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白亲手把鬼天帝和座椅送入了黑日之中。
    那里，对鬼天帝来说，是最安全的地方。
    前脚送走鬼天帝，后脚，两位天帝回到了江白身边。
    武天帝和空天帝，异口同声，“你先说。”
    江白：......
    怎么，这也是你们天帝热血沸腾的组合技？
    “还是我先说吧。”
    江白淡然开口，
    “这里我年龄最大，担任天帝的时间最短。”
    “我本来以为，这一战，我会是第一个告别的，没想到却是鬼天帝...”
    江白相信鬼天帝有底牌可以处理无尽鬼潮，但他没想到，鬼天帝付出的代价是这样的。
    但凡换一个其他代价，江白有无数种方法，让鬼天帝金蝉脱壳，起死回生。
    唯独这一种，江白做不到，至少暂时做不到。
    不，不对。
    江白在心底叹了口气，没必要自己骗自己。
    “我猜到了这一切。”
    “我知道，凡事都有例外，但我也知道，如果有一个最倒霉的例外，那么这个例外多半就会发生。”
    “我猜到了他的底牌，我知道可能会导致这种结果，即使概率再小，万中挑一的倒霉事，总会发生不是吗？”
    江白有些无助，摊开两手，
    “可我什么也做不了，现在我什么也做不了。”
    空天帝摇头，“不，你还有一件事可以做。”
    “对。”
    武天帝接过话题，“你可以去死。”
    江白：？？？
    空天帝：？？？
    空天帝：我是这个意思吗？我不是这个意思吧？看江白的反应我似乎可以是这个意思？
    一时间，被抢话的空天帝，不知道该打那张牌，到底是【不说话装高手】还是【天帝我考考你】。
    武天帝看向江白，认真说道，
    “按照计划，两百多年前你就该死了。”
    “按照计划，两百多年前所有人都死了。”
    江白没好气说道，
    “任桀会死，你师尊会死，鬼天帝会死，我也会死，连你也会死。”
    真按照那个看似天衣无缝的计划，就算解决掉诡系地系王座，局面也不会比今天好到哪里去。
    至少，拖了两百多年，鬼雄的计划超出预期，诡界和零界融合，诡界的鬼物之力都被净土收拢...
    完成任务002，甚至是任务001的希望都大大增加！
    只不过，江白很清楚，还不够，眼下他们做的还不够。
    对于江白的回答，武天帝只有一句话，“我不怕死。”
    “谁怕死？”
    江白罕见地动了怒气，额头之上青筋暴起，“老子怕的是活着！”
    这句话一出，场面陷入沉寂。
    没错，他们这些人，没人怕死的。
    他们更怕...活着。
    害怕背负了一切，最终又让别人失望，这样活着，漫长的折磨，对他们来讲，真不如死了痛快。
    江白从醒来到今天，大大小小多少战，不曾放松过一天。
    远的不说，就说的近的，打完疯尊者打灵尊，打完灵尊单挑诡界尊者，再去力战王座，寻灭屠...
    哪一样事，单独拿出来，不是要脱一层皮？
    哪一次不是险象环生，九死一生，死里逃生？
    “我会去死。”
    江白打破沉默，
    “你不用太急。”
    江白知道，武天帝在逼自己。
    如果把这场大战算一个整体来看，鬼天帝解决无尽鬼潮，只是序章罢了。
    杀诡系王座、杀地系王座、战灵尊...这才是重头戏。
    至于之后的收尾，还有退潮、第六次神秘潮汐...
    他们面前的困难，是一座又一座高山，而他们才刚刚启程。
    至今为止，武天帝的表现，只是杀死了一位地界尊者，很显然是不够亮眼的，甚至在天帝之中显得不称职。
    但是，武天帝只是天帝。
    和他同样是天帝，被视为真正的天帝之首的空天帝，甚至没有阵斩尊者。
    他们只有二百多年，如今又不是尊者，也没有鬼天帝那种前世身的铺垫，目前的表现来说，是合格的。
    可江白不一样。
    很多事都是江白惹出来的。
    况且，一个曾经的净土支柱，目前对王座的战绩是0击杀1阵亡0助攻，游戏时长：1218年。
    这谁看了谁不急啊！
    你吃了全队最多的资源，拿着最重要的能力，有着最长的游戏时长...对得起自己战绩吗？
    江白手里出现一坛酒，仰头豪饮一口。
    酒水冲入喉咙，苦涩直击灵魂。
    江白抹去嘴角的酒水，长吐了一口气，
    “哥走之前，我和哥说了很多，感觉有说不完的话。”
    “那一夜有多长，我就能说多久。”
    “我就像一个登楼的少年，不是在赋新词，但却又有着说不完的愁绪和苦闷。”
    江白再次抬头，又饮了一大口，
    “可送任桀上山的时候，我的话就少了。”
    “不是因为我和哥的关系好，和任桀关系不好。”
    “我和他们相处的时间都很短，但却像是可以做一辈子的朋友...”
    “话变少了，因为那些愁绪变得粘稠，开始凝固，沉在肚子里，我怕一开口，一份愁绪就变成了两份。”
    “我想让任桀多说几句，这样我就能少说几句。”
    江白再次饮酒，已经带着三分醉意，眼神开始涣散，
    “可到了鬼天帝...”
    “我什么话也不想说了，我什么愁绪都没有了。”
    “我想哭。”
    “却不能让人看见。”
    “我是灾天帝，是净土支柱，是任务002的关键，是这项任务的执行人，哪怕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这项任务到底该怎么完成....”
    “我很早就明白了一个道理，生活不是网游，没有任务栏，没有人会告诉你在这个阶段该干什么，下个阶段该做什么，尤其是在你做一件很难的事时，做一件在其他人眼里，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事时...”
    江白举起酒坛，还想再喝几口，却发现酒坛已经空了。
    另外两位天帝手里的酒坛，也空了。
    他随手把酒坛扔了，摇摇晃晃地向前走去，
    “没有路，我们就自己找路。”
    “没有任务，我们就创造任务。”
    “我遇到了很多谜团，我需要很多答案...”
    在两位天帝的注视下，江白向前走了一段，忽然停下脚步。
    他回头，脸上残留着泪水，却挂着一个笑容，一个灿烂的笑容。
    他不像是刚告别了挚友，更像是刚刚得知了宇宙的真谛那样开心，这份开心和快乐，是无法伪装的。
    看着空天帝和武天帝，似哭似笑的江白，开怀且真诚地说道，
    “我想...”
    “我知道我的任务001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