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就这么持续下着。
“终于可以在北京看海了。”宋以沐站在窗前,向下看着那一片汪洋的城市。
浑浊的雨水蓄积在城区里面,没个两三天,这水位可下不去。
“那只好在你这里多待一天咯。”宋以沐转过头说道,表情不情不愿,眼睛也没有看向我。
“待多久都行。”我耸了耸肩。
我看向窗外,心中忽然开始祈祷这场大雨再持续个几天,街道上的雨水永远不要消退。
这样就能一直有借口把她留在这里了。
我随即摇了摇头。
“怎么能有这种龌龊的想法。”
“我一看你就在想些怪东西。”宋以沐走过来,戳了戳我的脑门儿,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红色。
“没,哪儿敢啊,宋专员。”
“切,阴阳怪气。”她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随手撕开一包零食吃了起来。
我笑了一声。
“还笑?昨天晚上的事情还没找你算账呢?”
“昨天晚上?”我眼珠一转,说道,“哦哦,可能是某个人因为害怕打雷,抱着我的胳膊睡了一晚上的事情吧。”
噗!
我话还没说完,一只枕头就飞了过来,直直地打在我的脸上。
力道十足,将我打倒在沙发上。
“以后你再提一句试试!”宋以沐脸色通红地说道,随即站在沙发上,拿起另一只抱枕,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我急忙摆了摆手,“开个玩笑而已。”
“开玩笑……”她嘟着嘴,移开目光,“这事情以后只能咱们两个知道,不要跟任何人说。”
“程叔……”
“他也不行。”她猛地看向我,随后轻柔地将抱枕砸在我的裆部。
唔。
“莹莹可以。”她慢吞吞地坐了下来,脸色微红。
“这么说,平常下雨打雷的时候,你都是和莹莹在一起睡的?”
她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对了,莹莹是不是该入学了?”我随口问道。
“今天几号?”宋以沐忽然来了兴趣,急忙问道。
“快八月底了。”我慢悠悠地去拿放在桌上的手机。
“九月初开学,那肯定快了。”宋以沐点了点头,“北大物理系……我倒是认识不少同门。”
涉及到我的能力盲区了。
宋以沐在那里摆着手指头自言自语着什么,我没有注意听。
“九月了。”我心中想着,“马上就是秋天了吗?”
我在西山基地度过了2012年的夏天,我是幸运的,每个月,甚至每一天,西山基地都会有人受伤、有人死亡,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职业。
我看着身边的师姐,愈发感觉到幸运女神的眷顾,我不仅活下来了,还遇到了宋以沐。
只不过,我的师姐,暂时还没成为我的挚爱。
爱情……
在西山基地里面,是否有些荒唐了?
老程的妻子因为癌症离开了人世,宋以沐的母亲也早早离了婚,身边人的故事,让我有些纠结,如果我和宋以沐的未来注定是支离破碎的,那我何必要赌上我们两人的一切,去追寻很可能是一时的爱意呢?
我攥紧拳头,坐在沙发上,沉默着看着面前的电视。
我很纠结,从前,我认为自己并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但现在,在这种事情上,我却少了一个男人该有的镇定。
“喂!”
忽然,一个温暖柔软的手掌盖住了我的拳头。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宋以沐十分认真地看着我。
“啊,不好意思……”
“我就知道。”宋以沐手掌微微发力,捏了捏我的拳头,“我说,等过几天,我去找大学老师吃个饭去,让他们多照顾莹莹。”
“哦,这事儿啊。”我尴尬地笑了笑,拳头也在她手掌温柔的包裹下松了劲儿。
“怎么啦?”她的语调忽然变软,“你好像有心事?”
