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读书人真的出现在这样的队列中?是不是好事?
自然是好的,读书人多了嘛,不会像现在这样稀罕。
世道会不会变好且不说,一定会变得更精彩。
世间千般好,读书人知道最多;世间千般不好,也是读书人知道最多。
读书人,是最有可能把那个“千”,变成“万”的人。
话说回来,行万里路,需要多少年?
读几本书,需要多少时间?
阅尽世间沧桑,需要经历多少事?
评价一个古人,似乎看一本书就够了。
所以啊,读书好,要是每一个人都是读书人,自然更好。
不过,读过书,要多在书外走走,多去书外看看。
有很多时候,也许会持续很久很久,人们认为,一定要聪明才能读书。也许用不了多久,也有可能很久很久以后,人们才会发现,读书就能让人聪明。
真正的聪明人,会不会越来越多呢?
“真不懂,就多看看。”李西山说给杨见山听,又似乎在自言自语。
金山上,心相寺里的老和尚,其实,心相寺,根本不存在的,连个大门都没有,就是老和尚住的小方丈,更直白了说,老和尚亲手搭建的小茅草屋罢了。
茅草屋很小,大了,老和尚住着不舒坦。
山高月小,茅草屋正好,月色极佳。
老和尚坐在蒲团上,看着没下完的那个棋局,根本想不到年轻人会在哪里落子。
因为年轻人似乎不在意在哪里落子。
不在意在哪里落子,又似乎在哪里都可以落子。
在哪里都可以落子,所以整个棋盘都可以是年轻人的地盘?
老和尚摇了摇头,不会有这样的道理。哪怕是一个小小的棋盘,也不是一个人在下棋。
老和尚坐在蒲团上,打开一个小木箱,拿出一本棋谱,书页已经泛黄,得益于材质极佳,又到了自己手里,才可以保存千年。
石寿万年,纸寿千年,只是一个说法,和人寿百年一样,处处,时时,意外多矣。
老和尚很小心地一页页翻看。其实大可不必,只是老和尚太喜欢这本棋谱,不愿改变它该有的样貌罢了。就像真心喜欢一个人,是不会想着他作出改变,不想着他作出改变,也不会在意他的改变。变与不变,在自己心中,都没变。
老和尚很小心地翻了几页,就不翻了。书页明显腐朽,经不住几次翻看了。
其实老和尚根本不用翻看棋谱,也知道哪一页有什么内容。只是自己的一个习惯。
老和尚合上棋谱,摩挲几下书面,放回小木箱。
香樟木的小箱子,普通物件,再好不过。
香樟木的小箱子,虽然是普通物件,确实是好东西,但老和尚的本意并非如此。好不好,无所谓,只要时间久远还能不坏就行。
寿命长,且不坏,还能不是好东西?
老和尚摇摇头,世事本就如此?非也。
老和尚想到那棵香樟树,有些替它难过,更觉得有些可笑。无用之用才是······老和尚硬生生止住念头。
断然不可轻易走动,断然不可轻易动念,断然不可刻意察看。
老和尚很清楚。走动,可以,切不可因念而动。生念,也行,绝不能观后起心。
老和尚没有棋瘾,更没有技痒的念头。
老和尚没有再复盘和年轻人下完的一局棋,也没有继续思考尚未下完的这局棋。把棋子归到各自的棋篓里。
棋盘外的事情想太多,棋盘上的事情就想得少了。老和尚看了看棋盘和棋子,再拿起棋篓子端详一番,发现,确实没什么看头。
棋子、棋盘、棋盒,花样当然很多,老和尚不太讲究这些。
棋局有万千定式,却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盘棋局。自己爱那棋谱,为何没爱上下棋呢?
老和尚摸了摸光头,挺难为情的,真想下盘棋了。
这副棋跟自己太久,老和尚忽然觉得亏欠它颇多——感情谈不上,就是没有把它当做一副棋罢了。把它留在自己身边,是亏待了它。
最好和那个少年郎下一盘,好像叫杨见山?
见山,见山,我这里不就是山吗?老和尚觉得挺有道理。
关键少年郎看着就是不怎么会下棋的,老和尚看了千年棋谱,赢他,还不小菜一碟?然后,再教他下棋,就理所当然了。
老和尚很满意,师父教弟子下棋,弟子要赢师父,就更难了。
在他棋力大涨、幡然醒悟之前,就让他出去走走,名头都给他起好了,就叫“少年棋仙”。
要是过几年,有那年轻人的长相,就完美了。
不过这方面,老和尚并不强求。
少年棋仙,这个叫法极好,老和尚老脸笑容灿烂。
老和尚想到年轻人,有些不高兴。看样就不是一个尊师重教的人,还有脸穿了儒衫冒充读书人,脸皮够厚。
关键是不能照顾老年人感受,长那么好看干什么?也不藏着掖着点,好像还挺享受这种感觉?
老和尚思考一番,还真不能在这方面和年轻人斗。老和尚年轻的时候,就一直觉得,做人嘛,要凭实力,看才华。
老和尚点点头,想想少年郎的样子,就更顺眼了。
个子还没长高,皮肤微黑,五官端正,很耐看,关键是不起眼。何况,天生就是可以凭实力做人的。
就像,“掩耳盗铃”的那个小伙子一样?一个力气太大,一个脑子太好,都愁人。
力气太大,似乎也没什么,脑子太好却不得不防。
老和尚赶紧止住念头,再等等。
老和尚还是觉得有些可惜,少年郎心智尚可,眼光不行,现在还处在看表面的阶段,这一点是无疑了。
说到无疑,老和尚又很怀疑,自己是不是用错方法了?
老和尚托着袖口,掂量一番,真的没有什么破烂可扔了,都是千年万年,精挑细选留下的的好东西,差了一点点的东西,都被老和尚扔了。
除了那几个机缘巧合,被送出去的。当然,也包括被年轻人刚刚拿走的一个。
老和尚扔掉的东西,被谁捡到,自然不在意。送东西,却没有随便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