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死了吗……”
    菲洛米娜妹妹感觉这具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
    大脑发出指令，却得不到一丝回应。
    她终于到这个时候了……
    她有些害怕自己死后，自己的姐姐还能不能好好的生存下去。
    她有些害怕，面对死亡的恐惧。
    死亡……
    那是什么？
    失去意识？
    那失去意识的意识是一种什么样的意识？
    会和睡着了一样，一段无法回忆的空白？
    那她是否还有醒来的一天？
    如果有的话，那失去记忆，重新醒来的菲洛米娜，还是菲洛米娜么？
    还有她死后，世界依旧不会因为她的死亡而改变，继续运转。
    被世界排除在外的孤独感……
    总之……
    她不想死。
    ……
    ‘哒哒哒’
    有人靠近的脚步声。
    菲洛米娜妹妹努力撑开眼睛，试图扭头看清楚靠近的人是谁。
    可哪怕那么一丁点力气都没有了。
    说实话，她不愿躺在这软软绵的床铺上。
    她总觉得，这名为欧西利斯的公爵别有用心。
    她更能接受那天金发大姐姐一样的：本大人看你可怜同情一下你罢了，不要想多了，什么？想知道我的名字报答我？你也配？
    她啃过树皮，吃过老鼠。
    尊严？不存在。
    自尊心？比起活下去，似乎也有些虚无缥缈了。
    这种，施舍一般高傲，她能接受的心安理得。
    因为这是用自己尊严换的。
    哪怕她的尊严不值钱，但是她总是用东西去进行了不等价的交换。
    而且，她们姐妹还给对方提供了被帮助后感激涕零的情绪价值。
    甚至，在对方眼中，这是一种等价的交换了。
    可是欧西利斯公爵这样的……
    毫无理由的帮助，一副我是好人，所以我要帮助你，你不需要感谢我，这是我应该做的事。
    就好像虚构的空中楼阁，没有地基的支撑，根本经不起推敲，一旦坠地，这楼阁中的所有人都要为自己的无知付出代价。
    菲洛米娜妹妹坚信，命运的馈赠，早已在暗中明码标价。
    欧西利斯公爵最初是准备赶她们走的，可突然因为什么事情改变了主意。
    换句话说，就是她们姐妹身上有什么筹码，撬动了欧西利斯公爵的天秤。
    莫非……是她接触那个东西之后……脑海里奇怪的记忆？
    她的病也是那时候染上的。
    而且……菲洛米娜脑海里的奇怪的记忆告诉她。
    身上的一切变故，并不是病……
    所以，她一直都和姐姐说‘要不，算了。’。
    是‘破格’。
    她贫弱的身躯，根本无法承载‘破格’的‘天光’。
    所以……身体面临崩溃的边缘。
    详细一点说就是……
    ‘破格’的‘天光’，想要为她构建出一具更加强大的身躯，来承载这份‘伟力’。
    可，她身体内蕴含的能量根本无法支撑这种改造所要耗费的‘能量’。
    所以，新的身躯与旧的身躯并存着，却势如水火不可兼容。
    它们互相想要吞并对方，成为唯一的主人。
    而双方交战处，就是那副令人作呕的‘血肉’由来。
    于是，最终造就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她们姐妹身上唯一有价值的东西就是这个了吧……
    天秤的神格碎片……
    如果拿它能换来两人正常的生活……
    未尝不可呢……
    “额……？”
    菲洛米娜妹妹眼帘微微一颤。
    欧西利斯公爵身穿一件华丽的紫色天鹅绒长袍，袍身绣着精细的金线图案，既彰高贵的同时又透露出沉稳而深邃的气质。
    深沉的栗色头发，整齐地梳向后方，他的脸庞线条分明，皮肤保养得极好，几乎没有皱纹的痕迹。
    眼睛深邃而明亮，仿佛能洞察人心。
    “是你。”
    菲洛米娜妹妹只能蠕动着嘴唇发出声音。
    “妹妹，不可以这样无礼，要叫欧西利斯公爵大人！还不快和欧西利斯公爵大人道歉？”
    菲洛米娜姐姐小心的观察欧西利斯公爵的表情。
    见他没有动怒的意思，这才带上教训的口吻，实则是保护自己的妹妹。
    “你知不知道，我们现在的一切都是欧西利斯公爵大人给予的。”
