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溪小心地收起安睡丹,看了一眼兰儿,温柔地道:“多谢八师姐赠药。八师姐有所不知,兰儿于我而言,不仅仅是一名护卫,而且是救命恩人。在宫里那些年,若不是有她一直在暗中保护着我,我怕是都很难活到今天。”
玄奇点了点头,上下打量了一番兰儿,真诚地建议道:“你的底子确实不错,武艺勉强还说得过去,但是内息太弱了,不能算是真正的高手。我们这几人中,除了大师兄外,就数五师姐的武道天赋最好。只是她从不轻易指点别人,你若是想再进一步,更好地保护弟妹,最好还是去请小师弟帮帮忙,让小师弟去找五师姐说说情。当然,我也不是看不起你,以你现在的实力,一旦接触到真正的江湖高手,最多只能撑三个回合。就拿姜师妹来说,你们两人对上的话你知道,一旦她认真起来,你也不是她的对手。”
兰儿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沈熠,又默默地看了一眼姜姝,暗自下定了决心。正如玄奇所说的,她先前已经见识过姜姝的身手了,与初见姜姝时相比,如今的姜姝确实已经远胜于她了,而这最大程度上可是归功于道宗的这几人的。
赵云溪自然明白玄奇的意思,喜笑颜开地道:“多谢八师姐指点迷津,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兰儿,还不快谢过八师姐!”
“不必!”玄奇摆摆手,打断了兰儿的施礼动作,微笑道,“我也是看到了你们之间的感情,一时有些触动,这才随口提了一句。行了,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做晚课了,今天已经错过合适的时辰了,你们也早些回来休息吧。”
“好的,八师姐,那你慢走,我们处理完这边的事,马上就回来。”赵云溪微笑着应了一声,目送玄奇闪身离去。然后来到沈熠身边,想知道沈熠接下来该怎么安排曾定。
沈熠抬头看了看夜空,只觉得夜色漆黑,乌云蔽日,像是要变天了。因此,他当即决定不再陪曾科演戏了,于是冲着玄策眨了眨眼,又看了看曾定的下半身,意有所指地道:“三师兄,麻烦你封住那混账东西的几处大穴,最好让他一个月之内施展不了任何武功,也祸害不了任何人,免得他在我们走后暴起伤人,趁机逃跑。至于他最终会受到何种惩罚,且看陛下和皇后娘娘怎么打算吧,我们也没有那么大的权力料理一个‘朝廷命官’。”
玄策笑着点了点头,毫不客气地以道宗独特的内息运行之法迅速地封了曾定身上几处与内息运行有关的穴位,这才笑嘻嘻地回到沈熠身旁,有些不满地道:“我原以为今晚会碰上一个硬茬子呢,不成想还是一个废物点心,真是浪费我的时间。”
沈熠也被玄策的话给整笑了,但他也没与玄策多掰扯,而是看向曾科道:“曾府尹,那名犯官已经被我师兄制住了,接下来就交给你了。你为官多年,又是一府之府尹,想来也很熟悉《圣律》,知道该怎么对付这种冒犯公主的犯官吧。对了,我好心提醒你一句,那名犯官现在可是戴罪之身,他本人又动不了武,你若是不慎让他跑了,那你可就是自找麻烦了。”
曾科擦了擦额间的汗,连忙应道:“沈爵爷放心,公主殿下放心,下官知道该怎么做。在陛下的旨意到来之前,下官绝不会让犯官有失。”按《圣律》,负责地方军务的各折冲府既由尚书省下辖的兵部主管,又在地域上由各府府尹分管,因而属于双重节制。兵部虽然主管各折冲府,但不得自行征调府兵,必须有皇命圣旨,各府不见皇命圣旨不发兵;各府府尹不直接掌管军务,但却要按律对其下辖的各折冲府进行检查督促;各折冲府的折冲都尉发兵时须以虎符为凭,各府府尹参与核对。因此,身为定州府尹的曾科按律需要对身为定州折冲府折冲都尉的曾定进行监督,尤其是在发生了如今的事之后,他这个府尹更是无法抽身。
