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芳华之家父袁绍正文卷第四百七十一章名士处境青州海盗被平定,沿海商路重新恢复,对于很多人来说是件好事,从幽州到徐州,辽东半岛甚至朝鲜半岛的航线都恢复了。
这其中受益最大的,不是袁熙,而是公孙氏家族。
因为青州海盗牢牢卡住了东莱以东的海域,这几乎封死了辽东郡以南,乐浪郡和带方郡的外海。
这也是汉四郡仅剩的两郡,剩下的真番郡和临屯郡,则是早就被放弃,渐渐被东濊和马韩占据。
即使如此,后世公孙渊自立燕国,被司马懿攻灭时,其所占据的辽东地区也有四万余户,三十万人之多。
如今公孙家族的大本营,在辽东郡的襄平城,此地周围水系丰富,地形险要,易守难攻,又远离中原,各方势力难及,是公孙家族装备长期经营的要地。
城中府里,公孙度和公孙康父子正在坐着对谈,下首除了公孙恭等公孙氏子弟外,还有大将张敞,阳仪,柳毅,王烈,韩忠,王赞,凉茂,管宁,邴原,国渊等数十人,其中很多都是海内知名人士。
之所以公孙度手下人才济济,一是因为青州大乱时,很多名士都渡海逃难到辽东,二是其中很多人,都是被公孙度强迫留下的,其实也不并不是全心全意为公孙度效力。
如凉茂字伯方,山阳昌邑人,赴任乐浪太守时,为公孙度扣留,身份一直算是半个人质,但始终不肯向公孙度屈服。
如邴原字根矩,北海朱虚人,家贫早孤,颇有所学,初为北海相孔融所举,避难辽东时,一年内前往归附居住的人有几百家,游学的士人,教授学问的声音,络绎不绝。
如管宁字幼安,同为北海郡朱虚人,与华歆、邴原并称为“一龙”,能解诗、书、礼。
公孙度麾下这三人,为辽东名士之首,其他人都以其马首是瞻,偏偏这三人都不喜公孙度征召,盖因公孙度出身寒微,被士族所鄙视,公孙度也是心知肚明,两边互相看不起。
公孙度的处境,倒和当初的公孙瓒十分相似。
公孙瓒虽出生于大族,但因为母亲地位卑贱,所以初时只能担任郡中小吏,未发家时饱受冷眼,一旦得势,便展开了对士族的报复。
今日这些名士以客卿身份暂居辽东,也不过是为了避难,只能迫于公孙度的严刑峻法,而心有不满,但却不敢公然和其对抗。
毕竟有前车之鉴,辽东名士李敏与公孙度不和,曾看不起他。“故河内太守,郡中知名,恶度所为,恐为所害,乃将家属入于海。度大怒,掘其父冢,剖棺焚尸,诛其宗族。”
得罪了公孙度,是真的会被杀全家的,所以这些名士也不得不捏着鼻子服软。
这些人在下首都低着头,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对堂上说话也恍若未闻。
公孙度也不管他们,他强逼着这些名士待在辽东,表面上做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样子,也只是为了给自己脸上贴金,博取名声而已,至于这些名士会不会真心给他出主意,他才不会在乎。
他对公孙康道:“青州海贼虽然平定,但这次公孙氏却是丢了颜面。”
“听说这场海战,公孙氏战船不仅毫无建树,还被青州海贼打得狼狈而逃,简直是丢人丢到家了!”
“相反那凶虎却是打得有声有色,这两相对比,幽州谁还愿意投靠我公孙氏,将来怕是人都跑到他那边去了!”
堂下凉茂管宁心里一惊,对望一眼,又低下头去,言者无意,听者有心,他们几人还真的动过逃去蓟城的念头。
公孙康苦笑道:“我也听说了,这一战说明我们公孙氏的水军,仍然存在很多问题,这次领军的水军统领,也依照阿父之命斩首,以儆效尤。”
公孙度怒气稍消,“如今是我公孙氏扩张的关键时期,不得有失。”
“如今有了凶虎支持,我决定先自立为辽东侯,平州牧!”
堂下士人一听,心道这也太不讲究了,怎么也要先上表天子请奏,如今公孙度却是想要先斩后奏,简直是不顾礼节。
而且这辽东侯平州牧是什么,自封县侯?这名字以郡命名,怕不是郡侯了,大汉有这种侯位?
而且平州牧就更扯了,大汉十三州,你在幽州地盘上,生生造出一个州来,真是闻所未闻!
管宁等人暗暗摇头,这公孙度出身不行,做事也是处处违背汉制,也不在乎天下非议吗?
不过看其有恃无恐的样子,可能还真是的不在乎!
想到这里,一众士人皆是缄口不语,免得惹了公孙度,被杀全家。
士人腹诽,公孙家族的人却是高兴得很,公孙家族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公孙度想要自立,公孙家族子弟自然也能跟着鸡犬升天。
而且辽东天高皇帝远,没人压制得了公孙家族,公孙自封侯位州牧,便是为自立造势,将来立国也不是不可能的!
