十年的家,冷不丁的分开过还有点失落。
耿母领着两個儿媳妇做好了饭,酒菜上桌,耿家人都默契的收着量,唯有梁二旺咋咋呼呼的张罗的欢,拉着李前进使劲喝。
耿老汉看大家吃的差不多了,两个儿媳坐在那都心不在焉。
他清了清嗓子说:“老伴,把账本拿出来吧。”
耿老大和耿老二两家人都挺直了腰板,分家的时刻终于到了,从此青山大队有了三个耿家。
耿母拿来一个塑料皮包着的账本递给老伴。“每一笔账我都仔细记了,万一有遗漏也不要计较,有话咱们好好说。”
“妈你放心,我们是啥说没有。”耿老二大咧咧的说:“是不是大哥?”
耿老大点头,“妈,我们不会像老王家似的,分个家把锅都砸了。”
耿母点到即止,开始收拾桌子。耿老汉放下烟杆念着这些年的收入、支出。
耿老汉是个明白人,分家就分得彻彻底底,“咱家的钱现在一共是980块,我和你妈留下180块,你们两家各分400块。”
“爸,你在多留点。”耿二嫂对能分到这些钱感到超预期太多,高兴的说。
“不用了,你们年轻人用钱的地方多。”耿老汉摆了摆手坐在那又叭嗒起旱烟,“这里还有春妮的80块钱。”
春妮抬起头看了李前进一眼,两口子目光对视其意自明,“爸,我不要了,你们留着想吃啥买点啥。”
耿老汉还想说啥,想了想又没说。
耿母接话笑呵呵的说:“还是老姑娘好,知道疼我们。”
耿三姐立马不干了,“老太太,我还没走呢你就编排我,我家的日子哪年不是紧巴巴的,但是活我少替伱干了!”
“死丫头,一点亏不吃!”耿母笑骂,“你老妹让出了80块钱,我就不能夸两句。”
“不行,我听着不得劲!”耿三姐用肩膀撞了下春妮,“老妹,你说是不是?”
春妮说:“是,可我咋觉得妈说的在理呢。”
“好你个小妮子,刚进城就学坏,看我不痒痒死你!”
两姐妹嬉笑着闹在一起。
太阳还没落山,回门的两人就得归家。
李前进和春妮手拉着手,闻着各家的烟囱冒出的柴火味漫步在乡间的路上。
人间烟火不外如是。
李前进活了一把年纪,没啥才能却明白了一个简单的道理:其实最适合你的人,从来不是那个爱而不得的人,而是看透了你的脾气,明白你的缺点,依然什么都不管,还愿意留下陪你的人。
到了一定年龄,你会发现,你需要的不是轰轰烈烈的爱情,而是一个不会离开你的人。
深情不及久伴,厚爱无需多言。
任何关系要懂得互相服软,轮流低头就一定不会走散,哪有什么天生般配的,两个人不过是一个懂得包容和迁就,而另一个懂得适可而止。
“前进哥,市里和县里一样吗?”春妮一想到明天去市里,还要见市长,这心里就慌得不行。
李前进说:“不一样,比县里可大多了。”
春妮想了想说:“明天你进去,我在车里待着看堆。”
李前进大笑:“他也是两个鼻孔一张嘴,没啥稀奇的,你这个新媳妇不去看看,岂不是更失礼。”
春妮一听更慌,“万一我说错话咋办?”
李前进把春妮揽在怀里,安慰:“老李不是那样的人,何况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越大的官越好说话。”
“真的?”
“当然。”
“呵呵,我一个乡下丫头还有机会见市长哩,多大的造化!”
“没出息,你就把他当做一个吃坏肚子也拉稀,吃饱了也放屁的普通人,没啥大不了。”李前进笑说:“他那个人净放蔫屁,经常把我和师父熏的够呛。”
春妮笑得肚子疼,老李在他想象中具体了些,接地气了些。
一夜缠绵。
第二天一大早,李前进和春妮拉着公主母子,在耿家人的殷殷相送下离开了青山大队。
“媳妇,我还以为你得哭两声的。你看咱妈都掉眼泪了。”
春妮轻叹,“都说女生外向,刚才我一点都没感到难过,但要是你离开,我就难过的不行。”
“那我们将来有女儿是不是也会这样?”
“一定的。”春妮看着前方的广阔田野说:“所以我喜欢儿子,虎头虎脑的肯定可爱。”
李前进发自内心的笑,前世孤苦哪享受过天伦之爱,姑娘、儿子他都会疼他入骨。
“那女儿我来疼,她可是爸爸的贴心小棉袄。”
两人一路闲聊着并畅想着美好未来。
汽车顺畅的驶入城市,春妮新奇的看着车窗外的一切,感叹着果然是城市里的人阔气,人人都有自行车。
路两边青灰色的大楼也让她惊奇,站在那么高的地方不害怕吗?
一列火车正鸣叫着从江桥上通过,车头喷吐的烟雾,笔直的升上天际,一阵风吹过把它们又吹了回来,经久地缭绕在桥栏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