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延领着残兵败将一路狼狈西逃,一直到身后看不到追兵的影子之后才松下了这口气,停下来休整。
一点人数,达延简直心脏病都要翻了。
他辛辛苦苦收了那么多小弟,好不容易凑齐了10万大军,这一次直接打骨折,一朝回到解放前。
达延气恨的一甩马鞭:
“大晟的人果真狡诈,有本事就当面锣对面鼓的和本汗正面扯头花啊!
怎么还趁着咱们干架抽不出手的时候二打一呢?
果然是南蛮子,就喜欢用一些阴谋诡计。
这是偷袭,无耻的偷袭!”
刚刚过于惊慌,如今达延一复盘,这才发觉大晟那天降流火一般的东西看起来威力巨大,其实论起杀伤力,还不如他们自己人互相踩死的多呢。
这么一想,达延更气了。
但是对那不知叫什么的新品种火器,达延一时间又束手无策,虽然这玩意威力不如大炮,但是方便携带啊。
草原上的勇士又没几个见过大炮的,如今就算他命人宣扬这是大晟的邪术,不是长生天的天谴,恐怕许多士兵也不会信。
可以说,这一通狂轰乱炸对士气的影响是巨大的,让联军一往无前的大胜之势戛然而止。
达延想到这里就气愤难平,恨恨的破口大骂道:
“大晟奸诈,就知道搞那些歪门邪道,不过论起对草原的熟悉,咱们这些长生天的子民才是受到庇佑的。
那些大晟人再追下来很可能会迷失道路,所以他们必然不敢继续追击。
我的兄弟们,我的勇士们,不过是区区一次失败罢了,咱们鞑鞑的勇士难道会畏惧困难吗?”
底下人神情一滞,哪个,他们能够说“会”吗?
如果是正常打仗输了他们确实不怕,但是那个是天火啊,西瓜大的火球,一炸一个方翻肚皮,换谁谁不怕啊?
“大家听我说,这些只是狡猾的大晟人变的戏法罢了,如果真的是长生天的惩罚,我怎么还能完好无损呢?”
为了取信部民,达延咬咬牙狠狠心,对天起誓道:
“诸位若是不信,我愿意对长生天起誓,若我有半句虚言,就让长生天来惩罚我。”
额,似乎,有那么点道理!
众人面面相觑,正犹豫到底要不要相信。
只听“轰隆隆”几声巨响,火光在跃动,大地在颤抖。
草原联军的残兵败将们也开始瑟瑟发抖。
快跑呀,长生天又发怒了!
雾草,一种植物。
达延欲哭无泪,大晟,克他。
要不要这么打脸,早不追上,晚不追上,偏偏他刚赌咒发誓,就追上来了。
更不巧的是,用的还是这天火流星的攻击方式。
他的队伍直接就稀里哗啦,一窝蜂的乱起来了。
“轰,轰,轰!”
“嗷,嗷,嗷!”
强大的气浪,将草原的兵马掀的人仰马翻,无数马匹受惊开始胡乱蹦跶。
悦耳动听的炸药包攻击之后,卫若兰带着人嗷嗷叫着冲了上去。
“哈哈哈,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跟着来压阵的老将性子更沉稳一些,对着卫若兰笑道:
“别掉以轻心,金狼卫可没出手,万一达延缓过来之后反应了过来,咱们这五千人对上数万的金狼卫,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卫若兰把自己飘飘然的小心脏又往回拽了几分,他怎么就忘了大帅嘱咐过的,要谨慎,要稳健。
他逃,他追,他插翅难飞,飞,飞,飞远了。
直到跑远了,达延也不知道,追击他们的其实不过是区区五千人罢了,更不知道他之所以能逃出生天,是因为卫若兰被叮嘱过了穷寇莫追,撵狗为主。
“好鹰儿,好鹰儿,你果然大吉大利。”
卫若兰奖励了鹰吉利一根最嫩的肉条,对着水溶借给他的鹰皋流下了羡慕的泪水。
第一个发现了达延的踪迹,活该他先赚这波军功,天命在他,天命在他啊!
