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吏带着冯渊走了半个时辰。
认了龚家的门儿。
门上贴着府衙封条,还落了锁。
到门口说什么都不敢进去。
也怕这人白白丢了性命,开口好心劝告道:“这龚家据传被邪祟索命,府衙好久都没人敢来查了。
“看你年纪轻轻又仪表堂堂,应该是府衙新来的吧?啧啧啧,死了真可惜。
“你还是不要蹚这趟浑水,回去就说没法查好了。”
冯渊拱手谢过对方的好意提醒。
小吏说着调转马头,“这地方早被府衙下令封了,钥匙也被他们收走了,我可提醒了你的。”
冯渊点头,再次谢过。
既然已经在衙门应了职。
也把圣旨和御赐之物递交给了林如海。
此间忙完都快申时初了(15点)。
连午饭都还没吃。
今天才搬家,料想家里繁杂事许多,赶紧回去帮忙。
他问了路,骑着小母马,往家赶去。
刚到家门口,就看伙计搬着桌椅柜子往宅子里送。
夜枭抱着剑守在门口,像个门神一样。
鸳鸯则一张小脸热的红彤彤的,满脸都是汗水,正在门口用手扇风。
冯渊两步走过去,“鸳鸯,我的公事办完了,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鸳鸯看着老爷,摇摇头,“前面租客留下的床都是现成的,我看了看还能用,就没买,桌椅板凳那些添置了一些。
“还买了锅碗瓢盆,柴米油盐酱醋茶炭,还有老爷爱吃的肉。”
冯渊挽起袖口,替她擦了擦头上的汗。
“真是辛苦我家鸳鸯了。”
鸳鸯吓了一跳。
小声说道:“老爷,你现在已经是官老爷了,我就是个丫鬟,在外面你要注意影响。”
“怕什么,”冯渊一把抱住了她。
鸳鸯吓得局促不安,“老爷,有人在。”
还好此地街道没啥人,除了夜枭也没人看见。
“没事,夜枭统校又不会说出去。”
夜枭转身走进了宅子。
“现在没人看见了,鸳鸯,我都不知道怎么谢你了。”
鸳鸯轻轻推开他。
脸上的红晕,已经分不清是热的还是羞的。
她小声说道:“老爷,给我做上次那个烤肉好不好?”
冯渊哈哈一笑,“搬个新家,我也正有此意。”
两人进屋。
云儿正拿着大扫帚打扫院子。
苏小小脸上脏兮兮的,正手拿抹布抹窗台。
夜枭抄着剑,在屋檐下孤傲地站着,整个身子都包在宽大的斗篷里。
一张脸全遮住的银色面具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鸳鸯也加入了大扫除。
而冯渊则对着夜枭招招手。
两人去往厨房。
冯渊拿出块猪肉洗干净放在案板上,“夜枭统领,你的剑这么快,能顺手把肉‘唰’的一下,给我切成厚薄均匀的片状吗?”
夜枭听闻这个离谱的请求。
摇摇头,直接走出厨房。
冯渊“叹”了口气,看来还得自己来切。
几个女的在打扫卫生。
冯渊则在准备晚上的食材。
虽说君子远庖厨,但他又不是君子,况且鸳鸯爱吃。
切到一半,总觉得菜肴有些单调,第一顿肯定还是要吃好一点。
骑着小马,问路去了附近大集市。
都快下午了,换漓阳早收市了。
可这扬州的集市依然热闹非凡。
蔬菜瓜果种类繁杂。
牛羊肉直接挂在杆上敞开了卖。
不像在漓阳县买个牛羊肉,都跟做贼一样和屠夫对半天的暗号。
看你不是衙门来查的才肯卖给你。
他顺手买了大蒜、洋葱、大葱、小葱、茄子、水芹菜、芥菜(大头菜)。
也去了香铺一趟。
不愧青楼文化盛行的地方。
这里的香铺种类更加繁杂,规模之巨大。
很多中草药的香料,都被拿来盛放在容器里,贴个标签。
一进店门,各种含有香味的材料扑鼻而来。
不一会儿,嗅觉都快失灵了。
只是冯渊不认识那些药材,也不敢拿来乱用。
买好了香料,离开的时候。
他突然发现铺子外面的层叠码放的簸箕里。
居然晒的有小米辣!
拿起一看,还算新鲜。
转头问伙计,说是才收来,晒了当干辣椒卖的。
冯渊也知道苏小小她们不吃辣的,又买了蜂蜜、白糖兑个甜口酱的烤肉?
反正他也没吃过甜口,味道想想。
额,他想不出来烧烤孜然加白糖,会是个什么味道。
洗净牛羊肉,有些切片,有些切块。
拍大葱,加盐加适量酱油腌制。
生炭火。
将路边弄的竹子削成大签,竹刺用炭火烤制干净。
今晚搬家第一餐,整两种不同制式的。
一种用瓦片来制作,一种直接手拿着烧烤。
十一月,天黑的比之前早。
此时虽然才酉时两刻(18点30)天已经擦黑。
等冯渊在后院独自把场地布置好后。
前面两个院子,鸳鸯她们基本打扫完成了。
大门落锁。
一众人聚在碳火旁。
十一月扬州的天气虽然比七八月冷。
但烤着炭火,还比较温暖。
今天冯渊依然买的秋露白,专门用个小炉温着酒。
夜空晴朗无云,但因为是初一,新月,看不到月亮。
漫天星斗洒下光辉,虽然不亮,可近处足够看清人影。
三个碳火炉烤着不同的东西,一个煮酒,一个瓦片烤肉,一个烧烤。
从未吃过此物的苏小小主仆两人,闻着味道不住的咽口水。
夜枭抱着剑,就站在三步外看着,没坐。
为了照顾不吃辣的苏小小几人。
冯渊特意做了甜面酱,虽然他认为吃烤肉蘸甜面酱是异端。
瓦片烤肉鸳鸯也会。
她拿着竹夹认真地来回翻动着。
冯渊则拿着大串,在他的炉子上烤,肥瘦相间的大肉块烤的滋滋冒油,油滴滴在炭火上忽明忽暗。
孜然一洒,那特殊的香味直接就出来了。
味道醇厚,飘散出去扩散很远。
苏小小等人中午忙搬家,众人都没吃午饭,又累了一天。
刚才匆忙梳妆后就过来了。
此时在场几人闻着这个离谱的香味,都频频咽口水。
冯渊转头,最先看着站在远处的夜枭,主动问道:“夜枭统校能吃辛辣的味道吗?”
夜枭摇摇头,又点点头。
冯渊见状,撒了一点点胡辣椒在上面,递了几大串烤好的肉串过去。
“喝点酒吗?”
夜枭摇摇头,又点点头。
冯渊将酒用新瓶分出半瓶,一并递了过去。
夜枭一手拿串,一手拿酒,出了院子去房间吃了。
冯渊也没阻止,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
林公说夜枭从小被火里面抢出来,浓烟呛哑了喉咙。
他也不想去猜测面具下,脸上到底烧伤了多少,用自己的好奇心去揭别人伤疤,徒伤人自尊。
苏小小接过撒了白糖和孜然的大肉串,嘴里吃的是滋滋冒油,眼神清亮不已。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
从后罩房右手边锁起来的拱门,背后那口井。
井口处,缓缓漂浮出了一缕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