“那就好。”沈熠沉声道,“还有,主犯虽然已经被抓住了,但这些从犯可不能轻易放过,尤其是那个队正,一口一个朝廷命官,却丝毫没有朝廷命官该有的样子。当然,这件事我也会给家父去信,让他找时间咨询一下兵部,怎么就任命了这种人当官呢。”
“是,是,下官明白!”曾科此时已经有些麻木了,无论沈熠说什么,他都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至于具体该怎么做,他会在沈熠等人明天离开定州府后好好谋划一下。毕竟他的师爷霍成早就从馆驿给他带回了消息,说是沈熠明天就要去云州府了。
眼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沈熠也就懒得再与曾科浪费口舌了,只听得他冷哼一声,转头看向赵云溪,柔声道:“小九,你还有其他想法吗?那个人如此胆大包天,刚才没有一刀砍了他已经算是很客气了。”曾定冒犯赵云溪的事可公可私、可大可小,完全在于赵云溪这个当事人是怎么想的。当然,作为一个男人,也作为赵云溪的夫君,他肯定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曾定的。只是不知玄策刚才有没有理解他的意思,这里人多口杂的,他也不好多问。
“就按夫君说的办吧,毕竟他现在还是官身,而我们也没有生杀予夺、便宜行事的权力,也不好真的把他怎么样。”赵云溪沉吟道,“再说了,两位师兄刚才已经教训过他了,我也出了口气。至于后续的处理,还是听母后和那个人的旨意吧,我们就不掺和了,我就不信那个人真的冷血到可以无视皇家声誉受辱。”
沈熠苦笑一声,张了张嘴,很想帮圣帝说句好话,但还是忍住了,毕竟是人家父女之间的感情矛盾,即便他是个“中间人”的角色,也不好掺和感情方面的事。
回去的路上,玄策佯装苦恼地道:“小师弟,自从跟在你身边,我可是帮你做了好多出家人不该干的事,你可要好好地补偿我一下。”
沈熠只道是玄策在与他说笑,也没将这番话放在心上,随意地附和道:“好,不知道三师兄需要什么补偿,只要小弟能拿得出来,三师兄尽管开口。”
玄策“嘿嘿”笑了两声,很是得意地道:“小师弟,我可就等着你说这句话呢。以前的事就算了,就当是我跟着你吃吃喝喝应该做的吧,可这次我帮你做的事可是有损阴德的,一般的补偿我可不会接受。”
“‘有损阴德’?三师兄这话是什么意思?小弟有些听不明白。”沈熠半晌没反应过来,只得随口胡猜道,“难不成师兄你把那个曾定搞到断子绝孙了?”
玄策没有回答沈熠的话,但脸上那错愕又满意的表情却已经说明了一切。等沈熠真正察觉到这副表情的时候,他有些不敢相信地道:“三师兄,你来真的?”
“这叫什么话,师兄亲自出手,难道还能有假不成?”玄策不满地道,“我们道宗第三任掌门青玄真人曾自创了一门‘八髎绝户手’,这门功法专门攻击敌人的八髎穴。你既然懂医术,想必也知道人体当中有很多以“髎”来命名的穴位。这些穴位一般来说都位于一些骨缝或者说有孔的位置,且这个孔比较深,如肩髎、天髎等都是人体骨头上大的骨缝或者是骨头上重要的标志。人有五个骶椎,相互融合后形成四个骶后孔,而这四个骶后孔分别叫作‘上髎’‘次髎’‘中髎’‘下髎’,一侧四髎,两侧为八髎。八髎穴位于腰骶部,正对骶后孔,汇集了人体的足太阳膀胱经、足少阴肾经与督脉这三条经脉,而这三条经脉都与肾密切相关。医家认为,肾主生殖与发育,因此,八髎穴一旦受到不可逆的创伤,就能使敌人断子绝孙、毁门灭户。
后来,青玄真人觉得这八髎绝户手太过阴毒,容易损人阴德,不适于后代弟子学习,于是在羽化之前准备烧了这门功法的秘籍。可其大弟子觉得青玄真人所创的这门功法苦心孤诣,算得上是一门绝学,若就这样废弃,实在是可惜。于是苦苦进言,让青玄真人留下这门功法,并警告学习这门功法的后代弟子,若非遇上生死关头,绝对不可轻用。最终,这门功法才得以传承下来。
