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人，你来了！”
    张庆山声音稳重低沉，语调带着朝气，声线没变，只是因为这积极向上的情绪显得人年轻了不少。
    说完他先关上了大门，上了锁，一举一动中都无意识的透露出他的慎重。
    “顺带来看看。”苏淼淼顶着一张比在大润发杀了一辈子鱼还麻木的脸问道：“有‘好’货要换么？”她把重音落在了‘好’字上。
    张庆山没直接说出来，只是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先进屋吧？”他用眼神示意着：货在屋里。
    苏淼淼跟着张庆山往屋里走，心里想着，来都来了，万一呢？万一有好东西呢？
    “恩人来了？”
    经过走廊时屋里传来一声欣喜却无措的问候，还有孩子咿咿呀呀学着自己母亲说话的动静。
    张庆山停下脚步，解释道：“芸娘那样招呼是因为我们不知晓怎么称呼恩人比较妥当。”
    苏淼淼揉了揉耳朵，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但假名编多了又怕弄混，因而她道：“喊我木兰同志就行了。”
    张庆山眼中闪过惊喜，一直不上不下的心终于落了地：“好的，恩人…木兰同志！”总算更了解恩人一点了。
    对张庆山而言，交换姓名就代表着有‘结交’的可能。
    只是想到收上来的东西还没让恩人过目，那颗刚落地不久的心又缓缓浮了起来。
    张庆山微微握紧拳头。
    他希望这些东西能入木兰同志的眼。
    ……
    张庆山带着苏淼淼进了隔壁的房间，房间里有一张单人床，一个大柜子，中间摆着四方桌和两把椅子，陈设一眼望尽、干净利落，属于是来检查的人都不会再看第二眼的简单摆设。
    张庆山先是安排苏淼淼入座，而后摆弄着家具，从平平无奇的家具里，打开机关，掏出他最近淘换来的物件，有白玉扳指，乍一看平平无奇的翡翠玉佩，有巴掌大的古铜镜，也有个头不大的青花瓷瓶。
    【叮，发现乾隆时期王族的白玉扳指一枚……】
    【叮，发现明清时期翡翠玉佩一块……】
    【叮，发现战国时期贵族使用的古铜镜一面……】
    【叮，发现明代宣德时期汝窑青花瓷瓶一个……】
    苏淼淼将东西依次拿起来看了看，又放下，眼神有不解：“你是不是认识盗墓的？”怎么会那么巧收上来的都是真东西。
    张庆山沉默着，他是承诺过不对外说出去，但此刻没有一口否定也算是他的回答了。
    “我就是随口一问，是不是盗墓得来的，跟我没关系。”
    苏淼淼将玉扳指套在自个的手指上看，不仅材质无瑕，戴起来质感光滑细腻，油润亮泽，手感温润，原材料估计是极品暖玉和田玉：“重要的是东西我喜欢，这就够了。”
    “所以，这一次你想换点什么。”
    苏淼淼垂下眸子，把玩着玉佩，有种既珍惜又随性的松弛感，打眼一看就像是见过不少的宝贝：“既然你擅长鉴宝，那这些东西的价值你应该很清楚，都用来跟我换，不怕有朝一日后悔么？”
    张庆山沉吟片刻，认真回道：“死物终究抵不上活着。”活下去的人才有未来，闭眼咽气的瞬间，一切皆成空。
    对他们而言，能活到‘有朝一日’再去考虑今日之事该不该后悔，已经是赚了。
    苏淼淼把玩扳指的手指一顿：“你醒悟的还真迅速。”这样的人才不是机器能取代的，哪怕机器的造价比‘人’更昂贵。
    张庆山脸上的笑意温和内敛，却真心实意：“多亏恩人那日的指点。”
    “哦？”苏淼淼缓缓放回玉扳指，似是确定了什么，嘴角勾起了淡淡的笑意：“你现在…还是想做二道贩子么？”
    张庆山瞳孔微缩，听出了弦外之音，因而没有立即回答。
    “要不我给你个选择吧。”苏淼淼像是突然来了兴致：“你是要做二道贩子，小打小闹，安此一生，还是跟着我，当我的手下，走一条不一样的路……”
    说完苏淼淼将一个药瓶放在桌上：“前提是，绝对忠心。”
    利益和风险从来不成正比，机遇与挑战向来并存，能将利益最大化的人绝不只是依靠着一时兴起的莽撞，勇敢和智慧缺一不可。
    但华国也有句古话：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拥有踏出那一步的勇气，才能得到一步登天的机会。
    苏淼淼点了点瓷瓶。
    她今天很善良，所以交易所需的代价无需对方去猜。
    张庆山表情凝滞，瞬息间脑海中闪过从前种种，屈辱、委屈、不甘、绝望……
    他为什么会在受到重创后，失望、心寒自暴自弃？因为只有当有才之人的一身傲骨被打碎，体验过被踩入泥里之后才能认识到自尊与傲气有多廉价。
    而这样的人要么陷入绝望，浑浑噩噩，要么清醒觉悟，养精蓄锐，飞的更高。
    他不是聪明的人，没能自己醒悟。
    可面前的人是唤醒他，认可了他，给予他新生，让他看清自己的内心……
    古人说，士为知己者死。
    从前学的时候，只觉得古人愚笨，为什么为了别人三言两语就可以舍弃生命，但他现在体味过，就明白了。
    因为只有对方看穿了他，看穿他并不甘心，看穿他的欲望……
    这世上并不是所有人在经历过苦难后都情愿安于现状。
    苏淼淼看着他决然的仰头吞药，心底的兴味更浓了：“你不怕我为了这四样东西给你下毒？”
    张庆山摇头：“你不会。”
    “嗯？”
    张庆山贯彻了对方需要的忠心，他认真回道：“您给我机会时的眼神，和上次看青花瓷盘一样。”是一种单纯的欣赏。
    上位者居高临下的欣赏。
    所以他甘愿用忠心换一个机会。
    苏淼淼挑眉，不再多言。
    张庆山门口设的铃铛是机关，又引她来这个家具都是机关的房间，再加上他选择的这几样藏品，这些细节将他的心思一展无余。
    他像是展览会上努力展示自己的商品，他家中的机关术，他鉴宝的眼光，甚至他对‘恩人’的信赖，都是吸引对方的资本。
    而苏淼淼确实看重这一点，不需要嘴上放屁、假大空，有什么直接展示出来，一目了然，懂你的人自然懂。
    “可以。”
    苏淼淼看起来似乎很满意他的回答：“你现在只需要考虑这四样东西想换什么，不过等换完之后……”
    “你要去为我办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