“没。”
我看着她的脸,心里那份纠结又少了许多。
“不过是还没来到的事情,由它去吧。”我心里这样想着,随即忽然站起身来,来到电视柜前,“总要珍惜眼前的人。”
我回头看了她一眼,她似乎有些难以理解我的举动。
于是我把一直放在电视前面吃灰的ps3打开,又从抽屉里面掏出两个手柄。
“玩会儿游戏不?”我晃了晃手里的手柄。
“好!”她抱着抱枕,眼眉弯弯,很开心地说道。
……
就这样消磨了一整天的时光。
转眼间又到了晚上。
“希望今晚不会打雷吧。”宋以沐看着仍旧持续的大雨,语气稍显忧郁。
“我倒是希望今晚继续打雷。”我心里想着,转头偷偷看着宋以沐。
这话当然不可能说出口。
“那我睡这间了哦。”宋以沐拉开另外一间卧室的房门,“晚安。”
说罢,她就关上了门。
“晚安……”我说着,她好像没听到。
“算了算了。”我摇了摇头,“这种事情不能常有,顺其自然,顺其自然。”
可结果却是,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满脑子想的都是她,昨天她抱着我睡了一晚,那种和心爱之人依偎在一起的感觉。
“真tm上瘾。”
师姐的腰,纤细、柔软,很好抱。
我把另外的枕头抓过来,抱在怀中。
“我是不是有点变态。”
冷静下来之后,还是松开了手。
“八字没一撇儿呢,不能急,不能急。”
于是我开始思考起来,该选个什么良辰吉日,跟宋以沐表白呢?
是找个高档酒店,来一场烛光晚餐?还是去看一场电影,顺理成章,顺水推舟?
不过,要是师姐并没有那个意思怎么办。
我仍旧困在感情的漩涡中,无法自拔。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
“谁啊这么晚打电话?”我抓起手机一看,原来是老程。
“喂?老……师父?”
“咳咳。”电话那边传来了他的声音,“没睡吧。”
“我特么……”我心里无奈地骂道,“那你现在在跟谁打电话?!”
“没,刚准备睡觉。”
“睡不了了,加班。”老程说道,“赶快收拾一下东西,来西苑机场。”
“好。”我一口答应了下来,然后立刻犹豫了。
“我,我咋过去?现在城里到处都是海。”
“有人接你,甭管了。”老程说道,听他的声音,事情紧急。
“还有宋以沐,你给小宋打个电话,我刚才联系不上她。”
“宋……师姐在我家里呢,我去叫她就好了。”
“什么!”老程忽然大吼道,“在你家里!好好好,你小子!”
“别,师父,不是你想的那样,前天晚上下大雨,她回不去家,只能先住我这里。”
“哎呀行吧行吧,快一点,接你们的人一个小时之后到,赶快收拾。”
“哦哦。好的。”
我从床上坐起来,虽然听不懂是怎么回事儿,但还是迅速穿好了衣服。
我走到宋以沐的卧室前,敲了敲门,没有应答,应该是睡熟了。
我索性扭开房门走了进去。
窗帘没拉,外面微弱的光洒进来,师姐缩成一团躺在床上,大腿夹着枕头,睡得很香。
“师姐。”我凑到她耳边轻声唤道。
她嘴唇动了动,仍旧没有醒。
“师姐,醒醒。”
“唔……”
“基地来任务了。”
“什么!”她猛地睁开眼,迅速从床上起身,然后一头撞在我脑袋上。
咚!
“哎呦~”她立刻弯腰趴在床上,双手抱着脑袋,在床上打滚。
“嘶——”我也揉着脑门儿,刚才那一下着实撞得不轻。
“你刚才说什么?”师姐搓着脑袋,眼泛泪花地看着我问道。
“基地那边来通知,一个小时之后去西苑机场。”
“哦,好吧。”师姐伸了个懒腰,在床上缓了片刻之后,挪下了床。
她光着脚踩在地板上,迷迷糊糊地四下找了找。
“呃。”她脸色古怪地看着我,“我该怎么收拾?”
“嗯……”
“我的东西都不在这儿。”
“去看看你衣服干了没有。”我说道,随后跑到阳台,挨个儿摸了摸,还潮着。
“干了吗?”
我摇了摇头,说:“这天气没个干。”
她走过来,捏了捏她的内衣。
“这也没干。”她叹了口气。
我脑子一抽。
师姐似乎没带换洗的内衣,她之前穿着的内衣要是洗了,她现在呢?
我悄悄移动目光,看着她的胸口。
没穿!
我咽了咽口水。
“怎么办呀。”宋以沐没注意到我的目光,“外面还在下雨,家也回不去,基地那边还着急……”
她一时间犯了难。
“我给你找一身衣服,你先穿着吧。”我说道,“实在不行等到了地方再买。”
“对了,我们出差去哪儿?”