……
继续狼狈逃窜的达延不知跑了多远才停下来,整理队伍的时候,发现又少了六七千人,达延崩溃的捂住了小心脏。
悠悠苍天,何薄于他!何薄于鞑鞑。
既生达何生水啊!
但是对着下面的人却不能说这种丧气的话,反而要继续忽悠。
不然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
“哈哈哈!”
达延仰天长笑:
“果然天命在我鞑鞑,你们看,大晟的攻击对我们毫无作用。
中原有句老话叫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如今的困境只是一时的,相信我,度过了这个困难,我们必将迎来美好的明天。
我们如今已经逃出生天了,那些南蛮子一时发现了我们的踪迹也不过是运气罢了。
长生天会让那些晟国军队认清现实,让他们明白一个道理,我们鞑鞑才是草原上的主宰。”
达延话音刚落,茫茫草原上,很快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小黑点,小黑点逐渐放大。
达延的笑声戛然而止。
难不成他感染了什么“心想事成”乌鸦嘴之类的病?
这些该死的晟人,能不能让他喘口气啊!
达延和天空上的海东青对视了一眼,就这一眼,让他差点没气死。
这一看就是他们草原上的神鸟,是草原人饲养的海东青,竟然帮着南蛮子探听他的消息,对付自己的同族。
该死的叛徒,该死的鞑奸!
冯紫英摩拳擦掌,简直要笑开了花,
他一马当先的举起马槊,高声喊道:
“前面有大把的军功,都任由吾等攫取掠夺,将士们,都随本将冲啊!”
“杀,杀,杀!”
布音跟在大晟的军队后面看着被打成狗的罕哈部嘴巴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哈哈哈,小小达延也有今天,她放着伤痕累累的阿爸不去照顾安慰,死皮赖脸的跟着来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看到这一幕嘛!
如果布音能听到达延的骂声,一定会狠狠的呸他一声。
谁跟想要灭族他们乌奇部的家伙是同族啊!
罕哈是野蛮的鞑鞑,只会像土匪一样烧杀抢掠。他们乌奇部却不一样,他们是文明的鞑鞑,需要什么会用自己勤劳的双手去赚取。
这么一想,布音立即就有了优越感。
罕哈联军败的猝不及防,跑的匆匆忙忙,所以之前驻扎的王帐其实就停留在战场附近不远处。
留守的那些土鸡瓦狗根本不是晟军的对手,甫一交手,就摧枯拉朽一般摧毁了守军的抵抗。
水溶乐呵呵的把几乎没用动过的粮食财宝还有大批的牛羊马匹都收入了囊中。
其中不仅有鞑鞑的军粮,还有之前他们在拉特部抢掠到的人口。
发财了,美滋滋!
感谢达延汗!
水溶知道罕哈部的所在距离这里很是遥远,所以,这么一想,水溶更感激达延汗了。
毕竟带着那么多金银财宝不远千里来送人头,这情谊可谓是千金难换。
发了财的水溶迅速激发了貔貅的属性,他摸了摸下巴盘算着,虽然拉特部被抢劫过了,但是没肉了也总该有点汤吧?
反正蚊子腿再小也是肉,他不嫌弃,干脆派人去拉特部溜一圈吧!
经过王帐的时候水溶顿了一顿,这金碧辉煌的玩意还挺有异域风情的,而且这一顶也是所有里面最华丽的,这种蒙古包一样的东西大概是草原上独有的,和他们大晟的帐篷还不太一样。
水溶准备带一顶帐篷回去送给黛玉,勉强也算是草原土特产了。
安排一部分辅兵把缴获运回去,水溶的目光又投向了拉特部的大本营。
小钱钱,他来了!
……
“报,捷报,北静王率军大破草原联军!”
在朝堂上收到了这个好消息,承治帝难免有些喜形于色,连忙把传信兵叫过来细问。
“回陛下,我大晟铁骑退敌十余万,敌军死伤近三万,敌酋达延带领罕哈部狼狈西逃,俘虏缴获无数……”
和司徒景的狂喜形成对比的就是下面正在咬着北静王不放的狗,哦不,御史们。
万万没想到,北静王打仗竟然如此神速,是他们起床的姿势不对吗?
还是说草原真的很拉胯?
