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沿着一条林荫路往前走,左手边便是那条河,右边是一望无际的原野。
蓝天下飘着几朵白云,日头挂在西南角,清风阵阵,叶影闪动,微波荡漾,同时也吹着木青云的心:
沙漠遇险且不说,自那以后他每日都提心吊胆的,生怕他们倒在沙漠中变成一堆枯骨任黄沙掩埋。
直到过了桥,他才不禁松一口气,同时心里悬着的石头也落了地。
接着,那种久违的轻松感袭了上来,就像刚洗过澡一般通体舒畅。
如今被风一吹,更觉神清气爽,同时他还觉得坐下那匹马走得很是轻快,他知道那是一种错觉——其实队伍行进的很慢。
不仅他,妹妹、如月、上官公子、青禾、文虎都面带笑容。不仅如此,甚至可以说整个队伍全都笼罩在一种愉悦的氛围之中。
但却没有一人说话,一行人就那样默默地走着:他们像是在回味劫后余生,更像是在享受艰难跋涉后的宁静。
往前走了一段路:“上官公子,你们不知道当时我连死的心都有了!”妹妹四下望了望,说。
“要水没水,要吃的没吃的,又累得要死,那滋味简直比死都难受!没想到我们竟然走出来了,要我说那鬼地方真不是人待的,现在想想我还后怕呢!”
她面带笑意,边说边挥着手。
“可不是?中午热得要死,半夜能把人冻醒,夜里还有狼叫,吓得人汗毛都竖起来了!”青禾不禁叹口气说,说着忙捂住了胸口,顿一下:
“不过话说回来,木姑娘,当时我看你哥被沙子埋住了,他是怎么出来的?”她问,面有疑惑。
“确实被埋住了,当时把我和如月吓坏了,费了好大的劲才扒出来,手都出血了!”妹妹瞪着眼说。
“这么说你哥还真是福大命大!”青禾说,不无感慨,这时如月扭头望他一眼,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意味:其中有三分欣喜,有两分忧伤,另外还有五分柔情。
妹妹、上官公子、他、如月并马走在前面,青禾和文虎紧随其后,接着是骑兵、马车、步兵:队伍如一条长龙似的沿着河边缓缓向前滚动……
傍晚时分,他们来到一个地方,远远望见前面有一座城门楼,他们遂径直走了过去:是石河县。
与往常一样,沈县令站在城门口迎接他们,他们遂随着沈县令进了县衙。那些兵士宿营在前院的空地上,他们则住进了后院的客房。
妹妹特别有兴致,非要去城里逛逛,他们只好随她出去转了一圈。回来已经掌灯时分,沈县令给他们备了一桌酒菜,他们遂过去坐下吃起饭来。
妹妹提起酒壶给他们一人倒一杯:“咱们这次真是死里逃生,今晚咱们一定要不醉不归!”她端起酒笑着说,向他们示意一下一饮而尽。
“对,对,今天高兴一定要多喝点!”青禾忙端起酒说,一脸的笑意,说罢一口干了,不停地咳嗽起来。
“虽然高兴但也要适可而止,咱们明天还要赶路呢!”如月望二人一眼,说。
“没事,赤火城就在石河县的治下,咱们明天中午就能赶到地方。”上官公子面带微笑地摆下手说。
妹妹猛地拍了下桌子,瞪圆眼说:“这么说就算我明天睡一上午也没事!”她一副眉开眼笑的样子,说罢又提起酒壶倒了一杯。
他们也都很高兴,如月遂不再说什么。妹妹和青禾开始对饮起来,二人很快便喝醉了,上官公子和文虎扶走了青禾,他和如月把妹妹扶回了房间。
刚躺到床上,这几天发生的事突然一股脑涌了出来,如雨后春笋般让他有点应接不暇。特别是地府之行,这给他心里造成了很大的冲击:
原来死是这么回事,他想,正如人们常说的那样,人死后果真要接受阎王的审判。他之所以有此遭遇是因为杀了一个坏人,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说什么他违背了天道,难道坏人也不能杀吗?
说什么那人不应死于他手,既不应死于他手,为什么还要死于他手呢?这不是自相矛盾吗?他这次可不是死里逃生那么简单,说是死过一回也不过分!
不错,他此次回来与那些投生的有什么区别?与之相比,不过是差了一碗孟婆汤而已。
可话说回来,死也没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再也见不到想见的人了。心中有惦念,但却见而不得,怎能不痛苦呢?
正如孟婆唱的那样:放不下,忘不了,正是人们痛苦烦恼的原因。
哎,不对呀,他当时最想见的竟然是雪儿姑娘?不是生他养他的父母,也不是一直陪着他的妹妹和如月,却是只见过几面的雪儿姑娘,这是怎么回事?
他想,心里很是疑惑,这时爷爷的面容突然浮现了出来:他一脸地严肃,那三句话犹在耳前。爷爷嘱咐他一定要牢记,那三句话真能对他以后的人生有所帮助吗?
他这次差点就死了,他才十八岁啊,正是青春年华,可见死亡离人如此之近,既然生命转瞬即逝,那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应该怎样活呢?怎样活才不枉此生呢?
是把握每个瞬间尽情享受生命的美好?还是做一个拯救天下苍生的大英雄,即便死了灵魂不灭精神永存?
或许这两种都是生命的意义,对,二者并不冲突,活着就好好地把握住每个瞬间,当人们需要时,也能挺身而出救苍生于危难。
对,对,应该那样活,那样生命才有意义!他想,这时心突然狂跳起来,同时手也抖个不停,他只好坐了起来,只见窗外月色正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