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远猜想那个美国使馆的电话会有录音装置,所以要求赵凤婵必须要变音,风格也要从御姐音变成甜妹。
因为,常去丽都,喜欢可爱风,都是赫尔自己酒酣耳热的时候说的。
赵凤婵按照贺远的吩咐打了这个英文电话,打完电话两个人都愣了。
赵凤婵想,他是说要杀个人,所以让我打这个电话?......我就这么答应了?
贺远想,刚才那么甜美可爱的声音,是眼前这个傻乎乎的大妞儿说出来的?
两人对视几秒,都觉得不可思议,于是互相哼了一声,不欢而散。
赵凤婵去银行上班,贺远去报社跟踪。
这报社叫达美报社,出的报纸叫达美日报。
这报纸销量一般,大概只占上海报纸销量的百分之十,但它的内容可不得了。
都是直指鬼子的侵略行径,谴责它们的邪恶。
因为报社设在租界,老板是美国人,总编和记者是爱国的华夏人,所以日本人动不得他,一直将其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更是属意李士群和丁默邨的76号,要盯紧他们,逼到他们不敢说实话。
日本人甚至直言,如果不能改变他们的立场,就改变他们的生命形态。
柳向军就是达美报社的总编,他是上海滩报刊文化的资深人士。
当初李士群和丁默邨在上海搞小型月刊,污蔑红党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两个家伙。那时候无非是党派之争,都是华夏人华夏事,柳向军也没觉怎样。
现在不同了,汪精卫人还在越南,已经授意李、丁二贼,搞了一张《华夏日报》。
名头这么大,其实只是一张没几个人看的小报,是为了给汉奸喊冤叫屈的喉舌。
柳向军见是这样的报纸,自然是火力全开,大骂这张汉奸小报。
这天早晨,柳向军上班时,照例去邮箱取了昨晚邮来的信件。
看读者评论,应该是任何地方报纸总编早晨的统一课程吧。
然而今天,柳向军翻开一个信封,只听叮当一声,一颗子弹掉了下来,落在桌上。
社里其他编辑抬眼一看,都是一阵心寒。
编辑韩冬春道:“这一定是我们的文章写得好,把鬼子汉奸看急了,居然寄来子弹威胁我们。”
柳向军道:“照相机呢?来!把它拍下来,今天我们就以这颗子弹为头版头条。”
于是大家拍照,拟稿,忙了一会儿,柳向军要去邮政局,给几位民间作者寄稿费,大家担心他的安全,都不让他去。
“总编!汉奸特务今天寄来子弹,说明他们恼羞成怒,随时可能要动手,你别去了,我觉得危险,还是换人去吧。”
韩冬春立刻道:“我去吧!我是新来的,又是女的,他们一定不认识我,也就没有危险性。”
柳向军正好想好好润色一下稿子,就把信封和钱递给她,让她去邮政局。
韩冬春是个二十四五岁的女人,浙江人,原本家境优越,还曾送她去国外留学深造,很快家中出事,不复优渥。
韩冬春就应聘编辑,来到报社。
她出来的时候,贺远并没有注意,直到两个家伙跟上了她,贺远才发现原来这年龄不大的女子,也是报社中人,而且特务还认得她。
好在特务大概看她是女人,并没有上前骚扰或者殴打、威胁。这一天,贺远跟了个寂寞,并没有发生比较严重的事件。
晚上报社下班,贺远也匆匆赶回酒店,换了身衣服。
他马上要去畅春园赴约。
畅春园既不是酒店,也不是园林,而是一间茶楼。算是上海比较知名的茶楼。
贺远打算在这里截下赫尔,领到偏僻的地方干掉他。
虽然证明自己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但是赫尔分析自己的来历和多重身份,实在是很准确,这个人留不得。
贺远给自己化了个妆,装成个醉鬼模样,远远看到赫尔过来,立刻追上去撞了他一下,并且肆意辱骂。
赫尔作为美国佬,自然不是脾气有多好的人,只不过身在异乡,大多数时候不敢嚣张而已,然而,现在面对的是个醉汉......
赫尔四下张望一下,拎着醉汉的脖领子来到畅春园后身的小巷子里。
贺远装作愤怒的样子,不过脚底下十分配合。
一旦离开了喧嚣大街的人潮,两个人就都变了。
赫尔变身凶狠的坏蛋,想要狠狠教训得罪他的醉汉。
而醉汉却变成了冷酷的杀手,想要直接把他置于死地。
当贺远躲开赫尔的三拳两脚,嘴角露出残忍的笑容时,赫尔才发现事情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然而一切都来不及了。
“无论你昨天说的是真是假,都不重要了。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是你......”
晚上六点半,黑暗无人的小巷,被打的鼻青脸肿的赫尔,一头栽在地上。他的脖颈被贺远直接扭断了。
贺远制造了一个醉鬼斗殴的现场,地上有摔碎的酒瓶和新的烟头。
如果巡捕能在前街找到见识了事情起源的证人,就更能判断这场打架引起的凶杀了。
贺远搜了他的身,把钱和一些带字的东西拿走,手表,手绢,香烟,打火机统统没有动。
回到酒店时已经七点多了。
“银行的事情怎样了?”他开着门,在浴室洗掉化妆。
“大约一周,就全部结束了。”赵凤婵说道。
看来,张啸林这件事,得抓紧了。贺远想,我是个守承诺的人,我要对刚刚去见上帝的赫尔负责。
“我今晚有事,可能不回来住了。”贺远和赵凤婵交待了一声,就去找詹森了。
陈默在研究炸弹的艺术,詹森担负起每天观察情况的任务。
好在现在有车了,詹森也是经得起寂寞的人。
“张啸林家现在还是戒备森严,我觉得一段时间内都会是这样。”詹森点了根烟,对贺远说。
“那就没办法了!只好强攻了。我让你准备的防弹衣怎样了?”
“你说的那件铁甲衣?我觉得根本不行啊。”詹森找出件铁皮覆盖的衣服,丢给贺远。
“唉!聊胜于无吧。”贺远看了看,很不满意,但是好过没有吧,起码重量上,并不算很累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