前脚才轰炸式弹劾,后脚就来了捷报,御史们觉得自己半点都不嘻嘻。
他们的脸啊,虽然没红没肿,但是被这封捷报打的啪啪响。
不过也有倔强的继续挽尊:
“陛下,北静王擅自出兵挑起战争,就算是赢了,朝廷也不能放过。”
司徒景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真是傻子年年有,若不是需要留几个能表现他善于纳谏的人,这几个货,坟头草都该有三尺高了。
“赵爱卿,朕的御史们应当都是进士出身的吧,怎么还有这种脑干缺失的?
没有朕的手令和圣旨,北静王他们有能耐调兵,还是有能耐出关?”
那御史一脸讪讪,总算听明白了,陛下这是嫌弃他蠢。
对哦,大晟调兵遣将都是要有虎符有圣旨的,他怎么就傻了呢?
御史晃了晃他核桃仁大小的小脑仁,心里暗暗蛐蛐:
这还不是怪陛下,总是君臣两个偷偷密谋,连个通知都没有,次次都是密旨,连军机处和兵部都形同虚设了。
将周边清扫一遍之后,水溶带着丰厚的战利品踏上了归途。
附近的几个小部落听说了之后恨不得烹羊宰牛、载歌载舞,这个煞星总算要走了。
说好了,蹂躏了达延就不能打我们了哦。
“当当当,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黛玉拍了拍胸口,啐道:
“意外什么,绣房蹦出个大马猴吗?
还不快去洗澡,看你那一身的味儿,蚊子都绕着你走!”
哇,果然林妹妹还是那个林妹妹,小嘴跟淬了毒一样。
不过,怼人的时候也好可爱,就算被怼的是他也一样。
洗白白之后,水溶挨挨蹭蹭的坐到黛玉的身旁,狗狗祟祟的伸出咸猪蹄,拉住了黛玉的小白手。
黛玉无语的放下书,虽然说小别胜新婚,但是这大狐狸也太缠人了。
水溶嘻嘻一笑:
“自己看多费眼睛呀,我来给你念书。
在上不骄,高而不危;制节谨度,满而不溢。……《诗》云:“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水溶若有所思,不愧是孝经,满满都是做人的智慧啊,这是教大家怎么孝顺吗?不,这是在手把手的教大家该怎么做官啊。
身处高位不居功自傲,再有钱也要生活节俭,不能违法,这样就能永远过上美好的生活,不怕从高处掉下来。
那些功臣如果懂得这个道理,也不会过于居功自傲导致被抄家灭族了。
被这些先圣智慧,金玉良言荼毒过的水溶继续日日给黛玉肚子里不知男女的小盆友念经。
唔,《孝经》、《三字经》、四书五经怎么不算经书?
一想到这小东西从娘胎里就得开始卷,水溶就很快乐。
当年他淋过的雨,一定要让宝宝也淋亿次。
看别人内卷使人快乐,不止胎教,水溶心里已经开始暗搓搓的安排什么四年读书,五年模拟了。
可惜,荼毒未来儿女的快乐生活只持续了几日,水溶要继续开始他的撵狗大业了。
不能继续陪着脑婆和未来孩纸,水溶有点小伤心,所以,一路追杀达延的时候,难免就发泄了亿点点怨气。
想来修狗,哦不,达延也是能理解的吧!
达延:“……”
理解……个鬼啊!
合着被撵成狗的不是你是吧?
“大汗,咱们要回漠北吗?”
达延一眼瞪了过去,他身边怎么都是这种没脑子的。
回什么回,捞的好处逃跑的时候都丢了,一穷二白的,再回鸟不拉屎的漠北,他们罕哈部的部民要怎么活下去,手拉手一起喝西北风吗?
“勇士们,晟国繁华,遍地都是金子和粮食,只要咱们抢一波晟国,部落里的老幼就再也不怕饿肚子了。
抢钱抢粮抢女人,打破大晟有饭吃。”
“哦哦哦!”
身边的心腹弱弱的问了一句:
“大汗,可是咱们似乎打不过晟国啊?”
空气瞬间安静,达延气的一巴掌糊上去。
蠢货,他还能不知道嘛,正提振士气呢,这蠢货偏偏在一边拆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