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江心受惊,往后一坐,跌落井中,唬得孟千帆丢魂失魄,腿脚发麻。
正在此时,突见一道黑影飞来,却是一人,只见他登时就往井中跳,转眼便搂着江心飞冲出来。
江心缓过神吞吐着气魄,抬眼一看,竟是桑谷。
孟千帆见人被救上,立马栽跪在地,一个劲儿地赔罪。
桑谷松开江心,上来就要拔剑杀人,江心喘着气忙喊住:“算了!”半晌又无奈道:“算了,你走吧。”
桑谷也不言语,宝剑一出直接挑了孟千帆的右手筋,孟千帆惨叫一声,血洒一地。
江心也唬了一激灵。桑谷只冷冷道:“滚。”
孟千帆握紧手腕,惊慌踉跄跑了。
当时江岸正在园外不远的树上坐卧着,也知道孟千帆是送粮食过来的,便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一时,想着雪儿出了神,“雪儿现在到哪儿了?写那封信,也不知道我做得对不对”。
正想间,突地被孟千帆的一声惨叫惊醒过神来,再看时,只见孟千帆握着手往外跑。
江岸见院里竟站着桑谷,以为是他伤了孟千帆。
于是慌忙飞奔到杨桃园,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摘了斗笠就镖向桑谷,紧接着又抽剑心直刺过来。
那桑谷见状,不容分心,抬手劈开了斗笠,横剑挡住江岸的玉剑,却被江岸压得往后退了数步,桑谷后脚顶住井沿,吃惊道:“原来是你。”
江心见状忙喊:“住手。”
江岸只道:“快回屋去,今日我就了结了他。”
江心反跑来,抓着江岸的手臂,瞪着眼喊:“我掉井里,是他救的我,你闹什么。”
江岸看了一眼,才发现两人果然浑身还湿漉漉着,便忙收了内力,把江心拉到一边,上下打量着道:“没事吧。”
江心道:“你又回来干什么。”
江岸道:“我没走。”又转头四下找鞋,忙去把鞋提过来,蹲下抬起江心一只脚在自己袖子上擦掉她脚底的沙子,又擦干了水珠后,再给她穿上,都穿好了鞋,又帮她把裤管放下,又要替她拉下袖子。
江心抽开手道:“行了,雪儿呢。”
江岸回道:“回家了。”
江心心想大概是自己前天话说重了,便道:“那你还留在这干嘛?”
江岸道:“我留下保护你,我怎么可能丢下你。”
江心听了便想起孟千帆的下流之举,赌气道:“你保护我?所以你一直都看着?”
江岸道:“我一直在树上看着。”
江心泪水便下来了,生气说道:“你就看着我被人欺负,也叫保护我?你就看着我掉进井里,却等一个外人来救我?”
江岸道:“不是,我就,眼睛移开了一下。”
江心打断道:“想雪儿?”
江岸听问,吞吞吐吐起来。
江心冷笑一声道:“江岸,你以为你多了不起吗?眼里瞄着一个,心里还想着一个。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你走吧。”
江岸忙道:“不是,你听我解释,不是那样的,你,我??”急得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问:“到底发生什么了?你告诉我。”
江心只盯着他落泪。
江岸见她不言语,又转身去揪着桑谷问,桑谷也任他揪着衣领,半晌只道:
“你是瞎,还是脑子不好?你以为神农谷里有多少好货色?”
江岸听了,想起孟千帆来,过来指着园外问江心:“他欺负你?”
江心不答,江岸便知是了。只觉脑门一炸,如吃了个焦雷一般,一股怒气把双耳冲得“嗡嗡”作响。
满身寒气直冒,当下园中如起六月飞霜一般,口内嘟囔一句:“我杀了他。”说着便要冲去杀孟千帆。
江心忙拦下,垂着泪,却有气无力道:“够了!你走吧,行嘛?我也没有怨你的意思,我如今也没事了。
“至此,就当我们不曾见过,我有我的生活,你也去过你的生活去。”
江岸哪压得下这口气?只恶狠狠,哽着声音道:“我不管,谁欺负你,我就杀了他。等我,我杀了他就带你走。”
江心听说,上来就他脸上扇了一巴掌,骂道:
“我什么时候教过你视人命如草芥?——醒醒吧,欺负我的就只有你,放过我,好嘛?
“我当初救你,只是顺手的事,换作谁,我也一样救了。当时不也顺手救了他大哥?没什么两样的。
“我不需要你了,你也不需要我了,明白嘛?
“我有人保护,他就护得比你好。你离开,我会活得很好。”
江心指着桑谷的手一直没放下来。
江岸听了,心如刀刺,急得眼泪直滚,心想:“也是,我就是个不详的人,来路不明的。”
看了看那桑谷,哽咽着道:“对不起。我走。”
说着,失魂落魄的,转身走了几步又停下来转头看向桑谷,半日,纵身踩着树木山石向后山去了。
江心见他身影消失得无影无踪,呆立在院中,任泪水打在衣襟上。
一会儿,桑谷过来,轻声向江心说了句:“换身衣裳。”说着就走。
江心只问一声:“你是海平侯的人。”
桑谷停下脚步,道:“谈不上。”
江心又问:“还要查多久。”
桑谷道:“不是你该管的。”说完就离开。到了石阶这又停下脚步,道:“过几天就离开。”说完下了石阶来。
话分两头,那时,孟千帆一路往回逃,半路迎面碰上了常志勤等人。众人见他满手是血,脸色苍白,都忙问情况。
孟千帆哪敢如实相告?只说不小心被荆棘割到了。
常志勤见他形色闪躲,料定他没说真话,便问:“你不是送东西来的?一路哪有荆棘?”
