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陛下万岁！”
    由于恶穹的存在，晚上七点时，天空已经不会带来任何一丝光芒。
    但是，今天的帝都辉煌如昼，全城的各个角落都升起了人造太阳，在没有任何遮挡的情况散发着热烈和光明，也散发着帝国的实力。
    帝都内最大的圆形广场上已经挤满了人，进行了全城狂欢游行的将士们在人们羡慕而净重的注视下走下圆形广场的中央。
    他们是被选出来的杰出军官，将会在今夜被授予称号，当然，各种奖励也少不了他们的。
    而在将士们的左手边，不少穿着各色衣服的居民也汇聚在一起，这群军属也可以得到不菲的奖励——当然，站在这里便已经是一种荣光了。
    居民们兴奋地看着场中央，而感受到目光的将士和军属们也不由自主地扬起了脑袋。
    不过，除了比以往更盛大、奖励更丰富以外，今年的军庆日还有一个不同的地方。
    上一次发布军庆演讲还是在十年前的皇帝陛下，这一次又要现身了。
    对于帝国的子民们而言，皇帝陛下便是他们的神明，在陛下光芒的照耀之下，即便是黄金黎明也仅仅只是个光点罢了。
    而这种狂热，几乎于在场的每一个居民身上传播。
    军庆日的氛围、极端的人海、头顶耀眼的光芒……这一切似乎都在放大那种狂热。
    渐渐地，有人小声地喊起来：“陛下！陛下万岁！”
    没有组织的、自发的，人群的声音渐渐变大了起来。
    “陛下！陛下万岁！”
    声音越来越大了。
    “陛下！陛下万岁！”
    仿佛是引线被点燃了，仅仅几个齐声，鼎沸的声浪便山呼海啸一般地涌来了。
    像是巨大的海浪在拍击礁石，少数一部分人震撼无比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广场和周边的建筑似乎都在震动了！
    “陛下！陛下万岁！”
    声浪盖过了所有声音，以至于位于广场中央的将士们和军属们都本能地露出了难受的表情——即便如此，他们也站起身来，用力挥舞着拳头。
    “陛下！陛下万岁！”
    整座城市都变成了狂热的海洋，也许会有人质疑皇帝多年没有现身，他的子民是否依旧会爱戴他。
    但此刻，所有的怀疑和揣测都被狂热击碎。
    那个男人还没有出现，整座城市都开始笼罩起他的光芒。
    而在这山呼海啸一般的声浪之中，圆形广场靠近皇城山脚的那一侧，有一个台阶慢慢地升了起来。
    “陛下！陛下万岁！”
    “陛下！陛下万岁！”
    本就狂热无比的人群又一次被点燃了，这回，甚至不少强者都不得不捂住自己的耳朵，那些位于广场中央的人们甚至有不少都倒在了椅子上。
    但是，他们依旧挥舞着拳头。
    广场外的屋顶上，不会被人注意到的这一侧中，肖恩孤身立于其上，目露惊讶之色。
    人群的狂热甚至超出了他的想象。
    这不仅仅是黑色线虫的控制可以达成的——除去这一点以外，绝大部分的居民确实对皇帝抱有相当大的爱戴和敬畏。
    “到底是实实在在把疆土打下来的皇帝，哪怕在宫里摸鱼摸了这么多年，还是保持着相当可怕的威望啊……”肖恩暗自嘀咕了一句。
    “不过，这么多人的狂热还是有点过头了……是黑色线虫大量聚集引发的某种效应吗？”
    肖恩自言自语了一句，他望了望周围，旋即遁入了暗影世界之中。
    世界一下子变得迥异了起来，人造太阳热烈的光芒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单调的黑白线条。
    正常情况下，肖恩没办法通过暗影世界来观察已经寄生在人体内的黑色线虫，只有黑色线虫在现实实体化的时候他才能看到。
    不过，现在的这种情况之下，暗影世界也许能看到点什么。
    这么想着，肖恩望向了圆形广场。
    “艹……”见惯了大风大浪的肖恩也不由得骂出了声。
    此刻在他的眼中，那些寄生于居民体内的黑色线虫依旧不可在暗影世界中被观测到，但是，不知何时，圆形广场的上方几乎被密密麻麻的黑色所笼罩。
