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途...？”
    听着父亲那番劝诫的言论，何宁并没有生气，也没有反驳什么，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父亲，在您看来，什么是所谓的【歧途】，什么又是【正道】呢？”
    他看向窗外的墨城，喃喃道：“当一个良家子，规规矩矩地踏上您给我安排好的仕途，学习您想要我学的东西，最后变成您想要我变成的那个模样。”
    “在您心中，这就是正途么？”
    “...”
    何苍沉默了片刻，答道：“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
    “它或许不是什么有意思的道路，也不能实现你内心深处的梦想，但却是一条康庄大道。”
    “你能成为和我一样的人，站在高处，用正确的方法改变这个世界...而不是利用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去破坏原有的秩序。”
    “我不知道这条路究竟适不适合你，但清楚的明白，你现在所做的一切，那与【异常力量】合作的行为，从根本上讲，就是错误的。”
    “错误？”
    何宁轻笑两声，反问道：“父亲，对于我...对于我现在从事的计划，你到底了解多少呢？”
    “难道只凭主观臆断和几个连证据都算不上的推论，就能把一个人定义为邪恶么？”
    “我一个人当然定义不了，但宁儿你与异常合作的行径，却已经是无可改变的事实。”
    何苍盯着何宁的眼睛，反驳道：“就凭这一点，凭这个不正确的想法。”
    “人类是异常的敌人，两者不存在所谓的和平，只有你死我活的斗争。”
    “与异常合作，无疑是火中取栗的错误举动，早晚会引火自焚。”
    “错误举动？”
    何宁摇了摇头，再次反问道：“那我想好好地问一问父亲，自【异常】在1950年的第一次战争出现以来，大炎乃至整个人类世界，有做过哪怕任何一次正确的决定么？”
    “前两次异常战争，借以人类的溃败作为结局，就算最后勉强击退了敌人，也依旧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根本就不能被称作是成功。”
    “在异常战争结束后，各国议会又联手推出了【封锁异常信息】的计划，不惜改写历史，都要隐藏真相。”
    “而它带来了什么呢？”
    “人类只不过是得到二十多年的短暂和平期而已，况且，就像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的那张停战协议一样，没有实际意义。”
    “而半年前，你们又公开了异常的存在，想要大幅度提高全体民众的实力，让冒险者数量极速增长...”
    “你们确实让冒险者增加了不少，但...父亲...”
    何宁顿了顿，而后便意味深长地说道：“您们真的指望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土鸡瓦狗，去抗衡未来的异常力量么？”
    “我实话告诉您，他们做不到。”
    “不仅他们做不到，您现在认识的所有强者，都做不到。”
    “大宗师做不到，四海王做不到，麒麟老爷子更做不到。”
    “因为你们根本就不了解...自己即将面对的东西，到底有多么的强大。”
    说着，何宁望向白色的天花板，缓缓回忆道：“但我见识过。”
    “十二岁那年，我和大哥何清曾在梦中见到过那种力量...也见到过真正的【异常】。”
    “我无法用语言去形容祂的强大，只能这么说...”
    “如今，人类在这五十年中遇到的所有的异常，就算加在一起，也完全不如祂...不如祂们所展露出来的冰山一角。”
    “如果有一天，祂们真的降临，那以人类现在的状态，哪怕血战到最后，也只有毁灭一途。”
    “虽然这话可能不怎么好听，但我必须说...人类迄今为止所做的一切，都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失败！”
    “所以，我...要亲自定义那个【成功】！”
    何宁缓缓伸出双手，拥抱着面前的虚无，仿佛是在拥抱着整个世界。
    “其实，何清兄长和我一样，同样得到了那种力量的眷顾。”
    “但...他实在太过鼠目寸光，有那样强大的力量，却满脑子想着害那些女人...真是滑稽可笑。”
    “我和他不一样，我只会反过来利用这种力量，成为力量的主人。”
    何苍静静地听完了这番“大逆不道”的说辞。
    在孩子面前，他永远是那样的富有耐心。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赞同何宁的话。
    准确来说，他从不认可自己儿子的理想，即便这个儿子是他一生中最大的骄傲。
    “每个和异常勾结的邪修都是这么想的。”
    老爷子平静地开口了。
    “我这漫长的一生中，见过太多这样的事情了。”
    “那些人，总以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认为他们能做到旁人做不到的事情，觉得自己就是那个天命之子。”
    “他们之中既有高贵的名门正派弟子，也有富甲天下的豪强，甚至不乏有得到了传奇之名的强者。”
    “但最后，就和宁儿你刚刚说的那样，他们的结局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失败。”
    “没有第二种可能。”
    “...”
    “呵呵...”
    何宁突然笑了。
    他望着父亲的那充满了担心和忧虑的面庞，笑着叹了口气。
    “这就是我为什么要说您不了解我的原因了。”
    “爸...”
    “其实我知道，在您心中，我和那些凡夫俗子并没有什么区别。”
    “哪怕我在您表现的再好，再优秀，您也始终会认为我是个不能独当一面的小鬼，根本就没有权力和能力去决定自己要走的路。”
    “你不相信我能成功，爸，这既是您作为父亲的傲慢，也是您对于我的怀疑。”
    “不，这绝不是傲慢。”
    何苍摇了摇头，一字一顿地说道：“这是父亲对孩子的关照，是不希望你走上歪路的关心。”
    “可我不需要这种无谓的关心，我只想走我们自己的路。”
    何宁又叹了一声，压着嗓子，问道：“难道您连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都不愿意给我么？”
    “当年，如果洛老爷子愿意给洛青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那他们的关系或许就不会落到如今的地步...”
    “爸...”
    他抬起头，直视着何苍的双眼，再次叫出了父亲的称呼。
    “您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吗？至少让我在您面前证明一下啊，证明我也可以像古代的先贤，像近代的那些传奇人物一样，拥有开创一个新时代的资格！”
    “如今人类所取得的成就，不都是依靠着实验才得到的么？怎么到了我这里，却变得不允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