    菲洛米娜妹妹无奈叹息，我愚蠢的姐姐啊，这才几天，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那……姐姐和欧西利斯公爵，有什么……事么……我好困……能让我休息么？”
    菲洛米娜姐姐很干脆的道出实情：“是这样的，妹妹你的治疗，有些棘手，需要留下来长时间的治疗，可能会很久，公爵大人问我们愿意待在这里么，去留随意。”
    “那就，放弃治疗吧，麻烦欧西利斯公爵这么久……我过意不去。”
    说完，菲洛米娜妹妹悄悄观察欧西利斯公爵的表情，然而并没有抓到他任何表情变化。
    难道……
    是她，多疑了？
    心脏悸动的跳动起来，又被她压了下去。
    自己一个小孩，随便就能诈出公爵的内心表情，那这个公爵也算白活了。
    菲洛米娜妹妹继续说道：“姐姐，你听不明白么，欧西利斯公爵，嫌治疗我太麻烦了，让我们知难而退呢……”
    她眼中闪过迷茫：“我们这样的存在，又脏，又臭，脆弱又没有礼貌，我想不明白，欧西利斯公爵在我身上破费的理由。”
    姐姐看着眼前妹妹，一种名为不安情绪将她彻底占据。
    这句话，一个个字，正中她的心坎。
    对啊，什么理由？
    非亲非故……
    欧西利斯公爵大人对她们好的有些过分了。
    明明才被世界温柔以待……
    菲洛米娜姐姐将目光看向欧西利斯公爵。
    来吧……把她打醒，让她看清现实，不要再让她抱有天真的妄想。
    “因为，我个人一些不堪启齿的原因……”
    欧西利斯公爵面带难色：“如果你们非要知道真相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们，但你们敢说出去，不管躲到天涯海角，我都会让人把你们杀了。”
    他一改温柔的仪态，脸上满是严肃。
    菲洛米娜姐姐一心一颤，什么事情这么严重？
    菲洛米娜妹妹则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难道自己猜错了？
    “我想知道。”
    妹妹给出了答案。
    “那我……也听听？”
    姐姐的立场则有些动摇。
    欧西利斯公爵闻言，目光有些漂浮，似乎陷入了回忆中。
    “我曾经有一位爱人，我们是在战场上认识的。”
    “我就不和你们描述相爱的过程了，反正你们两个小孩也听不懂。”
    “后来，她在一次意外中牺牲了。死于人类内部的背叛。”
    “当时我非常愤怒，一个人提剑深入魔族腹地，一人一剑，屠杀了整个背叛人类的走狗村子，我也为自己的莽撞付出代价，膝盖在那一次战斗中被炼狱恶魔的烙印灼伤，再无治愈的可能。”
    “于是，我再也无法胜任勇者的职位，隐退下来，凭借昔日的‘丰功伟绩’侥幸成为了公爵。”
    “你们肯定在想，这和你们有什么关系，你们又不在乎我这个公爵是怎么来的。”
    “因为……公爵，是可以世袭的。”
    “我和她，没有留下子嗣……”
    “我也不愿和别的女人留下子嗣……”
    “于是，我收养了一个儿子，叫做洛萨，有机会的我可以带你们聊一聊。”
    “可是……洛萨太蠢了，他或许是战斗的好手，但成不了下一任公爵的，他太让我失望了。”
    “米娜，我看得出来，你够聪明，不贪慕虚荣，即便我投以这样的善意，你还能保持足够的理智判断一切，是我理想中的选择。”
    “公爵这个位置，背负了太多人的生死，是绝对不能被情绪左右的，所以你的姐姐不如你。”
    “愿不愿意，成为我的女儿，将来继承我的位置，成为新的公爵，成为第一任女公爵。”
    “当然，你必须要继承我欧西利斯之名，不过我这么久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我愿意放低一些要求，保留你的名。”
    “所以，愿意成为欧西利斯·菲洛米娜么？”
    “若是你不信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立下魔力誓约，你答应之后，我不会伤害你们姐妹分毫，我还会立刻拟定遗嘱公正，我死后，欧西利斯公爵的位置，就是你的。”
    ……
    一句句话，落入菲洛米娜妹妹的耳中，震耳欲聋……
    她险些失去思考能力。
    魔力誓约……
    那可是非常神圣的事情的，若是违反了，将被沸腾的魔力一点一滴活活燃烧殆尽。
