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熠话音刚落,人群外突然传来了一道不屑的声音:“好大的口气,竟然连府尹大人都不放在眼里。本公子倒是想见识一下,你究竟是何方高人。”
众人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四名骑着高头大马的精壮汉子掩护着一辆由两匹骏马拉着的奢华无比的马车,气势汹汹地朝着沈熠的方向驶了过来。
沈熠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自言自语道:“真是有趣,来的人越来越多,排场也一个比一个大。也不知这定州府还是不是圣朝的定州府?”
待马车停稳之后,四名壮汉齐齐地跳下马来。原本走在马车后面的两名壮汉不知从哪里搞来了一卷崭新的红地毯,铺在马车正前方;马车左前方那名壮汉则搬来了一把象征着身份与地位的太师椅,放在红地毯最中间的位置;而走在马车右前方的那名壮汉则熟练地跪倒在马车前,恭敬地道:“恭迎公子下车!”
见到这一幕,赵云溪也不由自主地道:“夫君说得极是,此人果真是好大的排场,竟比京都那些高官勋贵出行时还能摆谱。看来,这定州府的水真的很深啊。”
沈熠轻蔑一笑,不以为意地道:“都说‘山高皇帝远,池浅王八多’,此地远离京都,朝廷除非派专人一直盯着,否则这种摆谱耍威风的事只会屡见不鲜。”
正在夫妻俩自顾自地说话时,先前被扔在地上的那名队正却脸色大喜,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狐假虎威地对沈熠道:“小子,你完了,早就让你放了我,可你非要与我作对。如今曾府尹的公子来了,你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我倒是要看看,待会儿的你还能不能像刚才那样嚣张!”
沈熠丝毫不想搭理那名队正,冷眼看着对面的那辆马车。此刻的他只对那个所谓的“曾府尹的公子”感兴趣,至于其他的跳梁小丑,他才懒得与他们浪费唇舌。
马车内的人似乎感知到了沈熠的心思,很快便打开了马车的车厢门。借着月色和周围的灯笼光芒,沈熠看到了一名衣着华丽、形容刚毅的年轻人正玩世不恭地看着他,其双臂还揽着四个如花似玉的年轻姑娘。
这个画面令沈熠莫名其妙地想到了他前世曾看过的一本狗血小说,其中的大反派每次出场时,都会左拥右抱、大摆排场,这种正好的巧合使得他不禁有些恍惚。
原本显得很无聊的玄策一看到那名年轻人,顿时很感兴趣地道:“小师弟,那个人的气息有点怪,很像是江湖中人,你可不要大意了,省得失了面子。”
沈熠很少见玄策主动地对某个人产生兴趣,因而在听到玄策对那名年轻人的评价后,他不免有些好奇地反问道:“哦,是吗?三师兄,那他比得过你吗?”
玄策露出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有些懊恼地道:“小师弟,不带你这么损人的啊。我在师兄弟中的功夫虽然不是前三,但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碰瓷的啊。”
听到这话,沈熠原本也没泛起多少波澜的心彻底地沉寂下去了,戏谑地盯着马车上的人,眼珠子滴溜溜乱转,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这时,马车上的年轻人终于踩着跪在地上的那名壮汉的背,一脸坏笑地来到了太师椅前,大喇喇地坐了上去。同时,他那很有侵略性的眼神紧紧地盯着赵云溪,又舔了舔舌头,像是在意淫什么。而在他露面后,原本围观着的人群如同看到了瘟神一般,顿时四散离开,场中只剩下沈熠等人和那些被姜姝和兰儿打倒的汉子了。
赵云溪自然感觉得到那名年轻人不怀好意的眼神,本性使然的不舒服感和皇家身份的被冒犯感使得她条件反射般地冷哼了一声,眼神中也有了一丝罕见的怒意;
同样作为男人的沈熠也看出了那名年轻人的丑陋心思,很自然地上前一步,将赵云溪护在身后,然后冷笑着朝那名年轻人倒竖大拇指,眼神中满是蔑视和不屑。
那名年轻人虽然不明白沈熠这个手势的意思,但也能从沈熠的表情中判断出来这不是什么好的含义。然而,他却并没有表现得很生气,反而扫视了一圈躺在沈熠周围的人,微笑道:“他们都是你的人打伤的吗?”
