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冬之阳,不浓不炽。
青松挂雾凇婆娑,雪径幽幽,泉水湛湛,雀鸣兔走不绝于耳眼。
陆尘然盘膝坐在湖泊前,面前放着一个编织的鱼笼,手持一根柳枝,静静地打坐。
雪狐趴在他的身旁,四足着地,狐眸不停地眨动,望着湖下的游鱼。
不觉间,他已经在这儿坐了三个时辰了。
脑海中,有金书扉页悠然而浮:
【与不冻泉水结缘:(1/1)】
【山间不冻泉水,味甘,常饮者,寿。】
【......】
【与剑水龙吟结缘:(1/365)】
【与北境雪狐结缘:(3010/3300)】
有风杳杳漫来,拂动着他的长衫。
而后,金书扉页独属于冰泉的那扉页上,便是有字迹悄然浮现:
【结缘不冻泉水,获驱水小术(初级)】
【......】
一排轻鹤长鸣而起,遥遥的嵌入水洗碧空,陆尘然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拂了拂袍摆。
默默地感受着体内的那一股自然赐予的伟力,放目视远,眼神清澈之极,似蕴着满湖静水......
“驱水小术吗?”
“......”
便在此时,他听到了身后传来了脚踏积雪的“咯吱咯吱”声音。
“陆兄,莫非一晚没睡?”
阳光有些刺目,小王爷以手遮眉,半阖着眼,远远的朝着他走过来,出言问道。
陆尘然缓过神来,拂了拂袍摆,看向小王爷,伸了个懒腰:
“习惯通宵彻夜的打坐,已经养成习惯了。”
“李兄睡得可还舒坦?天明时见你实在太过困倦了,实在不忍心叫醒你。”
“......”
李子君走到了他的身旁,将手中叠好的狐裘递了过去,挨着他蹲坐了下来:
“托陆兄狐裘的福,昨晚睡得很香,够暖和。”
“......”
伸手想要去摸一摸那只洁白的雪狐,却是不曾想被它的狐眸狠狠地瞪了一下。
她有些尴尬地看着雪狐,看来此前自己想要出手将其买下,给这狐留下了很不好的印象。
随后,她便是冲着狐狸开口,声音中带着几分哀求:
“倒还是个记仇的狐狸呢。”
“给你道歉好不好?就让我摸摸吧......”
“......”
雪狐不屑的瞥了她一眼,狐头高傲的扬起,优雅地走到了陆尘然的另一侧,而后身体蜷缩成了一团,毛茸茸地狐尾盖住了狐爪,闭眼阖睡。
“没安好心的狐狸精......”
突然,雪狐愣了一下,眨了眨狐眸,一抹红霞便是自她的耳畔处升起:
“......怎么能骂自己呢?”
小王爷眸子中带着几分幽怨的盯着远离自己的雪狐,轻轻地摇了摇头,随后便是一手拄着脸颊,侧着身子望着仍在打坐的陆尘然。
阳光轻触,映衬着他的脸,晶莹更胜玉。
不可否认,陆尘然长得是很俊美的,一对剑眉若笔画轻挑着,那双清澈的眸,不见顾盼已生辉......
这一路循着他的脚印行来,踩着松中雪径徐行,偶尔有丛灌扯袍,渐或雀鸣于枝,李子君只觉的胸中广阔垠垠,从未有过如此的舒畅之感。
“李兄在看什么?陆某的脸上有东西?”
突然的出声,倒是惊了小王爷一下,随后她轻咳了一声,抿唇微笑道:
“陆兄拿着一根柳枝是在做什么?不会是钓鱼吧?”
“......”
陆尘然冲着她眨了眨眼,甩了甩手中的杆子:
“就是钓鱼。”
小王爷愣了一下,随后便是扬起嘴角,打趣道:
“大周的国相姜公钓鱼都是有一根鱼线的,陆兄就只拿一根柳条吗?”
“是不是太敷衍了一点儿?”
“......”
陆尘然眯着眸子,望着眼前幽深的湖泊,随后便是将手中的柳枝一甩。
柔韧的枝条随力甩动间,只见得湖泊中自有一道水线腾升而起,恍若一根鱼线,咬住了枝条。
“哚——”
水线已经入水,在湖面上荡起了一小片涟漪,波纹展展,陆尘然笑着打趣道:
“李兄,陆某的鱼线比之姜公如何?”
“......”
李子君瞪大了眼睛,眉宇间满是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随后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轻轻道:
“今后陆兄有什么奇特之处,我都不会大惊小怪了......”
陆尘然含笑不语,将获得的驱水小术(初级)并不能断江避水,不过凝水而控倒是轻松自如。
两人盘坐在湖畔,在等待着鱼儿咬钩的间隙,畅谈甚欢。
钓鱼所需的就是耐心,陆尘然是有心眼在身的,直觉万分敏锐,那凝水珠而聚成的水线在水下哪怕有一丝的异动他都能察觉,无需在意聊天分神失鱼。
“陆兄为什么一定要去上京求仙?”
“为了姨娘。”
“嗯,我有些听不太懂......”
“字面意思。”
“陆兄是被姨娘养大的吗?陆兄的生母呢?”
“我是孤儿,姨娘是在一棵大树下捡到的我。”
“陆兄,抱歉。”
“无碍,没有什么不能提及的。”
“那在陆兄的心中,姨娘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很温柔?很严厉?”
“......”
闻言,陆尘然轻轻抿着唇,手温柔地抚摸着蜷缩在一旁的雪狐。
狐狸屏住呼吸,两只耳朵高高支起,生怕露听一丁点话语。
李子君默默地望着陆尘然的眸,这不是她第一次从其中感受到过类似的东西了,他的那双眸子仿佛一汪深潭,明明清澈如许,却怎么都看不清潭水中包含的东西。
而后,陆尘然轻笑,略带几分腼腆的开口道:
“以素姨娘,也许在别人看来,她一直都是不苟言笑,冷漠不易近人的样子......只是,唯独对我,她是那个全世界最温柔的女人。”
“也许在她的心中,我依旧是那个抱着她的腿,睁大着眼睛,伸手想要姨娘为他摇一树桃花的小男孩儿吧。”
“......”
雪狐的身躯微颤,狐眸有几分湿红,而后它别过了身子,将脑袋埋在了蓬松的尾巴里。
闻言,李子君默默地望着湖水,沉默不语。
陆兄的姨娘吗?好想要见一见得到陆兄如此这般评价的女人。
就在这时,陆尘然手中的柳枝微不可查的一颤:
“李兄,鱼咬钩了!”
他的眸子一眯,手腕便是用力一抖。
“哗啦——”
平静地湖泊上瞬间便是被拉出了一连串的水花,水珠四溅,两尾草鱼跃空而起,抖落了一地晶莹,光束成斜,射得片片鱼鳞隐约带金。
陆尘然的剑眉微扬,洒然一笑。
“看来,咱们中午的饭,有着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