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说着递给了他一封信,“打开看看吧。”
冯渊打开已经被拆过的信封,拿出里面的几页信纸。
他快速扫了两眼后,眼神震颤。
林渊端起茶碗,品了一口,“这是林如海最近几月传上来盐业有关的怪事,搞的扬州上下人心惶惶。
“陛下让我临渊人协助侦办,此案必须在十一月中旬前侦破,不过这些都只是明线,还有一条暗线便是我想托你帮忙查的,此事危险性非常高,你有把握吗?”
听闻有危险,冯渊当然不想接,他又不是临渊人。
拱手道:“林公专门来漓阳就是为了给我说这件事?”
林渊笑笑反问道:“不然呢?”
冯渊从木桌上拿起装水的执壶,给对方沏茶。
小心开口试探着说道:“林公,您看,我细胳膊细腿的,在钌山都靠逃跑和运气侥幸没死。
“如今这任务一看就如此危险,又是灭门又是凶煞之兆的,连办案的衙役都死了几个,要不让您身边的高手去?”
冯渊看到信就知道事情不简单。
扬州虽然不直接产盐。
但因为大运河的存在,那里可是大景的盐业运输中心。
两淮巡盐察院署直接就落在扬州。
盐铁都是朝廷专营,其利润之大。
催生了很多富甲一方的盐商,其中关系错综复杂。
天知道那地方有多少势力在搅浑水。
至于什么凶煞之兆,他则更相信利益驱动。
林渊眯眼自嘲道:“他们除了打打杀杀擅长以外,破案方面一窍不通,更何况你去扬州任推官以后。
“此事依旧要落到你头上,不如与我临渊人合作。”
冯渊低头思索。
林渊也没强迫,缓缓开口,“陛下的意思,这推官一年之内,如果做不出成绩,可是会被收回的。
“毕竟你没有功名在身,就这样封爵授官,朝堂都有大儒跳出来,哭着指责反对。
“还是我在大殿上,把你所做之事一桩桩念给他们听...”
冯渊见他嘴角弧度翘的更高了。
满心期待他继续往下说。
念给他们听后,到底怎么样。
不过他将茶水端起轻咂一口之后。
放下杯子,没接着说了。
冯渊也不好问。
据他了解,不论是买官还是世袭获得官职的官员。
与正统科举考上来的官员,都尿不到一个壶里。
大家互相鄙视,互相抵触。
他抱手一礼,“多谢林公告知。”
林渊摆摆手,语重心长的说道:“陛下之所以愿意授予你官职,看中的其实是你白丁的身份。”
冯渊刚才就猜到了。
不是科举上位,没有复杂的朝堂背景。
这不就是妥妥的天然工具人,查到不该查的人或事收不住了。
最后推出去抗雷的。
但对方把事情都说到这个份上,又是推官又是举荐的,好心给他讲这么多,还顺手把吴业给弄掉,间接把他救了。
于情于理这个忙他要帮。
何况对方暂时没有想要故意坑害他的意思。
冯渊行了一礼,“定当不辱使命。”
林渊将桌上的银色腰牌推了过去。
“你拿着这块股校的牌子,出门在外遇到银色腰牌以下的临渊人,都能临时让他们听你调遣,暗线你到扬州之后自然有人告知你。”
冯渊拿起来仔细看了看,与杨护卫身上那块银色腰牌相似。
但是花纹完全不一样,并且中间刻有一个股字。
“有我林渊人保你,扬州的势力或许会稍微忌惮几分,能让你暂时站稳脚跟,至于林如海。”
他想了想,“算了,都是陛下的人,可他毕竟是科举上来的,心气高傲,不一定看得顺眼你。”
冯渊拱手谢过,“林公,您与我这么多帮助,我都不知如何感激您,这是我的一点小礼物,还望林公笑纳。”
他伸手从袖口里掏出一个小的瓷瓶。
“这是?”
“一种香辛料,我亲手做的,洒在食物上,要是放在烤肉上味道更佳,就是不知道林公能否吃的习惯。”
听闻是这种小东西。
林渊伸手接过,打开盖子闻了闻。
淡淡开口道:“都是给陛下当差的,把你的本职工作做好便是替大景效力了,这东西我收下了。”
冯渊说道:“林公那扬州如此危险,连办案的人都莫名死了几个,何况暗线?可否派个人护我周全?”