公孙康拱手道:“现在既然公孙氏和袁氏联手,是不是要提前知会他一声?”
“毕竟辽东目前仍属幽州,我们将其分为两半,只怕袁氏也心有不满。”
公孙度有些不高兴,哼了一声,“他能奈我何?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
“既然顾及面子,那你就替我写封信给他吧。”
公孙康应了,迟疑道:“要是没有些好处,那凶虎怕是”
公孙度冷笑道:“他还敢对我动手不成?”
“罢了,他不是想在乐浪和带方郡设置港口吗?”
“我辟出几个地方给他,但他有没有本事造的起来,能不能应对马韩那边的骚扰,我便不会管了。”
公孙康听了有些担忧,公孙度做事太过凶横,但那凶虎可不是个大度的,要是把他得罪了,将来肯定会给公孙氏下绊子!
就像这次海战一样,为了报复麾下商船被屠,那凶虎竟然将青州海贼一个不拉全杀了!
那青州海贼打劫过往商船,甚至在辽东附近登岸抢劫,凶名极盛,以至于闹得人心惶惶,很多人被迫内迁,但就是这么凶残的海贼,竟然被凶虎全数砍了头,还在海船上筑了座京观!
据说这事情传出后,辽东青州一带,提起凶虎之名,也成了妇人用来教训家中顽皮小孩的利器,能吓得其夜哭止啼。
公孙度说话向来说一不二,眼下他要自封,堂下诸人知道这根本不是召集他们来商量的,只是走个过场而已,所以他们不会不长眼地跳出来反对,纷纷大加称颂,让公孙度心怀大畅。
事情既定,众人纷纷离去,凉茂管宁邴原三人出来后,互相使了个眼色,一起到管宁府中商议。
三人坐定,管宁便叹道:“当初避祸辽东,虽然免了黄巾之厄,但如今看来在公孙度手下,未见是好事啊。”
邴原点头道:“确实,子鱼已经是豫章太守,咱们却是一事无成,蹉跎至今啊。”
管宁冷哼道:“和那人相提并论,乃是吾辈之耻!”
此世三人并称一龙,华歆龙头,邴原龙腹,管宁龙尾,但管宁却是很看不起华歆的。
因为华歆极其热衷功名,管宁与其相交时,共种园蔬,锄地见金,宁挥锄不顾歆拾而视之,然后掷下。
又一日,宁与歆同坐观书,闻户外传呼之声,有贵人乘轩而过,宁端坐不动,歆弃书往观,宁自此鄙歆之为人,遂割席分坐,不复与之为友。
邴原苦笑道:“话是这么说,但是当世污浊,吾辈虽然能自保清名,但是难保自家性命啊。”
三人都是沉默了,凉茂突然出声道:“青州是不好回去了,那袁谭甚是暴虐,和公孙度也是半斤八两。”
“咱们去投奔凶虎怎么样?”
邴原一惊,“那凶虎行事,岂不是更加凶残?”
“这几个月来,他先是大破关外鲜卑,后杀青州海贼,筑头颅为京观,哪像个士族样子,倒像是并凉武将作风!”
凉茂不以为意道:“这些人都是该杀的,有什么不可。”
邴原迟疑道:“可他之前还杀死士族,悬之城头,在我看来,他应该很讨厌我们这种名士才对。”
凉茂叹道:“但我们还有什么好的选择吗?”
“我这汉廷的乐浪太守在公孙度手下,形同虚设,难道就这样蹉跎下去?”
“听说凶虎颇得天子赏识,要想报效汉廷,也只有他能给我说上话了。”
邴原还想出声,管宁却是拿出一筒竹简,递给邴原道:“根矩,你看看。”
邴原一头雾水接过,发现上面是关于天下经学的,站看上去,观点有些与众不同,但细想起来字字珠玑,发前人所未发,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佳作。
他又翻开一篇,发现是关于以前三人争论过的冷僻之理,但此文引经据典,还给出了实证,显得说服力极强,邴原自忖便是自己亲书,也很难写出来。
他疑惑道:“这是?”
管宁沉声道:“这是蓟城义学里面,教授给学生的东西!”
“无论士子还是寒门,亦或百姓,都能学到!”
“什么!”邴原震惊了,“凶虎想做什么?”
“这样下去,我们的学问岂不是成了笑话?”
管宁沉声道:“所以我想去蓟城义学看看。”
“天下正在发生变化,我们要是固步自封,抱残守缺,只怕会被远远抛在后面。”
公孙度的信送到袁熙手里时,他正躺在书房榻上,枕着蔡昭姬的膝盖,享受着按摩。
感受蔡昭姬的纤纤素手在太阳穴上轻轻按压,袁熙笑道:“能得名动幽州的女夫子服侍,也算此生不枉了。”
他将手中竹简递给蔡昭姬,“你看看公孙度的信。”
蔡昭姬停下手,接过竹简扫视几眼,说道:“公孙度胆子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