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周当天也算是意气风发。
    迎了小娇妻进门，虽只是纳妾，但意义非常大，这意味着他张周跟谢迁取得了和解，并获得了谢迁的支持，从此以后传统文官阵营内部再也不是铁板一块。
    他张周近乎可以左右朝中一切事务。
    当然也可以说谢迁是忍辱负重，以孙女喂了豺狼，回头或是扳倒张周后再把孙女毒杀云云……反正民间对这个会有不同见解，但张周自己却很清楚，谢迁是真的认可了他。
    新婚燕尔，张府对这位谢家小姐进门，可算是非常重视的，要论出身，怕是林仪也没法跟谢君奴相比，毕竟谢君奴那可是正统的阁老家长孙女，而林仪毕竟也只是林瀚庶出的女儿，且林瀚是在嫁了女儿之后才位列尚书之位。
    婚房内。
    谢君奴头上并没有盖什么红盖头，只是盘着发髻，以彰显出她已为人妇。
    张周进来时，府上的丫鬟赶紧退出。
    张周走到床榻边上，而谢君奴抬头望着自己的新婚丈夫，并不觉得怕生，反而她好像对张周很有兴趣。
    “你祖父说，是你愿意的，是吗？”张周自己搬了一张凳子，拿过来，在谢君奴面前坐下来，问道。
    谢君奴如此可以平视张周，她点点头。
    张周再问道：“那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谢君奴想了想，又摇摇头。
    以她这年岁来说，什么婚姻、家庭、生儿育女的，会显得早了一些，虽说这时代的女性都会普遍成熟较早，但谢君奴跟与众不同的，因为谢府一向把她维护得很好，哪怕是谢府落难，谢家也没让她承受这世间任何的苦难。
    “病好些了吗？”张周问道。
    “好很多了。”谢君奴开口说了一句，嗓子还略微有些哑。
    过去一段时间，因为风寒加肺炎，让她一直处在咳嗽中，身体就算开始好转，但也还没到病愈的地步。
    张周微笑，摸了摸她的脑袋，就好像是对自己的妹妹一样，道：“我出征之后，在家里好好生活，有什么需要的，就跟她们说，她们会替我照顾你。”
    “嗯。”谢君奴点点头。
    眼见张周要起身离开。
    她急忙问道：“要去哪？”
    说到这里时，她终于开始有些羞涩了。
    别的不知道，但今天是什么日子，她是很清楚的，如果说今天张周都要离开的话，或许她自己好像是没完成一种使命，连她自己心里那关都过不去。
    张周道：“你还在养病，你嫁到我府上来，也只是政治联姻。对你来说，或许有很多事不懂，但若是我出征在外，回不来了，我会让人把你送回到谢府。”
    谢君奴又很好奇。
    自家明明已经算是为人妇了，怎么还带退货的？
    张周看到谢君奴那天真烂漫的模样，便好似有些不忍心破坏这少女心中的纯真，笑着道：“等我回来。估计几个月之后吧，到时你病好了，我带你到各处去走走，让你领略一下大明各处的风光。”
    “嗯。”
    虽然谢君奴还不知道张周要做什么，但张周说要带她出去游玩，她是欣然向往的。
    以她这年岁，非常憧憬外面的世界，只可惜身为闺秀，无论任何时候都不会给她这机会，如果真有个人，能带她出去玩，且还是正大光明那种……她会觉得，人生很精采。
    恐怕是做梦都能笑醒那种。
    张周道：“谢府没有陪嫁丫鬟过来，但府上会给你安排，也是刚进府的，年岁不大也没什么心机，有什么事安排她们做就好。”
    “哦。”谢君奴又点点头，随后道，“事情我能自己做。”
    “不用的。”
    张周道，“能独立固然是好，但进到我府上来，也不能冷落了你，不然你祖父也会觉得我没有尽到丈夫的责任。他能同意你进我府门，也算是和解了。有时间你也可以回府去看看，我没有限制你的自由。”
    ……
    ……
    新婚之日，张周没有留在新房内。
