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当晚得不到更多信息了,林海随即宣布明早就将拔营往西南而去。
对于虽然只有少数人流露出来,但是大多数人都还是压在心底的思乡之情,林海并没有什么化解的方法,对家乡的思念并不能简单的靠语言去化解,林海只是说道:“我们缺乏御寒的物资,哥哥们大多也行动不便,所以我们一定要在冬天来临前南下,并且在春耕之前赶到开荒地,这样我们才能安稳的度过第一年。”
对此不少农夫出身的哥哥们表示了极大的赞同,在他们心中,一天地都没有种过的林海能想到这一点,就说明了大家未来的头领并不是一个脑袋发热只有宏大叙事的小年轻,而是真的愿意脚踏实地做事的人,这样的人很让人放心。
按照大凉帝国的制度,只要有人和货品进城,就会在城门口收税,要是产生了买卖,还需要收取更多的税赋,因此大部分人长途赶路的人都会选择与人结伴,在野外露宿,因此林海一行人也打算在到达西南前不再进城,反正即使想知道什么信息,去城门口看一眼布告栏就行,嗯,作为大凉最为人性化的制度之一,布告栏放在了城门口,不交税也能看,虽然上面常年贴着的是各种加税的消息。
由于都是百战老兵,大家都有长途行军的经验,甚至部分早期就跟随着校尉的老兵,对即将要去的地点也不陌生,他们是最支持林海选择的人。林海也是依靠他们在最初的旗帜鲜明的支持,才算统一了意见。
虽然现在义兄们的顺序是按照年龄来排的,但是林海知道,加上自己,最早跟随校尉转战大西南的人还在团队中的也就十三个。这十三人也是几乎知道全部真相的那群人。
只有这十三人知道,战争爆发的前二十年,各大国都竭尽全力的争夺大陆中部的富庶省份,西南的省份只有陈朝和高棉国打来打去,而基本上是陈朝压着高棉国打,若不是依靠着连绵的密林和最后一只精锐象兵的拼死突击,高棉国都差点成了历史。
而大凉在和陈朝与夏朝在中部拉锯二十多年后,突然发现不管自己在战场上取得多少优势,打了多少胜仗,但是总是不能取得决定性的胜利,简单来说就是眼看大凉帝国军都要把陈朝兵马给围死了,夏朝的轻骑兵就会连夜出现在帝国军的后方补给线上,反之亦然。后来杀红眼了,大凉甚至摆开兵马和陈夏联军大战了好几场,虽胜却也无力将其彻底击败。
每当想到这里,林海都很佩服这个世界的当权者们灵活的政治观。
在东部的海域的波涛里里,大凉海军与陈朝水师打得难解难分。
在大陆中部平原的麦浪中,大凉帝国军要么对阵陈朝兵马,要么对阵陈夏联军。
在大陆西北高原的沟壑中,大凉的高原步兵要么与陈朝的军队合作突袭夏军的堡垒,要么和夏军轻骑合作截断陈朝漫长的补给线,或者干脆就三家乱战。
唯一能够清晰划定敌我的就是西南了,陈朝的丛林部队按着高棉国一天打三顿,顿顿不重样...
所以,当看到一支支精锐部队填进了中部的大坑连一个水花也没冒的之后,帝国兵部受到了极大的压力。尤其是户部表示战争反复在中部拉锯,导致帝国粮产区根本无法稳定生产,而陈朝依靠富饶的西南的产出能够稳定得到粮食、兵员和财赋的补充,如果兵部再想不到办法,户部就不得不降低对兵部军费的支持。
在得到户部消息的当天,兵部的人就和开了窍一样,立刻做出了联合夏国从西北出兵攻打陈朝西南的决定。
当夏军锐士裹着棉被从无人的山岭一跃而下出现在要塞的内部时,那座陈朝在西南苦心修建的防止敌军南下的要塞,被称为永不陷落的天门关在历史上第一次宣布失守。为了保住自己的退路,联军彻彻底底的拆毁了这座可以称为古董的要塞,冲入了在有记载的历史中从未遭过兵灾的西南。
校尉就是那个时候带着队伍去的。
除去中央的平原以外,西南多山,不适合部队运动。
在西南作战的军队,不仅仅有大凉,夏朝,陈朝和高棉,还有被打散的不知道哪家的残兵,啸聚山林的土匪,结寨自保的地主,甚至还有深山里平时都见不着人影的西夷人。
西南不仅远离凉国的军政中心,甚至凉国西南大营的军令能成功传到深山里的队伍的几率也不是百分之百。
当然,最重要的是,没有经历过战火的西南,有钱。
林海还记得,在进攻营地里,自己和校尉一人一句的把上面的特点念出来的时候,两人都不由自主的不断压低声音,哪怕整个军帐中就他们俩。
林海甚至感觉到有风透进了森严的军帐,毕竟穿越过一次的他可能比别人更加怀疑这个世界是有神明或者其他什么未知力量的。
“也就是说,其实我们走远一点,做了什么没人知道。”在特意压低之下,校尉的声音有些沙哑。
林海觉得虽然是计划做亏心事,但是不管是在穿越前还是穿越后,自己的亏心事做得也不少,抢同事功劳一类的事情也没少做,当然也没少被人抢,所以他觉得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还更好一些,特意清了清嗓子--结果更加沙哑:“我们拿到了什么也没人知道。”
“但是东西带不走,也要防止有人告发。”
“队伍里有几十个是我从县里带出来的衙役差班牢头什么的,绝对都听我的。”
“去告发的不一定是我们自己的人。”
“没有原告就没有被告。”
“东西不能带走,也不能放在原地。”
“东边的地方富裕一点,势力交叉错综复杂,可以在那边动手,东西往南边带,埋起来。”
“埋起来?”
“对,往南边,埋起来,然后战后来取。”
“战后那不一定是我们的地方。”
“现在看起来,在西南我们的赢面更大,而且悄悄来取,我们又不是攻城,应当不碍事。”
以上就是截止现在林海人生中经历的最大阴谋的策划过程。
林海事后经常感慨,如果当时真的这样做了,开工没有回头箭,而道德的底线一旦被自己亲手击穿,就再也么有缝补起来的可能。那么自己现在小概率是一个开心的山贼,大概率已经成为了剿匪大军的军功白条之一了吧。
军中风格,雷厉风行,一旦下定决心,就要开始做。
当校尉亲自带队侦查确定目标之后,就决定了三天后分兵,两个百户带队去清缴附近一个着名的土匪山寨白虎寨,一个听名字就烂大街,没什么文化和实力的寨子。校尉和林海,领着抽调出来的几十名绝对信得过的兄弟,去会一会那个庄子。
当然,校尉的军令上说得很明白,两百户的兵力进攻山寨,自己只是亲自带队从另一个方向进攻,阻敌援军和逃跑罢了。至于为什么一个土匪山寨都能有援军,大概就是校尉之所以是校尉,就是比你们这些基层管理者想得更多吧。
一路上不管是校尉还是林海还是那群已经决定了干完这票谁都不说的兄弟们,都做了想当多的心理建设,毕竟打仗杀人是一回事,把战场上敌方尸首上的财物放自己兜里是一回事,奉命劫掠屠城,缴获归公分配自己私藏一点是一回事,以上都能算是同一回事。但是直接劫掠平民并且想着杀人灭口就是另一回事了。
大家都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唯一说服大家都理由只有一个:“这个仗再打下去,就算现在停战,也得饿死人。”
当队伍赶到那个传说中传承了数百年的庄子外的时候,他们看到了冲天的大火和厮杀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