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裘明浑身干爽地起床,匆匆洗漱,摸摸自己的身体和衣服,再闻一闻,香喷喷的。没有浅绿的黏液,也没有和密集的小牙齿耳厮面磨,被食人花含着的经历仿若一场噩梦。
魂球和布灵各自收拾好,飘到桌上吃早饭,他们仨起床的时间依然是清晨,天甚至才蒙蒙亮,只得在室内点燃烧到一半的鲛油,火焰是莹白色的,光线柔和。
“叽。”魂球边咀嚼边说,二货别看了,布灵给你收拾好了。
他咬掉一块蜂蜜卷,颇为可惜昨儿那一棵食人花没把御使咽下去。
“我被吃了你也得玩完。”裘明又一次提醒他重要的事实。
“哼。”魂球不管,他就是喜欢看御使被吃下去。
理智告诉裘明不能再和某只胡搅蛮缠的球搭话,在用微末厨艺替布灵在面包上抹果酱后,他朝嘴里扔几块干粮,拿起终端联系宣逍。
通话很快接通,终端放映出宣逍衣冠楚楚、神采奕奕的模样,对面扫视裘明胡乱套上的上身,表示嫌弃。
裘明不想在这方面和他多计较:“你说要去漠央,具体什么时候?”
“嗯,”宣逍沉思一会,“一周后吧。”
“去多久?”
“明年一月前肯定回来。”
“这么久!”
宣逍一副你无权讨价还价的态度。
裘明思忖道:“那我得先去斯敖尤秘境看看。”
“这么急啊,”宣逍满腹狐疑,“斯敖尤秘境一直在斯敖尤山,又不会跑。”
“不想耽搁。”
“呦,难得你也有不想耽搁的时候,”宣逍阴阳怪气接话,一只手比手势,“八年。”
“住嘴,往事重提非君子,”裘明拦着他翻旧账,“你怎么这么小心眼,我已经焕然一新了。”
对面学着裘明不阴不阳地“呵呵”。
有一瞬间裘明觉得脸上挂不住,可转念一想他有什么脸可挂不住的,便继续说:“总之我得去斯敖尤一下。”
“去吧,没什么好拦你的。”宣逍无聊到要打呵欠。
裘明觉得反常:“你居然没像往常那样说我弱得很,好好老实呆着?”他都绸缪好应对的话了。
宣逍眼皮也不抬:“你病都好了,能吊着龙人打,还在抓武会拿了个第二,我有什么意见?我名次比你还低。倒是你,遇事就说自己弱,要不要脸……”
听这话裘明突然睁愣,顺手掐断通讯,伫立半晌。
等魂球吃完饭后不安分地蹦来蹦去,叽叽吵闹的时候,他意识回笼,甩甩头,继续摆弄终端,上下搜罗不同板块的讯息。
斯敖尤秘境,又名“斯敖尤血脉秘境”,作为晖炅国内重刑犯的监狱和处刑地运转,坐落于斯敖尤山脉,毗邻太阴,所以既是罪刑方面又是军事方面的重要地区。
这些信息和裘明以前千方百计寻求的相差不远,甚至连针对性的生灵武装他都筹备了一些。
嗯?
视线无意溜过任务板块,他直觉这个板块似乎明显断了一截。认真对照后,他发现有关魂和神秘属性材料的委托数目锐减,就连星辰属性材料的需要也少得多。
第一时间,他想到了先知托他运送的那件布袋。
这两者之间有关系?那为何要把一只活的魂之精灵给送来?
他对此一知半解,便不再多想,专心顾及眼前的事,再三整理好,他提着一个空间袋,带着魂球和布灵出秘境,骑着马烦飞出葱郁,向南部偏东的斯敖尤山前进。
他们从塔兰的山麓出发,目标是斯敖尤山脉的腰部,从天上走能少绕冤枉路,而且这样视野遮蔽少,利于马烦纠正方向,另一方面也方便把底下的风景纳入眼底。
和塔兰山脉不同,斯敖尤山脉呈西北——东南走向,在他们视角,斯敖尤仿佛一条瘦长的蟒蛇,从后头铺到前头,蜿蜒爬行,蛇身一边染着绿,上边则好像被一只云做的手掌竖劈,像是长斧头竖劈柴火,长端对齐长端,针锋相对,谁也不占谁的便宜。
据说这座山脉也是由立起它的贤者之名命名的,就像塔兰山脉又名兰得山脉,便主要是由兰得贤者隆出而得名,但最北部的塔利提山实在低调,众人常把兰得山作为主体,把塔利提山包含进去,便概括为塔兰山脉。
至于立山的时间,就裘明所知,位于距今快四百年前的岁月。奥瑞金学院的教材甚至完全没有关于此的描述,反正大把的人不求甚解,裘明也是听肖雅无意泄露和师傅说的。
因为要和地面保持一定高度,马烦越飞越低,斯敖尤这边的海拔在晖炅之中是最低的。渐渐的,他们同那片云海云涛越挨越近,洁白中闪着斑纹的金光。
马烦终于降落,裘明抠门地喂他几片蜂蜜饼干犒劳,就把他收回精神空间,还是顶着死活不进空间不听人话的魂球,旁边飘着绕圈打量的布灵,朝山上走。
山上郁郁葱葱,仰起头极尽目力,能远远望见陡峭尖直的三角山头,顶部像是榫头一般戳向天空。他微微低头攀爬,心里数着距离,走到某个点后突兀一顿。
他再抬腿往前,身体异样前倾,就像从上山陡然变成下山,猛不丁要仰面栽倒,幸好早有了解,腿往下一扎,腿肚用力,把自己往后支撑,这才没歪。
再一抬眼,他就是从上山变成了下山,方向相反,踩在前一秒途径的路。
“叽?”魂球觉得新奇,飞到那边来来回回,笑乐喽。
布灵也在安静观察。
裘明为他们解释,这是斯敖尤的空间障壁,严格来说是嫁接的空间,把出口和入口焊在一块,用正常手段就只能走死路。
“叽?”非正常手段呢?
裘明指着山头:“你看。”
他们物理上走不过去,但能感应活物的精魂,看见山上的树,能听见树叶沙沙,能闻到草木清香,甚至当一阵风袭来,触摸那不同于这一段路的余温。
“魂灵、光线、声音、气味、温度都能透过,所以操使魔力使用的遁法大概能经过,这障壁是愿者上钩,最多阻拦野兽和一些境界低的。”
执行力颇高的魂球立刻召出魂仆,指挥它进去,魂仆在障壁前后打转。魂球不依不挠叫唤,说裘明骗球。
裘明翻白眼:“识别机制肯定比我说的复杂啊,那么大型的障壁,你当跟你头脑一样简单?”
魂球作势就要揍人,裘明摁住他,从空间袋里掏出一根青绿的长尖刺,教球别轻举妄动,他要带他们进去。
魂球熄火,乖巧地在御使天灵盖上狠狠砸了两下,布灵也贴近。
裘明有点为难地看看球,再看看板,斟酌后把嘴里不知为何叼着草的马烦叫出来,一人一球一板坐上马背,随飞马高升云天。
这里有个很明显的特征,云朵垂得厉害,高点的树有十米八米,正好从树顶就接触云足云脚。
鎏金般的云纹在云浪翻涌,裘明举起尖刺,四方逃窜的光块汇集于他们面前,云层逐渐凹陷,洞穿一个仅容马烦通过的隧道。
马烦很有眼色地飞入,在内部灰沉沉的云层里滑翔,直抵地面,一路无阻。
待飞马落地为流光,他们三个看前看后,景色还是一样的景色,只是进了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