“师父没说。”
“哦哦,程叔找的你。”她点了点头。
我飞快冲进卧室,从柜子里面翻出一套外衣、一条牛仔裤和一身内搭t恤递给了她。
“你先穿上试试。”
她一愣,犹豫着接过我的衣服,转身闪进了她的卧室里面。
我拿出行李箱,开始往箱子里面装必要的生活用品。
有些东西我带了两人份的,比如牙刷、毛巾……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我产生了一种错觉,就好像我这么做,是理所应当的,说不定以后的生活,也会想现在这样,做任何事情的时候,心里都会想着别人。
以后我的生活,将不再是一个人过。
心里有些暖,自动忽视了自己的自作多情。
等了片刻,宋以沐换上我的衣服出来了。
“行吗?这样。”她问道,“袖子好长。”
她举起手晃了晃。
宽松的外套套在她身上,显得她整个人小小的。
“好可爱。”我心中惊呼。
“挺合身的。”我立刻说到。
“合身?你眼睛还好吧?”
“算了,就先这样吧,赶快走吧。”我拎着行李箱。
“等等!”她立刻喝住了我,“我还没化妆呢!”
“我这里又没有化妆品。”我无奈地耸了耸肩。
“我包里有,稍等我一下,很快。”
她撂下一句话,立刻进入浴室,打开大灯梳妆打扮起来。
不过话说回来,宋以沐现在是素颜吗?难道这就是天生丽质?!
她就算素面朝天,颜值也不输那些明星,这么一个绝世美人现在就住在我的家里,我顿时受宠若惊,再想想昨晚那暧昧的一夜,心思更加乱了。
在外面等了十分钟左右,宋以沐简单化了个淡妆,从浴室里面走了出来。
“怎么样?”
“不,不错。”
师姐娇小的身躯隐藏在我的外套下面,更有一种邻家少女的感觉。
“那赶快走吧,别晚了。”
我从愣神中反应过来,点了点头,拉着行李箱,打开了房门。
楼道里面扑面而来一种潮湿的气息,气温不高。
两个士兵站在楼梯口附近,他们注意到我。
“两位,这里。”他们挥了挥手,我不明所以地走了过去。
他们递给我和宋以沐一人一套防雨装备,长筒雨靴还有厚实的雨衣,穿上它们,感觉踏实了许多。
“电梯已经不能使用了,咱们走楼梯下去。”
总算艰难到达一层,外面的积水竟然将要没过膝盖!
大雨仍旧在不顾一切地下着,颇有一种视死如归的气势。
“这边!”
严青的声音传来,我抬起头看去,发现他站在一辆军绿色的装甲车前,朝着我们招手。
士兵将行李箱放入车厢,拉着我们进入装甲车。
“好吧,这家伙肯定不怕熄火。”宋以沐摘掉雨帽,用手抖了抖头发。
“李哥。”严青从后面钻进车里,朝我笑了笑。
“严哥。”
宋以沐诡异地看着我们,她似乎并不理解这种男人之间互相称为“哥”的古怪风俗。
“这种事情也要麻烦盾卫,真是不好意思。”我说道。
“哪里的话,李哥的事情就是盾卫的事情,那天下雨,因为堵车,没能及时赶到,还是我们盾卫的工作不到位,我严青给你道个歉。”
“太重了。”我急忙挥了挥手。
“严大哥是住在为知隔壁吗?”宋以沐忽然问道。
“是,我们盾卫,负责保护基地重要人员的生命财产安全……”
没等严青把话说完,宋以沐就接过话茬说道:“你们盾卫装窃听器是不是最好换点新型号的?”
“啊?啊……这。”
车厢里面的气氛陷入了尴尬。
严青似乎很没有脸面看我。
“没事啦,我平常能有啥见不得人的话呀。”我倒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心想:“反正平时我和帝熵说的那些话你们也不可能听到,监听就监听吧。”
“那可不行,就算你受到保护,个人隐私也不能受到侵犯啊。”宋以沐气鼓鼓地说道,“等哪天我跟基地反映反映。”
“别。”严青连忙赔罪,“我们撤了就是了,千万别跟基地说。”
就这样,在装甲车中一路安安稳稳地到达了西苑机场。
这里的机场没有积水,一架巨大的灰色的运输机停在机场上,整装待发。
一个白色的人影站在舱门里面踱步,我通过装甲车那有限的视野看了过去。
“是师父,他等咱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