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音这边又挑出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夫人,正是刚刚的那位武状元的孙女。
这位夫人微微挑了挑眉,略略挽了挽袖子,她都不知道该说这鞑鞑的小公主是运气好还是不好了。
两位骑手如同离弦之箭一般,迅速的冲了出去。
看着不分先后一起越过终点线的两匹马,布音崩溃了,布音破防了。
是不是阿爸骗了她,说好的大晟人娇弱呢?
那位夫人但笑不语,心说,老娘拎着刀上战场的时候,你们这些小崽子还在吃奶呢,不给你们这些小瓜菜一点颜色看看,你们这些草原蛮子还当咱们北疆的女人是软柿子呢!
布音捂着小心脏,两局都平了,这第三局她们必须要赢。
她颤抖着伸出手,艰难的选了黛玉。
为了赢,她只能不择手段了。
她的良心,碎掉了。
呜呜,这次之后,大美人娘娘怕是再也不会理她了!
黛玉微微抿了抿唇,看着布音的目光有几分怜悯。
可怜的娃啊,这得是多么“好”的运气,才会一选一个准,每次都完美偏离了正确答案。
若是比力气,她可能还无能为力,比骑射这种考察准头的,被黄师父和大狐狸特训和陪练过,她可不见得会输呢。
于是,本来十箭九中、有了点信心的布音瞬间体会到了什么叫一瞬间天堂,一瞬间地狱。
布音原本还在看着黛玉的马流哈喇子,对他们鞑鞑人来说,马是最好的伙伴,也是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所以看到这精神抖擞、肌肉矫健,皮毛美丽的如同最光滑的丝绸一样的马中之王,布音自然是克制不住的羡慕和眼馋。
这简直就是梦中情马啊!
她们草原上的马虽然也不错,但是被黛玉的马一衬,就像个矮墩墩的小冬瓜一样。
不过,很快,布音的目光就被比赛深深的吸引了。
黛玉穿着火红的骑装,身姿挺拔,如同冬日里的梅花一样,她和坐骑一看就默契十足。
看着那十只稳稳扎在红点上的箭,再看看轻松又惬意的骑着白马小跑的美人。
布音总算明白了,呼伦湖的水多的不能用水囊来量,人也不能只看相貌判断强弱。
她迫切的想要回到一刻钟之前,戳瞎自己的眼睛,真是白长那么大只了,有眼不识真金子啊。
本来对于第二场比试,布音根本没放在心上,没想到在擅长的领域,她们却输得这么惨。
如今,对于音乐的比试,她明显感觉到压力大增。
布音不得不认真起来,这一场比试,她势在必得,如今她已经不图什么炫耀武力、威慑大晟了。这一场再输了,她们最后的遮羞布都没有了。
这一场音乐的比试,轮到大晟出题,布音不禁有些惴惴不安、心中没底。
而水溶乐颠颠的凑到黛玉身边,各种彩虹屁不要钱的往外冒。
看到黛玉毫不留情的把布音打击的落花流水,水溶彻底舒服了。
他掏出手帕,仔细的为黛玉擦着额头上星星点点的汗珠。
“夫人威武,夫人霸气,夫人举世无双、无人能敌!”
黛玉失笑:
“再让你说下去,我该成了那万人敌的猛张飞或者赵子龙了。
你别的是不是厉害我不知道,这王婆卖瓜的功夫绝对是无人能比。”
水溶笑眯眯:
“我这说的都是大实话,是夫人太谦虚了。”
略微休息之后,双方都是战意满满,水溶转了转眼珠,有了个好主意。
“今日既然是围猎,诸位看起来也战意高昂,那下一场的题目,咱们就比一比那激动人心,让人觉得昂扬的曲子,这次的题目就是——战曲。”
布音摩拳擦掌的拉过了乌奇日:
“阿爸,让咱们得勇士都来助阵吧,这一场咱们要唱出气势来。”
一阵悠扬的马头琴之后,节奏逐渐的紧凑了起来,如同踢踏踢踏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这时,鞑鞑的人群中响起了低沉的和声。
仿佛古老的祭祀的声音,又像是野兽的嘶吼,万马齐喑,角声阵阵,霜风呜咽,鸿雁啼鸣。
呼麦的战歌,推荐大家去听一听《wolf totem》
“这是什么?”
黛玉低声问道:
“我自诩平日里饱读诗书、见识广博,此等曲调却也是头一回见识,实是奇特之至,又颇具威势。
犹如山间之清泉,又似江河翻涌,气势磅礴,听得人心中热血涌动,仿若置身其中,难以自拔。”
水溶低声应道:
“的确独特,让人油然而生一种豪情,有一种天地苍茫,鱼潜鹰翔,万类霜天竞自由之感。
这是浩林潮尔(呼麦),最早能追溯到匈奴时期,草原上的先民在狩猎和游牧中,模仿大自然之声。
瀑布、高山、动物的嘶鸣,风雨声,都能融入和声之中。”
黛玉轻轻一叹,还带着一丝好奇:
“果然,不止要读万卷书,也要行万里路,若是没来北疆,哪能见识到这种独特的歌曲。
我虽然听不懂,却不妨碍感受其中的战意。
你能听明白他们唱的是什么吗?”
水溶勾了勾唇,又到了他表现(装逼)的时刻了,当年学异族话流的泪,都是如今装逼的时候,别人羡慕的哈喇子。
“大致的意思,就是若雄狮进犯,就血战到底,若猛虎攻击,就拼死搏斗,若有人来犯,就——”
水溶顿了顿:
“就屠杀干净。”
黛玉心中一惊:
“这般当真是残忍至极,我虽知异族之人淳朴,然而其教化之缺,却令人心生忧虑。观其行为,虽无恶意,然其思维,终究更偏向那未开化的野兽。”
水溶微微摇头: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如今的草原上,普通的牧民大多还是上层贵族的奴隶,温饱都保证不了,跟别说什么读书明理了。
所以一到了冬日或者缺衣少粮,生活不济的时候,他们就会南下来大晟抢掠。
教化之道,于天下苍生,实是不可或缺。但是摒弃野蛮,追求文明,也不是一件易事,大晟尚且未普及,何况草原上呢。”
水溶没有说的是,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不过屠杀确实不好,太不仁慈了,太不懂节约了,杀了多浪费,还不如都抓起来,代替大晟百姓服劳役、当矿工!
黛玉自然不知道水溶肚子里有多少坏水,她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水溶,里面都是钦佩之情:
“所以让草原和中原能够握手修好的人才更加的伟大,羊毛和奶糖真的切实的减少了战争和掠夺,死亡和屠杀。
纵然背后的功臣一时名声不显,其功业未来也会彪炳史册,光照千秋。”
听到黛玉的夸夸,被这双眸子这样望着,历来厚脸皮的水溶竟不由得有些羞涩脸红。
他哪有那么好,等他那“羊吃人”的绝户计显现出来,草原人不大骂他祖宗十八代就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