    那些居民们的狂热，再加上黑色线虫的巨量汇聚，竟然直接在天空中形成了一只庞大无比的黑色线虫。
    那只黑色线虫比肖恩曾经在黑鸽子监狱底的那个男人身上看到的还要可怕，遮天蔽日的体型令人望之生畏。
    与此同时，暗影世界中显示这只巨物为极其简易的线条，却也正好符合了黑色线虫的外貌，更加让人浑身不舒服了。
    不过，这毕竟是一种集体意识海和黑色线虫特性的聚集物，它并不真实存在，所以给人的威慑倒是还好。
    等等……还好吗？
    肖恩诧异地发现，周围有几个代表人类的黑白线条竟然倒下了。
    暗影世界中，寄生于个体的黑色线虫无法观察，但是，现身的线虫就可以看到了。
    肖恩清晰地看见，那几个倒地的人身上，黑色线虫竟然主动钻了出来。
    同时，和肖恩帮人清楚后就失去活性的黑色线虫不同，那爬出来的黑色线虫竟然非常灵活地抬起了身子——虽然分不清头部和尾部，但肖恩依旧可以看出来，那些爬出来的黑色线虫，是在仰头观察那只庞大的聚集物。
    紧接着，它们非常灵活地甩了甩脑袋，旋即便钻入了地面。
    “没有失去活性……而且有明显的行动方式……”肖恩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像是……主动脱离了寄生对象？
    肖恩还没见过会主动脱离的黑色线虫，在黑鸽子监狱的时候他就感受到了，那黑色线虫想要侵蚀身边所有一切能看到的活物，包括现在被肖慈收服的古怪树人‘瘟涎’。
    主动脱离……而且，这显然和逃离没有关系……
    难道说……是母体发出了召唤？这时，肖恩发现，暗影世界中，那个庞大的黑色线虫聚集物，似乎一下子活跃了起来。
    那些被暗影世界隔绝的鼎沸人声无法传达，但肖恩却似乎可以感受到，人群彻底沸腾了。
    他心有所感地望向了那个方向。
    黑色线条构筑的台阶上，一个人影正在缓缓地走到台阶的最顶端。
    皇帝，现身了。
    而仅仅只是一眼，肖恩的瞳孔就剧烈收缩了一下。
    那个代表着皇帝的人物线条上，密密麻麻地缠着无数的黑色线虫！可被观测……那些黑色线虫不是寄生在皇帝体内，而是就这么养在现实之中，养在他的身边？
    “啧……”肖恩呲了呲牙。
    自己之前的探索发现和猜测没问题，皇帝果然和黑色线虫有莫大的关系，他也一直在用这种方式控制着帝都的居民。
    不过，光看这缠绕的程度，甚至比自己在黑鸽子见到的那只单一巨大黑色线虫还要吓人一点。而黑色线虫的主人已经被证实为了邪神的躯壳，就是不知道皇帝和对方究竟是什么关系。
    目前看来，似乎是皇帝借用了对方的力量。借用完之后将对方关押起来，这倒是常见的操作，唯一奇怪的是，白战放出了那个人，而皇帝显然是默认的状态……
    皇帝有信心再次控制那个邪神的躯壳？
    又或者说，皇帝其实在这个过程已经被邪神彻底侵蚀了？肖恩其实早就做好了皇帝不是皇帝的准备——玩火自焚这种事情，什么时候都不会是新鲜事。
    暗影世界里听不到声音，而台阶顶端的皇帝大概在发表着什么讲话，人群显得愈发狂热了起来。
    狂热之余，只有肖恩注意到，外围那些躲在阴影中的人，倒下去的数量越来越多了。
    不断有黑色线虫从人体上爬出来，然后对着高处仰起头，接着彻底钻入地底。
    “地下有什么东西么……之前开智所雕像也是利用地下通道连接的……”
    肖恩暂时还没有去搞清楚皇帝底细的想法，不是他不想，而是风险太大收益太小。
    目前，还是要把注意力放在白战和耶和华身上——等到这俩都处理完毕了，皇帝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也会按照肖恩的想法慢慢进行下去。
    就是不知道那俩孙子现在干嘛呢？我要是直接不现身，他们俩估计有可能直接翻脸吧……
    思索片刻，肖恩退出了暗影世界，在这里已经观察不到更多的信息了。
    重新回到鼎沸的现实之中，肖恩皱着眉头捂住了耳朵，他先是看向了之前在暗影世界倒地者的位置。
    出乎意料的是，那儿什么都没有。
    肖恩微微皱眉，又将目光扫向了自己出来前看到的最后一个倒地者的位置。