沈熠还没来得及开口,那名队正却抢先告状道:“都尉大人,属下和这些兄弟都是他的丫鬟打的,就是那个穿红裙的女子。她的身手非常诡异,都尉大人一定要小心提防啊。”
“住口,丢人现眼的东西,本将军是让你来请人的,可不是让你来躺这儿暖地的。”那名年轻人冷着脸训斥了一句,然后看着沈熠,不满地道:“你的人胆子很大嘛,大庭广众之下竟敢殴打并挟持朝廷命官,实在是罪不容诛。按律,你这个当主子的也当连坐!”
沈熠仗着自己身边有人,再加上他还算有些身份,自然不会怕东怕西,于是掌握起主动权道:“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队正,我打了就打了,有什么敢不敢的,难不成还要挑日子吗?倒是你,‘都尉大人’是吧,我对你的身份还挺感兴趣的。听说你是定州府尹曾科的公子,不知是真是假,可有胆量报上名来?”
那名年轻人似乎没想到沈熠到现在还有胆量嘲讽他,愣了一下后,很是狂傲地道:“本将军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正是官拜定州折冲府折冲都尉的曾定,家父便是定州府尹。小子,任凭你再牙尖嘴利,也掩盖不了你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无能之辈。你若还算识相,现在赶紧向我跪下认错,再把你身后那几个小娘子乖乖地送过来,我倒是可以考虑留你一条全尸。”
听到曾定话里话外仍对赵云溪及芸儿等人有所冒犯,沈熠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因而语气阴冷地道:“都说祸从口出,你若还算识相,马上给我的夫人和我的丫鬟道歉。当然,我也考虑一下,等下处理你冒犯之罪的时候,尽量不会牵连曾科。”
曾定听到沈熠对他的父亲有不敬之言,终于忍耐不住,愤怒地站起身来,一掌劈碎了屁股下面的太师椅,怒气冲冲地道:“放肆,你竟敢对家父如此不敬!”
“你才放肆!”沈熠也毫不客气地回怼道,“你既然身为朝廷命官,又是武将,本该护国安民,保家卫国。可你又是怎么做的呢,先是三番两次派人冒犯我的夫人和丫鬟,本来就已经荒唐至极了,现在竟然还给我扣帽子,又借着你和曾科的身份威胁我,你们还算是我朝的官员吗;还有曾科,身为定州府尹,本就该为定州府的全部百姓主持公道,如今却放任你这个当儿子的如此倚势凌人,难道这就是曾家的家风家教吗?哼!”
被沈熠这么夹枪带棒地一顿训斥,曾定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狠辣之色,准备先拿下沈熠等人。只见他轻轻地挥了挥手,先前那四名骑马的壮汉便挺刀围了上来。
眼见这四人马上就要动手了,沈熠却不紧不慢地道:“曾定,如果我是你,绝不会做出这种蠢事来。你既然能当上折冲都尉,想来也不是个没脑子的人。以你在定州府的身份和地位,你就不好奇,我凭什么敢与你这般说话吗?或者说,我有什么背景吗?”
“若是以前,我当然会好奇,甚至会投鼠忌器。可如今,整个定州府早已是我们父子的天下;即便你的身份再尊贵,地位再尊崇,到了定州府,你还是得老老实实地听我们的。”曾定不屑一顾地笑了笑,胜券在握地道,“当然,我也不妨告诉你,定州府周围流窜着一群不要命的水匪,他们可是专门打家劫舍以讨生活的。”
“好手段,好算计。”沈熠微一沉吟便明白了曾定的意思,忍不住鼓掌道,“曾科身为定州府尹,提调定州府一切政务;你身为定州府折冲都尉,掌管定州府所有府兵。如此一来,整个定州府的军政大权就全部落到了你们父子手里,而你们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了定州府的土皇帝,甚至还培养了一群水匪,专门替你们背黑锅。不过,我好奇的是,《圣律》明文规定,严禁所有亲属在地方重要职位同时任职,你们又是怎么做到的?想必为了此事,你们父子曾花了不少的心思吧?”
