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闻言有些忍俊不禁,想到水溶一个男儿却练习化妆的滑稽样子,顿时忍不住微微垂下头,用帕子掩住笑声。
黛玉低垂着头,自然没见到那双明亮、深邃,仿佛蕴含着万千情愫的眸子。
像是一池春水,装着无尽的温柔,此时里面倒映着的,满满都是黛玉的身影。
虽不知内情,黛玉却偏偏听懂了,这绛珠草就是在代指她,顿时一颗心又是欢欣,又有些羞恼。
带着一分埋怨,二分羞恼,三分羞涩,四分欢愉,黛玉啐道:
“嘴巴说的倒是动听,那黄鹂和春莺都快要被比下去了!”
水溶恨不得指天发誓:
“我可从来都是言行一致!”
两情相悦的时候,时间总是走的飞快。
水溶和黛玉悄悄的从后门溜了出来,一路朝着目的地而去。
到了地方之后,黛玉看得眼花缭乱,左瞧瞧,右看看,这还是她第一次扮了男装在京里逛街,果然和通娘亲来的时候不一样。
“这是什么地界,我以前竟不知道京里还有这种地方!”
水溶指了指不远处连房栉比,瓦片金灿灿的宫观说道:
“那里是沐天观!
因着沐天观的庙会,观外的这条街渐渐的就形成了花鸟文玩众多的集市,和那古董街可是京城并列的好去处。
女子逛街常去的是那些布坊、银楼之类的地方,而这条胡同里,来得大多是那些不用上衙,没什么差事,成日里飞鹰走狗,提笼架鸟斗蛐蛐儿的纨绔们!”
黛玉斜睨了一眼:
“我看你很是熟门熟路的样子,怕也是这里的常客吧!”
水溶摇了摇扇子,随手买了一把油纸伞,给黛玉撑了起来略遮了遮太阳。
“这日头有些烈了,不知道还有多久才能凉快一些。”
黛玉觉得有些汗意,只有这时候才会觉得幕篱还是有些作用的。
她也学着水溶的样子摇起了折扇,没记下,就自己先笑道:
“我这附庸风雅,却怎么看都不像样子,看来这纨绔也不是谁都能当的!”
水溶用折扇挡住嘴巴,凑到黛玉耳边低声嘀咕到:
“你看看路上其他的那些纨绔子弟,把扇子往后颈那么一插,走起来左摇右摆、身子后倾,带上一点螃蟹横行霸道的姿态,脸上的表情再欠揍一点,这样就像了!”
一呼一吸之间,水溶说话的气息轻柔的拂过黛玉的身侧,黛玉的耳垂不由得红了一红,微微挪了一小步,离某人略微远了一些。
“你站直了好好说话。”
黛玉总觉得某个坏人像是故意的,可惜没有证据。
水溶有些遗憾的直起身。
黛玉总算可以不那么羞涩了,便接着感慨道:
“便是秋日,也要先热上旬日呢,若是要避暑,还是得出了城,去那山里才行。”
水溶不禁唉声叹气:
“可惜我日日都要上朝,还要办差,不然早去城外躲懒了!
也不知我何时能过上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银子数到手抽筋的快乐日子。”
黛玉笑着打趣道:
“你想的倒没,连爹爹都没机会如此呢,你且有得熬呢!”
黛玉问道:
“快别闲聊了,你是不是忘了今日的目的!”
水溶摸了摸鼻子,目的当然是和林妹妹约会逛街一起嗨皮喽,打小田田此时顺便的。
“放心,他还没来呢!”
黛玉有些好奇:
“你还没说,你怎么知道那人会来这里的?”
水溶又买了串山药豆的糖葫芦,赶了赶上面的蜜蜂,然后递给了黛玉,接着短暂的触碰,将预备好的四季如春符拍了过去。
黛玉只觉得周身渐渐地仿佛没那么热了,还以为是那油纸伞遮住了太阳的缘故。
“据我探查,那田家的三少爷最近看上了一位姓石之人的古扇,正准备强抢。
为此,田三少爷已经纠缠了好几日,估计快要失了耐心了。
咱们今日的计划若是成了,大概能让那田少爷消停一点,也算间接能帮一帮那人。”
黛玉奇道:
“我听你的描述,那位田少爷似乎是个跋扈的,若是也像那田家女一般的性子,怎么能容忍这石呆子好多日?”
水溶给黛玉的敏锐点了个赞。
“前几日都是那些奴仆来谈的,正是因为没谈妥,所以这田三少爷今日才亲自出马。”
说曹操,曹操到。
说话间,不远处就走过来一群看上去就不怎么好惹的人。
“石呆子,我们家少爷今日可是亲自来了,你最好识趣一点!”
黛玉只略微一扫就转开了视线,这位田三少,她不过是匆匆一瞥,没有细看相貌,但是论起那通身的跋扈刻薄劲儿,倒是和那田文萱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
“别卖你的破画了,快把你的古扇拿出来给少爷瞧瞧!”
水溶和黛玉藏在围观的人群里,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水溶小声的给黛玉科普这石呆子的事。
“这人被左右邻居称为石呆子,穷得叮当响,连饭都吃不饱,平日里靠着在这条街上摆摊卖字画,给人代写一些书信糊口。
偏偏虽然已经家道中落,家里尚且还有祖上传下来的二十把旧扇子,全是湘妃、棕竹、麋鹿、玉竹等材质上的,上面都是古人写画真迹。”
黛玉瞥了水溶一眼:
“你怎么只晓得那么清楚,像藏在了人家房顶上似的?”
水溶摸了摸鼻子,可不是吗,他的麒麟卫就是藏在人家房顶上,林妹妹真是金口玉牙。
“这可是稚子抱金过闹市,岂有不惹人觊觎的?”
水溶给林妹妹竖了个大拇指,可不就是嘛!
“不知道怎么的,这事就漏了风声,让这田家人知道了,田家刚进京,需要各处打点,这古扇正是风雅又不俗气的礼物,用来送给那爱书画或者爱古董的,都很适宜。
田家许下了五百两银子的价格,偏偏石呆子不肯卖,看这田三少的架势,怕是要来硬的了!”
黛玉评说道:
“这石呆子虽然迂腐顽固了一些,但是到底是人家自己的东西,愿不愿的都不该强求。
若是五百两银子一把,倒也算公平。”
水溶撇了撇嘴:
“哪有那等好事,是二十把统共只给人家五百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