    而是趁着天黑城门关闭之前，要赶紧出城，大军虽然还有两天才开拔，但准备工作仍旧在进行中，尤其是涉及到很多重型武器的运送等。
    加特林固然是好，也是靠零件来组装的，但零件本身数量就非常多，加上基座等物，光用马匹来运送显然是不够，就需要用到一些马车。
    但驰援草原，要的是轻兵而行，这也是为了让鞑靼人放心与他交战，这就不能带看似很沉重的重炮，至于轻炮等也可以携带，再就是需要炮弹和子弹……没错，现在已经是子弹了，不再是之前的燧发火铳。
    几年下来，张周对于大明火器的改善，已近乎到完善的地步。
    虽然还无法研究出更为有效的半自动武器，但只靠现在的步枪等火器，已经足以在草原上扎根。
    “老爷，今晚不留下来吗？”
    蒋苹渝见张周出来，还很好奇。
    当天府上并没有大宴宾客，也是考虑到张周即将出征，皇帝也没打算让张周大为操办。
    这次的联姻，更多是让朝中传统文臣知道，原来谢迁都反水投靠了张周一边，皇帝算是在彰显一种政治立场上的变化，至于婚姻本身，形势一切还是要从简的。
    毕竟只是张周纳个妾而已。
    张周道：“出征在即，何来那么多心思？再说了，这妮子大病初愈，身子骨还很单薄，就等我出征归来吧。”
    “嗯。”蒋苹渝似乎也非常理解丈夫。
    张周随即拿出一份东西，交给蒋苹渝道：“这是一份休书，表明若是我不能归来，会还给你们自由，你们以后婚姻嫁娶皆都不问。当然你是不太可能会走的……毕竟我身后还有爵位什么的要继承。”
    蒋苹渝白了丈夫一眼道：“老爷，为什么要在这时候说这些啊？”
    张周道：“有备无患。做人还是负点责任为好。如果真有什么变故，我下次会少喝点……免得宿醉起来，人就不知去了何处。”
    “老爷在说什么？”蒋苹渝显然理解不了张周这番临别赠言。
    张周笑着道：“没事，就是随便感慨一下。喝酒容易误事。”
    “哦。”
    蒋苹渝仍旧听得云里雾里，但她还是应了一声，在丈夫脸上却完全看不出这问题的答案。
    ……
    ……
    距离天黑之前还有两个多时辰。张周也会把这时间利用起来，毕竟家中除了谢君奴之外，还有诸多娇妻美妾，他要踏上战场，临别之前总还是要做点该做的事。
    其中王明珊是除外的。
    因为王明珊会一身戎装，随同大军出征，随时在张周左右。
    不过在这种即将分别之时，家里人对他还是比较依恋的，以至于张周险些误了出城的时间。
    接下来两天，他不会再返回城内，甚至开拔时也不会由朱祐樘亲自主持，因为朱祐樘自己也会踏上出征之路，这是一次御驾亲征，而所有的准备都是为西北一场声势浩荡的大战所准备。
    张周出城时，杨鹏带着孙上器已早先一步在等候，随后几人会一起前往军营。
    杨鹏见张周过来，亲自上前牵马，笑道：“还以为公爷您今夜小登科，不会出城了呢。”
    张周道：“说好的事情，岂能不算？这次出征，可说是一次机遇，若是这次把握不好，之后很可能是一场旷日持久的北方战事，耗费的人力物力就将会是天文数字。”
    孙上器问道：“公爷，这一战若不能得胜，是否要以西北各处兵马数十万，进行长久作战？”
    “大概便是如此吧。”张周笑着点头。
    孙上器道：“那这一战的目的是什么？”
    杨鹏板着脸道：“这是该现在问的吗？”
    张周笑着抬手打断杨鹏的话，道：“说出来也无妨。这一战就是先是示弱的姿态，让鞑靼人觉得我们这路人马可以一战，吸引他们的主力过来决战，最好是将鞑靼小王子给生擒，若不能生擒，杀了也可以。如此草原将彻底陷入分崩离析。”
    杨鹏赞叹道：“真是宏伟的计划。”
    孙上器听着却觉得很为难，毕竟之前任何一战，大明都还没有好机会去杀了或是生擒巴图蒙克。
    “三千兵马足矣。”张周又补充了一句。
    杨鹏道：“有公爷您在，便可抵得上十万兵马，鞑靼人必将灰飞烟灭。”