刚才我看你不停地给我使眼色,又盯着那人的下三路看,再结合那人之前所说的话及其想对弟妹所做的事,我便猜到你对他的下半身有想法。因此,我才会在封穴之时,趁机在他的八髎穴上使了点儿暗劲,相信不到一个月年,他就会失去这种干坏事的能力了。到那时,我们也早就不在这里了。不过,这种事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啊。我现在有了喜欢的人,也该为自己的下半生考虑考虑了。像这种有损阴德的事,我可不能再犯。这一点,还望小师弟能理解。”
“三师兄,你要是这么说,小弟可真就无地自容了。”沈熠急忙道,“师兄放心,像这种损阴德的事,以后我也会尽量少干的,毕竟我现在也不是一个光棍。对了,师兄刚才说想要我补偿于你,不知你想要什么。方便的话,现在就告诉我吧,我也好提前准备。”
“小师弟莫急,这些事等我们回山后再说,当务之急是尽快安排好弟妹的事。”玄策道,“我知道你这次南下是为了了弟妹的心愿,我的事就先往后稍稍吧!”
“也好。等师兄日后有需要小弟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便是。”沈熠很是干脆地应了一声,眼神却不受控制地落在走在前面的赵云溪身上。赵云溪似乎也察觉到了沈熠充满爱意的眼神,心有灵犀地回过头来,给了沈熠一个甜甜的微笑。
回到馆驿时已经亥时了,众人各自洗漱之后,便打着哈欠上床休息了。一想到明天就可以到达云州府了,赵云溪竟然莫名地有些紧张,再加上今晚遇到了令她不愉快的事,使得她一时之间怎么也睡不着。眼看已经子时了,她便打算吃一颗安睡丹。
沈熠也有些睡不着,心里一直在思考着曾科与曾定这父子俩的事。离开同安县的前一夜,圣帝竟然派令狐喆送来了一道密旨,让他一路上观察所经过府县的民生情况,并时时呈奏宫里。除此之外,若是遇到了当地官员有不法之事,也要呈奏宫里。于他而言,像这种浪费时间又容易得罪人的事,他自然是不愿意干的,因而一路上很少进城。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他怎么也没料到今晚会在这个地方遇到曾家父子,而且得知了曾家父子同时掌管了定州府的军政大权一事。放眼整个圣朝,这都是非常炸裂的。最重要的是,曾定这个不怕死的竟然冒犯了他的小娇妻,这样一来,他就算不想打小报告也不行了。
起床准备吃药的赵云溪发现沈熠双目圆睁,眉头紧蹙,像是在思考什么事情,不禁好奇地道:“夫君,你也睡不着吗,要不也吃一颗安睡丹?”
沈熠侧过身子,将赵云溪拽到怀里,宠溺地道:“安眠药这种东西还是少吃为好,一旦吃得太频繁,身体就会产生耐药性,以后失眠严重时,再吃可就不管用了,还是让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嗯,我听夫君的。”赵云溪乖巧地应了一声,缩进沈熠怀里,准备听沈熠的睡前故事了。对她而言,只要有沈熠陪在身边,即便是一宿不睡也没关系的。
这温情的一幕令沈熠突然想到了前世的他还是小孩子时缠着母亲听睡前故事的场景,他的嘴角也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真切的笑意。可就在转眼之间,前世时母亲的容貌在他的脑海中的印象越来越弱,最终彻底消散了。但他除了觉得有些遗憾之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尤其是随着他越来越适应如今的身份,像这种情况也越来越普遍了,以至于连他前世时的记忆也越来越淡了。
不知过了多久,沈熠怀中的赵云溪已然陷入了沉睡,而他讲故事的声音也就渐渐小了下来,直至消失。安静地听着怀中妻子平稳的呼吸声,他会心地笑了笑,轻轻地吻了吻小娇妻的额头,柔声道:“晚安,亲爱的小九。”随后搂着妻子的小蛮腰,满足地步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