    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竟然连肖恩的目力也没有彻底捕捉到，但是，他看到一只人类的手彻底消失在了阴影之中。
    尸体被拖走了？
    那么，这一切早有准备？肖恩下意识地看向了圆形广场的中央，此刻，鼎沸的人声中，苍老但极具威严的声音清晰可闻。
    演讲大概已经到了尾声。
    “此刻，你们便是帝国的荣耀——白月——”
    苍老的声音停了下来，那沸腾的人群竟然也如同被按下了静音键一样，居民们竟然齐齐闭上了嘴。
    他们狂热而虔诚地望着最高处的那个人影，即便那个身穿帝服的人连脸庞都没有露出来。
    帝服宽大华丽的袖口慢慢滑落了一丝，一只苍老的手缓缓伸了出来，在所有人的面前用力地握紧。
    如引线被点燃。
    “永存！”
    这几乎是同时喊出的声音竟然令地周围的建筑都晃悠了起来，许多人的耳垂上都挂落着殷红的血液，可他们丝毫不觉，反而愈发用力地握紧拳头，咆哮着喊出下一声，“白月永存！”
    而此刻的肖恩正举着高清望远镜微微发愣。
    深红中层最顶级的目力让他察觉了一丝不对，他当即就掏出了望远镜。
    皇帝的那只手……
    一只被树枝和细胞果实牢牢捆住的手，那只手几乎像是干尸一样，被剧烈腐蚀的皮肤艰难地覆盖在其上。
    华丽而威严的帝服和那只手并不适配，可这并不是肖恩心跳微微加速的原因。
    他缓缓地放下了望远镜，用难以言喻地眼神盯着高高在上的皇帝。
    那只手，他见过。
    在黑鸽子监狱最底层，和代号‘瘟涎’的守卫战斗的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的手，和皇帝的手如出一辙。
    “你妈的……”肖恩的嘴角甚至情不自禁地扬起了弧度。
    “皇帝老儿……不，准确来说是我的便宜亲爹……”肖恩用力地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怪不得啊……”
    人群还在喧嚣，而老皇帝只是用伸出的那只手往下虚按了一下，人群又一次静音了。
    皇帝喘了口气，似乎刚才那振奋人心的演讲已经耗费了他大量的体力。
    稍微缓了缓，他开口说道：“军庆日，我还要奖励几个人……”
    穿着内侍服装的科文斯弯着腰走到了皇帝的身后，在得到示意之后开始大声喊出许多人的名字。
    大多是军官，还有一些高级官员。
    在这么多人面前被喊出来，自然是要赐予奖励。
    从最基础到最高级，连白叶也得到了奖赏，最后，连元帅伍笑的名字都被喊到了。
    元帅的待遇和其他人自然不同，他可以亲自走上台阶接受奖赏。
    不过，肖恩注意到，伍笑的状态有些不对，他似乎在强压着什么。
    得到奖赏之后，他也仅仅是拜谢了一声，旋即便快步走了下去。
    肖恩眉毛微微扬了扬，军部那一万余归来的伤员离奇失踪，这件事瞒不住的，肖恩自然也知道了。
    伍笑是因为那群人还没找到？还是说……
    肖恩微微眯起了眼睛。
    总感觉，伍笑这不太对的状态，是在针对皇帝陛下呀……
    等到伍笑走下楼梯，皇帝再度开口道：“还有一人……”
    “他为帝国鞠躬尽瘁，象征着帝国荣耀的开国者雕像，便是他全心全意地在操办，正好，他也是个军人——在这军庆日，朕也就一同奖赏你吧。”
    白战快步走上了台阶。
    皇帝招了招手，科文斯将一个盒子端了出来。
    “大皇子白战，有功，当赏。”
    盒子被科文斯揭开，一道耀眼的光芒让在场的所有人全都痛呼着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盒子又一次被关上，皇帝冲着白战点点头：“战儿，这东西其中的奥妙，就要靠你自己研究了。”
    “谢父皇恩赐！”
    白战接过了盒子，肖恩也眯起了眼睛。
    尽管那盒子只打开了一瞬间，但他绝对不会认错。
    那是一颗树心，完整的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