说着拉过他的手一看,发现手筋已断,惊问:
“这是剑伤,谁干的?若不接上,你这手就废了。走,去找大师兄。”
孟千帆忍痛拉着常志勤哀求道:“不要!别让大师兄知道,各位师兄弟,真是我不小心弄的。”
常志勤道:“你的手不要了?也不要瞒着,我是听见动静才带了人来的,发生了什么事?你以为能瞒师兄多久。
“不对,江心呢?你不会昏了头吧!”
孟千帆痛哭道:“都怪我一时迷了心。
“六师兄,帮帮我,师兄师姐知道,我死定了。”
常志勤低声骂道:“你昏了头了你,平时有些小心思,说说嘴也就罢了,你招惹谁不行,非招惹她。
“她也不会武功,谁挑的手筋?”
孟千帆才吞吞吐吐说出桑谷来。
一干弟子听了,也气道:“他这也太嚣张,海平侯可没让他压到我们头上。
“我说,这个女人就是灾星,自从他们来了谷里,谷里发生了多少事?
“师叔公走了,师父、师姐病了,海平侯来了。得亏人宽宏大量,不然咱们还有命?依我看??”
常志勤喝住:“闭嘴,你们懂什么,还没完了?她要有事,你们才真陪葬,都是没眼力的混账,整日里什么都不懂,口气还大。
“抓紧上点药,手是你的,你不想要就随你,能不能瞒得住,看你命。”
几个师弟忙给他撒了点药散,撕了点布给他绑上。
常志勤道:“走,看看江心去,好好给人赔罪。
“也不知这桑谷是什么心思,出手也忒狠了点。这冷面鬼要是不爽了,拉全谷陪葬了去。”
孟千帆听说只得满头冷汗战战兢兢地跟着。
一群人到了桃园这,正碰见桑谷下来。
常志勤忙迎上行礼:“桑谷少侠有礼,我们来看看江心姑娘。是我师弟一时糊涂,还好桑谷少侠出手,所幸没有酿成大错。”
那桑谷冷冷道:“不想死,滚。”
常志勤道:“我们是真的带他来赔罪的,哪怕江心姑娘要杀他解恨,立马就杀了,没人替他惋惜。”
桑谷仍正眼不瞧他们,说:“听不懂话?谁的脚沾上这石阶,我立马把他劈成两半。”
常志勤听他这口气,心中纳罕道:“倒怪,怎么会护她至此?难不成他们也认识?
“孟千帆啊孟千帆,你真的是地狱无门,非要找死。
“这事太大,又逢多事之秋,也瞒不住大师兄,到时还要拉我们这堆人下水。”
想着,长叹道:“老七啊老七,你做的叫个什么事啊?传出去,神农谷的脸面都叫你丢光了?你自己去向大师兄请罪吧。”
孟千帆忙跪下苦求:“六师兄,我知道错了,帮帮我。”
常志勤道:“七师弟!我也心有余,力不足啊。”
孟千帆又跪向桑谷哭求:“桑少侠。”才吐三个字,桑谷已抬脚将其踹翻。
孟千帆爬起来又喊:“江姑娘,江姑娘,我错了,我千不该万不该,要不你把我这对手砍了吧。”
江心听了半日,也不想把事闹大,便走到篱笆前,说:
“按我以前的性子,自己就能拿刀活刮了你,你好自为之吧。
“各位大哥,我没事,是我不小心脚滑掉进井里,起了些误会,带他去治伤吧。”
孟千帆磕头千恩万谢不止。常志勤听说,也道:“多谢江姑娘宽宏大量。”
说完命人扶起孟千帆就要走。
可巧那边桑离和一小队北邙军正又走了过来,桑离远远便问道:
“桑谷,可是发现了什么线索?”
及到跟前,常志勤又得赔笑道:“见过桑离少侠,哦,是谷中的事务。”
桑离看向桑谷,桑谷只回:“没。”
桑离见上面站着江心,衣服和桑谷一样湿答答的,又问:“这位姑娘是谁?来了这几日也没人告诉一声。这个地方倒不错。”
一旁的千户抬手示意身后的北邙军上去查搜。
五六人便要上去,桑谷欠身抬手拦住,道:“看过了,没有异常。”
桑离纳闷道:“桑谷,快让开。”
桑谷一动也不动的。
倒是千户忙道:“算了,桑谷少侠说没有异常便是没有,退下吧。”几人领命退回。
常志勤笑道:“诸位大人也辛苦了,这个时候酒菜应该已备得差不多,不如先歇着,明日再接着查探可好?”
千户笑道:“有劳。”
常志勤笑道:“请,桑离少侠请!”
桑离只对山谷道:“走吧。”
桑谷回:“大哥先去,我不饿。”
桑离又拿眼看了看江心,便随众人离开了。
这里,江心对桑谷说道:“我们不是一路人,我也不想感激你。
“要不是你们跑去梅山寻事,也不会起那么多江湖的恩恩怨怨。”说着便回屋换衣服去了。
桑谷只坐在石阶上,一会便躺着看夕阳落到山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