    也就是说，只要自己答应了，不会被伤害分毫，等欧西利斯公爵死后，她就是新的公爵。
    而遗嘱公正后，即便是公爵自己也是不可更改的！
    无法违法，无法更改，无法伤害，她成为公爵，就是板上钉钉。
    她根本就找不到什么可以反驳的问题啊……
    她终究还只是一位普通女孩……
    能与人老成精的欧西利斯公爵‘斗’这么久，才被牵着鼻子带进对方的节奏中，实属不易。
    ‘公爵’两个字，你知道要踩着多少人的尸体才能上位？
    将万万人踩在脚下，成就的位置，会被十几岁的小孩，用她‘聪明又丰富’的经验打败？
    开什么玩笑。
    所谓‘公爵’绝对不是那种，你敢动我手下，我要杀你全家之辈。
    他只会笑着对你说：是我管教不严，给你添麻烦了。
    一旦招惹上后就夜不能寐，寝食难安的噩梦。
    “妹妹……”
    菲洛米娜妹妹有没有动摇不知道，姐姐是已经动摇了。
    她是如此接近光明啊……
    只要妹妹答应，那她就是未来公爵的姐姐……
    从此世界只有‘幸福’两个字！
    欧西利斯公爵明显面带不悦：“你退下，不要打扰菲洛米娜的思考。”
    如此差别对待已经很明显了。
    不过，菲洛米娜姐姐早就淹没在欧西利斯公爵画下的大饼中，根本就不在意这些，生怕因为自己的莽撞影响欧西利斯公爵大人的决定。
    干脆一言不发的就退下了。
    “为什么是我……”
    菲洛米娜妹妹最后一丝的理智。
    “因为，你自己都看得出来，你姐姐不过是被公爵的‘奢侈’迷惑了双眼，这样的人，只要我一开口，只怕公爵府邸的钢铁浇灌的大门，直接会被人撞烂，这也是我让你们必须保密的原因。”
    “她，不是说有点幸运的普通人罢了。”
    “而你，不一样，在你答应我之前，我可以叫你阿福么？”
    “你聪明，坚韧，可爱，面对足以颠覆理智的诱惑，还能坚守自己的判断，我想没有哪个男人可以拒绝阿福。”
    “不要怪我说话难听，你姐姐，不配冠予欧西利斯之名。”
    菲洛米娜妹妹终于动摇了：“那现在……算不算诱惑？”
    欧西利斯眼中欣赏的味道更浓了：“哈哈哈哈！我更中意你了阿福，不相信任何人，永远保持戒心，这才是一个公爵该有的姿态。”
    “信错了人，就得死，身为欧西利斯公爵，性命岂可交由他人之手？”
    菲洛米娜眼眸微动：“那我……现在是不是也不该相信公爵大人您呢？”
    “对，我也不值得相信，但你现在还不是公爵，就开始带入公爵的身份了？哈哈哈哈哈！我很中意你。”
    “我……不想死……”
    话音落下，菲洛米娜感觉自己脑海中悬挂起第二架天秤。
    其中第一架天秤的右方是金发大姐姐离去的背影，左边空空如也，似乎等待放上足够的筹码。
    而第二架天秤，右边则是欧西利斯公爵向她伸出了手，而左边已经被她摆上足以平衡的筹码……
    分明是天秤的神格碎片……
    她其实有过猜想，只要自己交出这个‘天秤的神格碎片’，自己身上的‘病’应该就会停止恶化，可是一直找不到足够撬动‘天秤’的对象。
    虽然，那天的金发大姐姐也可以。
    但是，她不想害那个毫无恶意的大姐姐。
    至于欧西利斯公爵……
    反正自己都死不了……欧西利斯公爵大人应该也死不了才对。
    就算死了，那也正好，她成为‘新的公爵’，无需考虑欧西利斯公爵是否存在‘算计’。
    两个孤苦的姐妹活到现在……
    怎么可能有多‘天真善良’啊，那种人，早就死了……
    起码，她没有成为‘恶人’，已经问心无愧，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而且是公爵大人自己说的，不要相信任何人……
    公爵如天秤中的画面一样，朝她伸出了手。
    “欢迎回家，欧西利斯·菲洛米娜。”
    ……
    ps1：有人说欧西利斯是坏人，小剧透一下，这个副本只要带名字了，没有纯粹的坏人，我个人觉得，他挺有人格魅力的，后面就知道了。
    ps2：有人问欠了几更，欠了三更，要哭了，20号回去开始补。
    ps3：有人问怎么还不改书名？都不好意思和朋友推荐，45w字书测改名，差不多就是加更的时间点，新书名还待定，等我想一想，然后有点不敢开书测在纠结，理由嘛……咳咳……反正懂的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