“喔?谁?”林渊偏头看着他。
“就刚才戴面具,拔剑速度很快的那个。”
林渊像是突然想起了一件好笑的事情,嘴角上扬。
“你还真会选人,不过玉牌临渊人只有八位,各个身怀绝技,他们各自有自己的管辖区域。
“此人刚好负责苏杨两府事宜,但我也没办法强迫别人,不过想来应该不会跟你去的。”
话说到这里,他想想又补了一句,“问问看吧。”
他拿出一个银质哨子,轻轻吹响。
冯渊忽然就看见围墙上方出现一个人。
那人打量了一眼院子里面的情况。
抱着剑一步就跳了过来,身法极其夸张。
冯渊张大了嘴,对着来人抱手直接问道:“这种惊世骇俗的身法,大侠看看我这个年纪还能学会吗?”
整张脸包裹着面具的来人,身体都罩在宽大的黑色斗篷里。
对方也不废话,伸出双手,直接在冯渊关节处轻捏。
片刻后,摇摇头。
冯渊见其双手都戴着黑色手套,以为这是对方习惯。
林渊笑道:“夜枭统校从小就接受严苛的刺杀训练,这都是童子功,你年纪太大了,还是好好破案吧。”
说完转头看着夜枭,“冯县男希望你能保护他一段时间,不过没多远,刚巧在扬州附近,夜枭你想去吗?”
夜枭看着冯渊,缓缓伸出一根手指。
林渊见状,疑惑问道:“这可不像你的风格。”
他对着冯渊说道:“夜枭统校的意思,一百两一个月。”
冯渊眼神一凝,脱口而出,“这怕不是要去抢。”
夜枭“唰”地拔剑。
身形一闪,没待冯渊看清。
院子中那颗碗口粗细的树被拦腰截断。
树上呜咽的单身蝉,骂骂咧咧地飞走了。
林渊轻轻拍手赞扬,“不错,剑术又有精进。”
冯渊咽了口口水。
快速计算着自己的口袋的余额。
他对着林公拱手,“这价格还能不能商量一下?”
夜枭摇摇头。
林渊开口道:“你不是才得到薛家八千两银票吗?”
冯渊哑然。
薛明春刚才被抓走的时候,叫嚣着让他还钱来着。
他怎么可能还,明明自己打官司赢的,又没偷没抢。
听对方话都点破了,冯渊也不好拒绝。
毕竟这个夜莺统校实力确实厉害到咂舌。
先雇佣一个月,不行再说。
冯渊开口疑惑问道:“不过,夜莺统校为何一句话不说?”
林渊轻轻摇头,“小时候从火里抢出来,浓烟就把嗓子给呛哑了。”
冯渊对着夜莺拱手致歉。
......
翌日。
三驾马车从溧阳梅林村缓缓出发。
王伯站在院子门口给老爷一行人挥挥手。
他年纪大了,身子骨吃不消长途跋涉,便给老爷说想待在乡村守着祖屋。
冯渊也没拒绝。
家里刚好也要人看守,只是嘱咐他不要让人动祖屋的土,怕坏了风水。
王伯当然很信这个,拍着胸脯保证。
冯渊租的三架马车和车夫。
其实都没装什么行礼,爹留下的书他是一本都没带走,刚好学堂学生也用得着。
中间马车里坐着苏小小和她丫鬟,夜莺一人坐在最后一辆马车里。
冯渊当天下午就把户牒和苏家家主的文书还与苏小小。
任由她们离去。
不过这两人死活也要跟着他。
跪在院子外就不走了,一直到天黑。
冯渊搭救苏小小,其实没有掺杂男女情感在里面。
纯粹是接受不了,一个还算熟识的人,被开出价码,逼迫着一头跳进火坑。
这世上的不平事有很多,他不知道自己能救几个。
可是如果遇见了不平之事,冷漠抄手驻足观看,又或者干脆闭眼假装看不见。
他害怕真正夜深人静,独自一人回想的时候。
心里会愧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