“好奇又如何,你认为我会告诉你其中的实情吗?”很明显,曾定不想再纠缠这种隐晦的事,冷声吩咐道,“拿下他们,不过是一个丫鬟,能有多大的本事。”
“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既然你非要自寻死路,那我就成全你吧。”沈熠见曾定掀桌子了,他自然也不会惯着,对玄策点了点头,神神叨叨地道,“三师兄,擒贼先擒王,麻烦你拿下他吧!当然,给他点苦头吃也可以,只要暂时别让他就行。说实话,我对他还挺感兴趣的,等下说不准能问出些大瓜来。”
玄策嘿嘿笑了两声,像是发现了猎物一般,摩挲着双手道:“好久都没见过练九阴惊龙掌的人了,希望这小子不是个绣花枕头,要不然可就太可惜了。”
说罢,玄策忽地一个闪身,神鬼莫测般地来到了曾定跟前,很是轻佻地道:“来吧,让我看看你的九阴惊龙掌练到何种境界了,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曾定神色惶恐,摆出一个防守的姿势,很是严肃地盯着玄策,沉声道:“你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我所练的功法?”其实,在玄策刚到他面前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直觉告诉他,面前这个人很危险,即便他拼尽全力也不是对手。直到这时,他终于意识到了沈熠方才为何那般淡然了。
沉思间,曾定决定先下手为强,擒贼先擒王,于是指着沈熠,厉声吩咐道:“你们四个马上给我拿下那小子,我先拖住他。只要有那小子在,我们就有机会。”
玄策感觉自己被忽视了,不爽地哼了一声。对面的曾定猛地倒退三大步,发出一声闷哼。这时的他也不敢再分心了,全力调动自己的内息,仔细地观察着玄策的破绽,想毕其功于一役。然而,任凭他怎样观察,都发现不了玄策有任何破绽。无奈之下,他只得强行使出九阴惊龙掌中威力最盛的一掌,想尽可能多地给玄策造成伤害。可惜的是,他那竭尽全力的一掌打在“毫无准备”的玄策身上,简直如泥牛入海一般,什么浪花也没能溅起来。
这一幕让曾定又惊又怕,他知道自己今天失算了。唯今之际,最好的选择无外乎两个——投降或逃跑。可是,他此前已经在言语间将沈熠等人得罪得太深了,就算他现在真心投降,沈熠也不见得会放过他;至于逃跑,以面前的玄策目前展现出的手段,他若是不能给玄策造成伤害或是抓住沈熠这个人质,他定然是逃不了的。可经过刚才的全力出手,他已经对自己的实力产生质疑了。唯今之际,他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自己带来的“四大金刚”身上,希望他们能尽快地将沈熠抓获。
怀着这个心思,他偷偷地看了一眼沈熠那边的动静。不看不要紧,这一看直接令他满头大汗。原来是被他寄予厚望的“四大金刚”不知何时已经被一个铁塔般的道士死死地踩在脚底下了。而且从时间上来判断,这“四大金刚”方才最多只使出了三招。
玄策从来没忘记自己贴身保护沈熠的本职工作,因此,他虽然在与曾定“对峙”,但却时刻关注着沈熠那边的动静,自然也就看到了玄硕只用了简单的三招——一搂、一甩、一踩,便将那四个大汉撂倒在地的画面。恰好他又注意到曾定又在看沈熠,故而很是不满地道:“喂,你还出不出手,不出手我就可就要出手了。原本我以为今天能遇到一个练九阴惊龙掌的好手,不成想你却这么没用。我要是没猜错,你刚才故意散发出的气息是为了给我小师弟一个下马威吧。可是,我小师弟根本不会武功,你这种下三滥的招式根本对他没用。”
曾定像是被玄策说中了心思一般,脸色瞬间僵硬了起来,可他还没想好怎么反驳,只听得玄策继续嘲讽道:“也不知你当初是怎么学艺的,竟连面前的人是否修炼过内息都判断不出来,真是丢我们学武之人的脸。我若是你师父,一定将你逐出师门,省得你这种徒子徒孙丢了九阴圣母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