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瞅了瞅风里沙身上灰扑扑的短打忍不住问道:
“怎么不买几件鲜亮的衣服,我记得我开出来的月钱不少吧,挣那么多钱怎么还舍不得花?”
风里沙摊了摊手:
“这不是准备攒着银子在京里买房吗?
京城,居大不易啊!”
嗯?
水溶挑了挑眉:
“你这飘泊江湖的浪子也准备安定下来了?”
风里沙嗨呀了一声:
“若是有银子,谁愿意当浪子啊!
属下这年纪也不轻了,总要给婆娘和将来的孩儿一个窝吧!”
“你什么时候也不声不响的脱单了?”
水溶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反复的搜寻着自己的记忆,他仿佛没有失忆呀!
风里沙难得笑得有些腼腆:
“这不是缘分到了嘛,不过还没摆酒,所以没有广而告之!”
水溶拍了拍手,笑道:
“到时候过礼,我一定给你包一份厚厚的贺礼!”
私事谈完,水溶就开始问起了正事。
“前期让你调查的事情可有结果了?”
风里沙打开脚下的箱子,掏出来厚厚的一摞资料来。
咱们风媒只能从牙行和负责更换田契的小吏入手,初步的摸一个底,或者在百姓中走访探查一些消息,由于拿不到土地的册子,咱们这个只能说是风闻。
水溶弯了弯眼睛,很是满意的赞道:
“这就够了!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这地契可以造假、土地名册可以造假,账本可以造假,但是在百姓中的口碑可无法造假,真正侵占土地、戕害欺压百姓的,总会露出马脚来。”
风里沙眼睛一亮,反复嘀咕着: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主上这话说的很是有深意!”
水溶哼笑道:
“少拍马屁,说正事!”
一提起调查结果,风里沙瞬间义愤填膺:
“主上,您是不知道那些狗大户有多可恶!
有的豪富之家占土地7万顷,甚至整个县城周边,就没有异姓的土地。
比如那个盖县您知道吧?”
水溶点头:
“那里的西瓜特别好吃!
清甜、沙瓤、水分足。皮薄、多汁,脆生生!”
风里沙平平无奇的小眼睛一眨巴。
咦?仿佛发现了一个秘密,自家主上原来是个吃货吗?
“这盖县有个姓赵的大户人家,听说盖县大片的瓜田都是他家的。
当地的瓜农都是赵家的佃户!
还是这个赵家,在盖县不远的盘山县和锦县还坐拥大片的稻田,北疆市面上超过五成的大米都是赵家粮店里出!
赵家的那个盘锦大米比别家的要好吃许多,偏偏价格也不贵,因此压得其他粮店抬不起头来!”
额!
水溶嘴角抽了抽,越听越耳熟肿么回事?
这狗大户说的貌似就是他!
水溶神色有些纠结:
“老风啊!
我猜你之前只在西北一带厮混,对北疆大概不熟!”
风里沙瞪了瞪眼睛,有些惊诧:
“主公你咋知道?”
水溶尴尬的咧了咧嘴:
“看出来的喽!
毕竟,若是对北疆比较熟,就该知道这赵家的地,其实就是咱们王府的!
家母正是姓赵。”
风里沙瞬间石化裂开,原地卡壳!
尴尬了不是?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吗!
论仇富仇到了自家老板头上!
不过风里沙脸皮早就历练出来了,很快调整好了表情:
“哎呀!
那大米吃起来口齿留香,粒粒分明还弹牙的很,比江南的粳米可要好吃多了,上次主上发的大米我吃完了可是一直念念不忘。
早知道那大米和西瓜都是自家的,我就直接和主上伸手要了!”
风里沙五官揪在一起,仿佛自己错过了一个亿。
水溶再次对风里沙的抠门程度无语了:
“我是短你吃还是短你喝了,那盘锦大米才几文钱,你都不舍得买点?”
风里沙振振有词:
“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一世穷,大米再便宜,也比黑面和陈米贵多了。”
水溶无奈了摇了摇头:
“你把差事办好了,这次我不但发你赏银,还额外发几张大米票如何?
到时候你拿着票就能去赵记换大米。”
风里沙再次欢呼雀跃,恨不得喊一句老板万岁。
“主上您放心,咱一定好好干活,不要心疼我,尽情的把俺当牛马吧!”
水溶抖了抖鸡皮疙瘩,默默离风里沙远了一点。
这人怪怪的!
得了激励,风里沙更加的情绪高昂了。
“主上,这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啊!
我以前只以为江南一带豪门缙绅多如牛毛,拥有大片土地的比比皆是,没想到北疆这里也不遑多让。
其他地方的人还以为北疆土地贫瘠稀少,多山陵少平原。
殊不知北疆有大片的良田,虽然冬季寒冷、只能一年一熟,外加人口稀少,显得这里粮食产量低,实际上这里良田万顷、谷子满仓,土地也是一等一的肥沃。
看似没有高官显贵的亲眷,实际上军中的将领,地方的豪商,却更加的棘手。
大量士兵的土地都不知被谁给侵吞了!”
水溶对王府的账目门清,自然知道士兵的土地,王府是没动过一分一毫的。
那么这些土地又去了哪里呢?
水溶继续翻阅着风里沙调查来的资料。
风里沙他们用抽样调查的法子,挑了几个富庶的郡县。
而北疆的土地,不出他所料,很多地方只有两成的土地是真正属于百姓的。
其他的土地,扣除水溶持有的,剩余的一小半在军中,归属各个大小将领,还有一部分属于襄宁铁骑等北疆的士兵。
而大头,都在几家手中——
范、乔、曹、邸、孔、王、常。
水溶觉得格外的眼熟。
邸家就是邸宁那个小胖子所在的家族,之前在扬州抓住机会补位了盐商总商。
至于乔家,票号、钱庄、粮店、当铺是他们的主要营业范畴,和水溶旗下的粮店勉强算是竞争对手。
众所周知,开银行的就没有穷的。
常家和曹家最是有闯劲儿,这两家家买卖的大头是外贸,商号遍布大晟境内,货物远销域外。
而且他们在鞑鞑有关系,商队的足迹不止遍布草原,还能跨越草原,将买卖做到更远的北方。
如果说一百万是一个小目标,这两家的身价至少有十个小目标。
至于范家,那是老冤种了,因为在刺杀一事上不清白,水溶的老爹派人干掉过范家的老三,而他搅黄了范家竞争八大盐商总商的机会。
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只看京里仍然屹立不倒的景泰阁就知道了。
范家一时半会仍然是百足之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