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结局令我一时间难以接受。
这段时间想方设法接近的罗胜江,竟然是基地委员假扮的!
我下意识扶着桌板,大口吞咽着空气。
“基地从很早就开始跟踪一个出现在‘桥’上的智械,而我身为智械,当然有责任主导控制计划的推进。”委员04解释道,“眼下,控制计划已经进入最后阶段,但我在调查过程中了解到罗胜江的事情,认为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测试案例,因此和你的师父,程广联系,编排了全部的测试流程。”
我转头看向老程,老程也只是耸耸肩,无奈地笑了一下。
这个笑容我看了太多遍,他每一次出现的场合都是不同的,但暗含着的意思,都是大差不差。
我有些累了。
这几天,说白了,太折腾我了。
我冲着老程挥了挥手。
“师父,我累了。”
………………
一觉醒来,睡的是天昏地暗,睁眼看向窗外,哦,是显示窗口,发现一只乌鸦站在办公桌上,快速转动脑袋看着我。
见我醒来,它迅速朝我飞了过来。
“我靠!”
惺忪睡眼立刻被那只乌鸦吓醒。
噗!
乌鸦撞进我的胸口,化为几片黑色的羽毛落在床上。
“差点就回不来了。”脑海中响起了祟神抱怨的声音,“那些东西虽然笨拙,但是数量多起来也挺难缠的。”
刚刚清醒过来就听见祟神的声音,心里不免一阵牢骚。
“嗯?怎么了,你不开心?”祟神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似乎在关心我,“你睡了好久好久,比我见过的任何人类都能睡。”
我微微点头,下意识地回应了她的问题。
“怎么了吗?”
一个黑色的身影忽然飞了出来,坐在我的床边看着我。
“都是假的,罗胜江、罗药药,那些东西都是假的。”
“哈。”祟神嗤笑了一声,“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昨天那个裂缝很快就关上了,原来是计划好的呀……这不是挺好,至少你的任务完成了。”
“不是任务,是对我的考核。”
“那这不是意味着你要从预备专员转正了?”
我坐正上身,疑惑地看着她:“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拜托,我可是神仙呐,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祟神的样子颇为得意,看起来早已忘掉了帝熵给她的折磨。
“我还是搞不明白。”我喃喃道。
“你说。”
“你为什么要帮我?”
哈——
祟神竟然打了个哈欠,说道:“那东西还在你手里吧?”
“什么?”
“笛子。”
我挑了挑眉,说:“我把它放起来了。”
“啰嗦死了。”祟神嘟囔着,一把抓住我的时候,将我手心张开,迫使我将骨笛召唤至此。
咻——
一声鹰啸过后,白色的骨笛出现在我的手中。
和以往不同,它尾部的羽毛,竟然多出了两片黑色的。
“黑色的羽毛?!”我诧异地看着手里的骨笛。
“嗯哼,到现在,我帮了你两次,当这些羽毛全部变成黑色的时候,你就可以用它杀死帝熵。”
祟神说着,我的眼前却出现了片刻幻觉,我似乎看见我跪在帝熵的身体上,手里的骨笛戳穿了她的咽喉,神灵在红色的血液中窒息而死,羽毛被染上鲜红。
这场景似曾相识。
呃……
幻觉让我的脑袋一阵阵痛,我急忙松开手里的骨笛。
“这不就是你一直在寻找的杀死帝熵的武器吗?”祟神笑着说。
我喘匀了气,转头看她,说:“凡事都有代价的,不是吗?”
“不傻嘛。”祟神双手撑着床,十分轻巧地从床上蹦下来,“不过这个代价对你来说或许……”
她停顿了一秒。
“不那么重要。”
说完,她就消失了,骨笛冰冷的触感再次停留在我的手心。
艰难地起身,洗了把脸,站在镜子前对着自己龇牙咧嘴,左看看右看看,才发现自己早该洗个澡了。
把自己收拾干净,披上白大褂,急忙走出了房间。
跟着指示牌往基地深处走了许久,又问了几个同事,才找到医疗中心。
在楼道里遇见了师姐。
她立刻快步走上来,拉住了我的手,与我并排在楼道里走。
她内衣外面只有一身病号服,很单薄。
“不冷吗?”
“没事,下床走走就暖和了。”她微微摇头,头发散在空中摆动着。
“事情我听妈妈讲完了。”她换了个话题,“那天……我还是向你隐瞒了彭主管的意图,你会不会……”
“没关系的。”
“讨厌我?”她纠结着说出这三个字,在我答复之后。
不会,无论如何都不会。
世界上有太多被迫去做的事情,哪怕是身边的人也逃不脱,更何况是在西山基地这鬼地方。
我可以理解这种事情,如果需要一个谎言成为真相,那它最好是唯一的那句话。
彭主管需要让他的谎言变成真相,那就只能牺牲我的情感,当然,要不是我在最后关头脑子一热冲了过去,我倒是不会有任何生命危险。
师姐捏了一下我的手,散步的速度稍稍慢了下来。
转过头去,却看见她低垂着脑袋,闷闷不乐。
“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师姐嘟囔着,“程叔说过,西山基地就是一个充满谎言的军队,军令如山,但大多数时候都是很伤人的。”
“哼。”我笑了一下,“我要是被这种事情挫败了,西山基地也不会找上我。”
师姐被我这句话逗笑了。
“死鸭子嘴硬。”
师姐恢复的很好,那时候受到的伤也在昆仑山基地高明的医疗保障下康复了。
“我还有一天就可以出院了,你先到上面去,刚才程叔过来一趟,要你去找他。”
“要我找他?他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来?反而到你这儿。”
“他说,咳咳——”师姐语气高昂了许多,学着老程的样子,“我打赌这小子一睡醒就先来找你,绝对不可能惦记他这个师父。”
很明显,他赌对了。
我尴尬地笑了笑。
师姐却忽然闭上眼睛,踮起脚尖,坚定了将嘴唇凑了过来,吻在我的唇上。
“快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