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遵旨,谢陛下隆恩!”
贾赦抖着腿站起身来,蹭到水溶身边,然后才小声问道:
“王爷,贾家此后应当平安无事了吧?”
水溶板着一张脸,表情严肃的让贾赦心中像有小兔子在蹦跶似的:
“本本分分,安安生生,不违背国法,不骚扰百姓的自然可以平安无事,若是不知悔改,那些被抄家流放、明正典刑的就是前车之鉴。”
贾赦每次见北静王都是一副笑容可掬的温和模样,还是第一次见他这般疾言厉色的样子。
气势威严扑面而来,让他不禁有些噤若寒蝉。
贾赦不禁有些咋舌,还有些羡慕。
都是差不多大的人,自家的犬子虽然相貌不差,但是气势气场可差的远了。
“是是是,王爷您句句都是金玉良言,吾等一定记在心上。”
“诸位不要嫌本王说话不好听,本王也就知足了!”
虽然今天的北静王有些不一样,让人怪害怕的,但是想到他和贾珍往日的酒肉之情,贾赦还是咬了咬牙,期期艾艾的问道:
“这个,王爷,我有个不情之请,我想问一问宁国府的处置结果是什么样的,珍哥儿能放出来吗?”
水溶轻轻摇了摇头:
“贾珍和贾蓉的罪刑不可轻赦,陛下最后定下的也是夺爵流放,宁国府的宅子要收回,家财抄没,而爵位也就此到了头了。
不过看在敬老爷的情面上,陛下仁慈,不追究女眷,宁国府的两位太太可以取回自己的嫁妆,贾姑娘也不受连累。”
贾赦听到这里,不禁有些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所以说宁国府的爵位已经是三等将军了,往下传大概一代估计也没有了。
但是到底是祖上拿命拼出来的,就这般丢了,难免有些可惜。
更何况爵位不止代表着地位和荣华,背后还有着爵田、俸禄。
更别说贾珍还被没收了小钱钱,贾赦顿时给他鞠了一把同情的眼泪。
太惨了,大侄子实在是太惨了!
人还活着呢,钱就没了!
就算将来遇到大赦天下,从流放之地回来了,也得吃老婆的软饭了欸。
看贾赦一副神游天外不在状态的样子,水溶也不恼,而是转身带着宣旨的队伍径直离开。
不过,他背在身后的手却朝着贾琏做了个改日再聚的手势。
贾琏见此也松了口气。
他还以为北静王爷要和贾家生分了呢,毕竟他刚刚态度那般的冷硬。
看来之前宣旨的时候,北静王冷肃的样子是做给其他人看的。
贾赦把圣旨供到了祠堂里,虽然全篇基本都在骂他,但是好歹也是圣旨,自然要有圣旨的排面。
何况,贾赦私以为,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既然他被蛐蛐了,那自家祖宗也不能落下,一律和他大赦赦一样被蛐蛐。
然后贾赦看似悲痛,实际上心情很是轻松愉快的去了荣庆堂给自家偏心眼的老娘报信。
“母亲,儿子刚刚去接了圣旨,圣意已定,二弟和二弟妹都定了流放的刑罚。
儿子无能,虽然已经献上了大观园,想尽了办法,但还是救不了二弟。”
贾母知道二儿子流放的消息,先是松了一口气,毕竟保住了小命,看来北京王爷还是说话算话的。
但是她心中又有些贪心不足,她年事已高,政儿却要被流放,不知她此生还有没有机会见上儿子一面。
“你,嗬嗬,你去给你弟弟用心打点,送一些衣裳吃食路上用,好、好好照料。”
贾赦酸溜溜的撇了撇嘴,自家老娘还是那么偏心。
老二有什么好?
以前老娘总嫌弃他混账不争气,一心认为老二才是家里的希望。
如今老二都丢了官,他也成了荣恩侯了,结果老娘还是偏心老二。
不过贾赦也无意刺激病重的老娘,所以满口答应了下来:
“老太太放心,我已经派了琏哥儿和琏哥儿媳妇去打点了。”
……
风和日丽,虹销雨霁,万里无云,碧空如洗。
雨后的空气带着泥土和青草混杂的气息,和煦的阳光又让天气温暖起来,将雨水带来的潮湿和凉意一扫而空。
如此良辰美景,正适合流放。
送别亲人的三五成群的站在一旁,叮嘱的叮嘱,告别的告别。
唯有贾家这边,又让人看了一场热闹。
贾政之前关在大牢里消息不灵敏,贾琏派去送衣裳吃食的下人也没哪个多嘴的。
所以出了大牢他才知道大舅哥王子腾已经没了。
既然如此,这胆大妄为,丧行败德的倒霉媳妇,他还忍个屁啊!
趁着城门口送行的时候,贾政立即让贾琏寻来了纸笔,给了王夫人一封休书。
当然,也被崩溃的王夫人好一顿厮打,脸上脖子上多了许多血条条。
“我赌一文钱,那男的赢,毕竟是男子,天生比女子力量大。”
“我押两文钱,那位妇人胜,这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这妇人看着就是凶恶的,那个男子斯斯文文的,一看就是个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
贾政可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旁人打赌的谈资,在王夫人被人拉开之后,气咻咻的一丢休书,斥道: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果然我休了你是对的,我要是早早下了决心,休了你这个祸头子,今日说不定就不会被连累至此了!”
说罢,贾政色厉内荏,很是从心的走到了另一边。
他就是离疯子远一点罢了,绝对不是怕了!
贾琏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他已经能想象得出,此事过后,贾家岌岌可危的名声恐怕会跌落谷底。
早知道就瞒着二叔王家的消息了。
更让他头疼的是,自家二叔都快流放了,还是一副不在状态的悠闲样子。
他要是真的撒手不管,恐怕二老爷三天不到就得渴死饿死或者被押送的官差打死。
贾琏只能强打起精神来,一面去送银子打点官差,一边仔细叮嘱身边的两个小厮。
这两个高高壮壮、面相老实的是他专门从庄子上挑选出来的,让他们带足了银两吃食,赶着马车一路跟着贾政,如此,流放路上也好照顾打点。
贾琏很是担忧,若不这般,他那不食人间烟火,柔弱不能自理的二叔恐怕活不到流放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