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栾：“天天晚上和顾郇煲电话粥到半夜就算了，现在都敢偷偷去见他了?”
    霎时，男生脸色苍白，紧张得眼神摇摆。
    “你都……知道?”
    见男生又被吓到了，顾淮栾将捏死的拳头收回放至身后，紧急克制着心口那团快要喷涌而出的怒火。
    片刻之后，顾淮栾眸光收敛了许多，但还是夹杂着可见的愠怒。
    “昨天打了两个半小时，前天一小时四十分钟，现在呢?他也听得见我们说话吧?”
    顾淮栾将自己的手机晃了晃，看清页面显示，宋玉就知道，他一直被顾淮栾监控着。
    “你所有的小动作，真以为能逃得过我?”
    “手机给你，就是为了让你天天和顾郇叙情的吗?跟他骂我的时候，不是有那么多话说吗?跟我就跟被堵住了嘴一样。”
    宋玉倒是一直怔怔的，低垂着眉眼，神色哀苦，像是被抽了魂儿，嘴里一直念念有词。
    “你都知道……”
    顾淮栾对他的每一个行为都一清二楚，他就像是彻彻底底暴露在顾淮栾眼中的透明人。
    豆大的眼泪猝然落下，顷刻就到了地上。
    宋玉这次并没有放声大哭，就连说话也不再急切混乱：“你监视我、圈禁我，我一点自由都没有，这比你养的狗还不如。”
    他这话一出口，顾淮栾一时间也词穷，主要是没见过宋玉这般，又哭又笑，自嘲自诮，宛若金尊玉且极度易碎的瓷器。
    顾淮栾忽然很想抱住宋玉，他自认为自己刚才，情绪已经很稳定了，并没有冲宋玉暴躁发怒。
    “我说了，你可以出去——”
    “但你又派人监视我，我还是得回到这儿！”
    顾淮栾翕动着唇，松开的手跃跃欲试，想要碰上宋玉的脸：“不是监视。”
    他的仇家很多，个个都想要他的命，他不得不谨慎一点。
    宋玉却不听解释，只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泪眼蒙蒙的望着顾淮栾：“我不喜欢你的那些保镖，我也不想回到这儿，我就是讨厌他们，讨厌这儿，讨厌你！”
    宋玉哽咽得泪如雨下，胸脯伴随着呼吸起伏。
    眼泪太多，糊了视线，脆弱的眼球难免不好受，宋玉就用手揉了揉。
    “你总是凶我、骂我、咬我、威胁我，有时候还打我的屁股，好几次睡完我都不给我洗澡，让我受伤生病，我都好难受好不舒服。”
    “你从来都不顾及我的感受，我不想被你睡，想逃跑远离你，我并不觉得我有什么错。”
    “我只是不想当你的玩具。”
    “不是！”
    “不是什么?”宋玉这一句是嘶吼出来的，或者说是咆哮，用尽了他全部力气，之后就泄了气。
    宋玉一吐为快这些天受的苦，心酸与委屈大肆宣泄着：“我不想被包养，你就说我是可以随意玩弄的东西，你连钱都不付给我，说我不用钱就可以睡，用这种方法羞辱我，我连一点人权和尊严都没有呜呜……”
    “我只是不想被你睡，我有什么错?”
    “都让你欺负这么久了，你怎么还不放过我?”
    宋玉多想像个小孩子一样赖到地上蹬腿撒泼，但他知道，这种小孩子的把戏，对顾淮栾来说是没用的。
    顾淮栾听了这么多，心中百感交集。
    他之前的行径确实恶劣，罄竹难书，想了很多话，只有一句深沉的保证：“以后不会了。”
    宋玉破涕而笑，倒不如不笑：“以后?”
    “我们还有什么以后?你现在一定想杀了我吧?”
    顾淮栾：“没有。”
    他不仅没有想要杀了宋玉，左心口处还隐隐作痛，又酸又胀，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特别是在看着宋玉的时候，那种感觉越发强烈。
    宋玉又是一个粲然的笑容，混合着满目泪痕：“杀了我也好，反正我也是……不如死了。”
    跟顾淮栾待在一起，时时刻刻担惊受怕，需要看人脸色过的日子，太压抑了，他都要喘不过气窒息了。
    男人瞳孔猛缩，感觉有什么东西像泥沙一样沙沙的溜走。
    “我不会伤你的，你想去哪儿都可以，那些保镖你要是不喜欢，我给你换一批，他们也不会干涉你，只保护你。”
    宋玉自谑的勾了勾嘴角：“保护?你就是我最大的危险。”
    无形的尖锐物体扎入顾淮栾心口，钝痛却是那么清晰。
    他比以往宋玉无措时还要笨拙：“只要你不和顾郇联系，住在这儿，我就不会约束你，就跟之前一样，你想去哪儿都行，做你喜欢的，去滑雪，去漫展，我都不拦着。”
    “你也不需要看我的脸色，随你怎么都行，动手也可以。”
    顾淮栾一抬手，宋玉就条件反射的躲避。
    “之前?你一定觉得我之前很听话吧?你以为我是乖巧，其实我就是单纯的怕你。”
    “我在遇见你之前，脾气也没有这么温顺。”
    顾淮栾压抑了他的本性。
    沉默半晌，两人之间的氛围诡异得晦涩。
    顾淮栾：“你是喜欢顾郇吗?”
    宋玉出于赌气，存了激怒顾淮栾的想法，说了谎，重重点头：“是。”
    也不是说谎，出于朋友的关系，他确实喜欢。
    “所以你是要把我们都杀了吗?”
    宋玉不知道顾淮栾走之前是什么表情，因为他眼底洇了太多的水汽，看不清了。
    随便了，都跟顾淮栾闹翻了，接下来就等着他的惩罚吧。
    不过，这一晚，宋玉却罕见了睡了个好觉，失眠的另有其人。
    -
    呼啸的狂风打在顾淮栾脸上，油门猛踩，借着弯道，超了前面那辆车，黑红色的赛车几乎是像子弹一样冲过终点线，在要撞击到前方赛车外道时，顾淮栾又一个完美的飘移，稳定了其他人的胆颤。
    霍谨真真是长舒了一口气，下车后朝着顾淮栾的赛车走去。
    “你这赛的哪是车，是命，开这么快，都甩了我一圈了。”
    看见顾淮栾那阴鸷狰狞的面目，霍谨也是为之胆寒。
    憔悴了，冒了胡茬没刮，黑眼圈也乌青一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吸了。
    “怎么了?又是因为……家里那位?”
    “不都是你给人不痛快吗?怎么最近你变得这么反常了?”是因为单相思吗?
    顾淮栾听着霍谨的话，又回想到宋玉之前说的话。
    是啊，他对宋玉一直不好，谁都能看出来。
    -
    宋玉享受着他人生中最后的阳光。
    秋高气爽，日晕照在穿着白色卫衣的男生身上，让男生整个人都沐浴着一层圣光，但却有一股无形的阴影萦绕在他周围。
    顾淮栾注视着那道快要熄灭的光，头一次感觉无力。
    宋玉喜欢顾郇，顾郇也喜欢宋玉。
    他更改不了他永远多余的身份。
    就跟宋玉说话的一样，即便如今他权势滔天，高高在上，却从来不会改变他不讨人喜欢的事实。
    其实，他也没有想要那么多人喜欢。
    顾淮栾鹄立在落地窗之前，冲着一旁的林尧淡薄吩咐：“送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