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棉当然不会承认当年的事情与他有关。
甚至林海质询的信件都没有送到高棉王的案头。
不过对于林海以清河伯的身份发出的第二封信,高棉中枢就不能无视了。在信件中,林海很是直接的要求高棉朝廷回答三个问题:
当初帮助陈朝进攻大凉帝国,并且在原清河县进行了大屠杀的是不是高棉?
当初向齐天寨提供支持,并且以粮食换取齐天寨钢铁的是不是高棉?
趁齐天寨与清河军作战,派兵从孟洋一线进入祥云,并且摧毁了两个齐天寨聚居点的是不是高棉?
三个问题,每一个都是送命题。
对此,孟洋同知阮仕平在第一时间就把林海的信件快马送到了高棉国都泰京城,并且一再表示,王国在孟洋的驻军聊胜于无,尤其是在新调来的驻军主动出城挑衅清河军并且被斩杀殆尽之后,孟洋城几乎成为了一座不设防的空城。
如果王国不派援军来,那么刚刚取得大胜的清河军只需要在城外打一个喷嚏,孟洋的城墙就会轰然倒塌。
当然,事实上由于孟洋的城墙也是清河县下属的四海商行承包修建和加固的,所以阮仕平很清楚如果城外的那位清河伯想要进入孟洋城,其实只需要说一声就行了,这座城出了名义上以外,和高棉王国的关系早就不大了。
高棉中枢的回信很有意思,他们指定了王国在孟洋的最高行政长官,也就是孟洋同知阮仕平作为使者,出城向林海解释误会。
对于阮仕平,中枢的要求很不简单:不能有失王国威严、不能引发两国战争、不能对王国产生实质上的损害、三个问题中的前两个不可承认,最后一个因为刚刚发生不久,还被林海抓住活口,所以赖不掉,但是也只能说是私人行为,与王国无关...
任何一个外交官看到这样的谈判条件,都会直接吐血三斗三升,不过阮仕平没有这个困难,当他收到让他出城谈判的命令时,他第一时间就出了城。
“所以,这个就是王国中枢给你的命令?”林海手上拿着的就是高棉中枢给阮仕平的命令,“你觉得你能办到么?”
“回清河伯的话,下官,下官觉得能不能办到都在清河伯一念之间。下官接下来该如何做,还请清河伯示下。”虽然这是阮仕平第一次见到林海,而且因为进门就啪叽一声跪下开始磕头,所以林海到底长什么样阮仕平也没能看清楚。
不过孟洋站的人已经和他说清楚了,经过西南的统一战争,清河县接收了齐天寨的全部势力,包括阮仕平的家人现在已经转移到了清河县,也就是说,阮仕平现在已经是清河县的人了,所以阮仕平也没见外,直接以自己人的身份来到了清河军的大营。
“就这三个问题,你怎么看?”
林海直接问道。
阮仕平爬跪在地上,冷汗一点点的从皮肤下各个位置渗透出来,虽然林海问完之后就再也没说过话,但阮仕平似乎又产生了那晚在青楼亲眼看见知府大人被人砍死时的那种感觉。嗯,脖子凉飕飕的。
这个问题很不好回答,尤其是第一个问题。
从林海固执的要给现在的地盘命名为清河县就能看出来,林海集团的核心成员弄不好就是当年中原的那个清河县的幸存者,一旦查实了当初的清河大屠杀与高棉有关,嗯,阮仕平不确认自己作为今天在场的唯一一个高棉人,能不能活着回去。
看着趴在地上发抖的阮仕平,林海有些玩味的说道:“看来你已经知道这个问题的重要性了,那么你打算怎么回答?”
“你”这个称谓很有意思,表面上听起来是林海没把他这个“孟洋同知”放在眼里,不过阮仕平自己都没有把这个职位放在眼里了,所以这个称谓至少证明了林海没把他当外人,不然就该称呼他为“阮大人”了。
这一点给了阮仕平些许的勇气,他低着头答道:“属下定然知无不言。”
“嗯,那行,你久不在清河的体系中,不知道我已经在军中废除了跪礼,所以你就别跪着了,起来吧,那个谁,去搬根凳子来,我们坐下慢慢说。”
林海回到主座上慢慢坐下,继续说道:“第三个问题不用回答了,我知道这个事情是孟洋站撺掇刚刚调来的驻军干的,现在孟洋站的人也是我的人,所以就当是我自己干的。”
“是的是的,清河伯明见万里...”
“第二个问题也不用回答,现在齐天寨也是我的人,当初发生了什么我很清楚。”
“是的是的。”
“第一个问题,我知道与你无关,当初事发之时你还在外地就任县令,我也不会相信一个县令有能力率大军远征千里。不过你总还是应该知道点什么的,说吧。”
阮仕平战战兢兢的用半个屁股坐到了成国荣搬来的小凳子上,见林海说得真诚,也知道了人家确实把他当做了自己人,便深呼吸一口,拱手道:“属下确实知道一点点。”
当初王国内部有两种声音,一种是联合帝国进攻陈朝,一种是联合陈朝进攻帝国,两种声音吵得不可开交,却一直都没有分出胜负,这也是为什么上次大战初期王国没有第一时间参战的原因。
毕竟对于王国来说,若是不能依靠某一大国就贸然参战,大概就会直接得罪两方,最后下场必然是惨不忍睹的。
王国的特使来往与泰京、建康与中都,一直都没有商量出一个结果。
不过后来有消息说王国准备和陈朝结盟,由王国派兵参加陈朝在中原的战事,若能一举灭亡大凉,则陈朝将西南两省赠予王国作为谢礼。
“哦,还有这样的事情?可为什么后来高棉不宣而战偷袭了陈朝呢?”这段故事林海确实没听过,一下子来了兴趣。
“据说,先头部队去了中原,还打过仗,但损失惨重,不知道为什么就退了回来,而陈朝觉得王国不够尽心尽力,要求王国派更多军队参战,王国则要求陈朝先把西南两省划过来,避免事后陈朝说话不算话。”
阮仕平说道这里看向四周,大帐里人不少,不过他明白,能听到这些机密的人应该就是林海的核心团队了,他赶紧努力记下这些人的长相,毕竟要换个地方为官,找准说得上话的人甚为重要。
林海倒是没想到阮仕平还有这个心思,看他四下乱看,便说道:“都是自己人,不会有危险,你说便是了。”
“遵命。陈朝自然没答应王国的条件。不过在交涉中,王国似乎发现了陈朝在西南的力量已经非常空虚,便发起了动员,属下所在的县城都被抽调了几百兵员和上千的壮丁,然后王国就不宣而战突袭了西南。”
“剩下的,伯爷和各位大人应该就知道了。”
“嗯。”林海与坐在下方的汪良和陆友交换了下眼神,点头道:“事情也已经很明朗了,基本上能和从陈朝得到的情报对上号。从概率上看,这件事就有九成就是高棉干的,而高棉干这件事,也无非就是想给陈朝交个投名状,以此来麻痹陈朝,从而夺取西南罢了。”
“你就在军中休息一晚,然后就回城准备吧,大军驻扎在野外也不是一回事,明日中午大军进城,孟洋城明日正午起正式并入祥云省。”林海对阮仕平挥了挥手,便不再言语。
眼见林海他们还有机密要商议,阮仕平知趣的告退。
“哥哥们,凶手确认了,现在到了讨还血债的时候了。”林海对着已经双眼通红杀气四四溢的两位义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