    孙上器又打量着杨鹏。
    心想，你杨公公这次不过是随我们进军营一趟，又不是真的要随我们出征，说得这么豪气干云作何？
    ……
    ……
    皇宫，东宫里。
    朱厚照端详着从妹妹手上夺回来的地图，一个人在那静静发呆，很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高凤几次来告诉他要吃晚饭，他都无动于衷。
    最后他重重叹口气道：“父皇这是非要跟他儿子抢这天功吗？”
    “殿下，您说什么？”
    高凤一脸不解。
    你爹跟你抢功劳？殿下，你是不是睡糊涂了？早就说午觉不能多睡，你这样容易伤身体。
    朱厚照道：“父皇要御驾亲征了，张先生当先锋官，但三千兵马进草原，这一战很可能直接平定草原。这将意味着，以后没我什么事了。”
    高凤苦笑道：“太子殿下，您想多了。事哪有那么简单？”
    “你是说，他俩这次不会成功？最后会……铩羽而归？”朱厚照转身望着高凤问道。
    高凤一听，登时瞪大眼。
    他道：“殿下，这话不能乱说啊，要是被陛下知晓……”
    “切！”朱厚照把头转回去，继续看着地图道，“我的梦想，就是带着大明的军队，纵马于草原，感受成功的喜悦。而现在……他们把我未来的喜悦，都先给占了，对我很不公平。”
    高凤提醒道：“殿下将来也可以纵马草原啊。”
    “不一样，我自己打下来的，纵马期间才能感受到胜利者的喜悦，别人打的，我最多只是个继承者，那多没意思？”
    朱厚照悻悻然。
    高凤听了不由汗颜。
    你这小子真是没事喜欢找麻烦，你爹帮你打下来，让你享受胜利果实，你还不满意？
    “殿下，以奴婢听闻，都说是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或许这是陛下对您的考验呢？”高凤尽力去宽慰。
    朱厚照摇摇头道：“没用，别说这些鬼话，我不相信。守江山有什么意思？你觉得现在让我在辽东纵马，我会有什么成就感吗？那就是我大明的疆土，我去不去，那块地方都在那。”
    “这个……”
    高凤一想，还他娘的真有道理。
    不过随即他就找到了突破口，道：“可是，四海之大，也不止有北方蛮夷啊。”
    “是哈。”
    朱厚照随即拿出另外一副地图，招呼道，“你给挂一下。”
    高凤赶紧把新地图给挂起来。
    等挂好之后，高凤不由傻眼了，上面密密麻麻被人画了很多线路，那是在朱厚照失去这些地图之前不曾有过的，也就是说，这些都是朱秀荣画出来的。
    “那死丫头，以后我非要好好教训她。”朱厚照咬牙切齿道。
    高凤尴尬一笑。
    你们兄妹的事，我可管不着。
    朱厚照道：“这里就是刘瑾去的地方，叫美洲，这里是欧洲，张先生曾对我说，这里的人跟咱还有些不一样，身上很白，可以叫他们白人。这里是非洲，如果这地图的比例是对的，那他们的地盘可比鞑子大多了。”
    高凤道：“也不是，北边好像很大一块地方。”
    “没用。”朱厚照道，“那些现在都是蛮荒之地，没什么人的，到了冬天贼冷，人过去直接能冻成冰，就算有人住，那地方暂时也不值得占。我说的是这里。哦，还有这里……这里好像是天竺了吧。”
    “是的。”高凤点点头，因为他识字。
    朱厚照好似终于有了信心，道：“父皇要占我的功劳，把北方蛮夷给平了，那我以后就立志把四海全都平了。”
    “那这之外呢？”高凤问道。
    “你蠢啊？咱脚底下是个球，这就是地球上所有的领土和海洋，除了这些就没别的了……那除非是攻占外太空……张先生已经说过，那是做梦。先把地球上的事解决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