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自己的女儿,颂帕雄就是一阵头疼。
这倒不是自己女儿不好,而是她到了二十岁都还没有嫁出去,这在颂帕雄看来,简直是不能接受的。
要说以颂帕家的实力,不可能没办法给她接亲,只可惜当年颂帕家的要求很高,光是一条门当户对,就能拒绝掉北揽县内九成九的人,怕也只有县令或者县令家的公子才能配得上。
再加上颂帕楚楚亲自列的条件,更是让人头疼不已。
那一年,颂帕楚楚十六岁,当着颂帕家从周边各县搜罗来的媒婆,列下了自己的要求:
我今年十六岁,我想找的夫君年龄应该在十六到二十岁之间,这个不过分吧?
我身高四尺五,我想找个身高五尺五以上的不过分吧?
我父亲每月给我二十两银子的例钱,以后的夫家每月给我三十两,这个不过分吧?
我体重一百六十斤,但是我怕夫君压坏我,我要找个体重不超过一百四十斤的不过分吧?
我家里是北揽县首富之家,我要找的也该是一县里面数一数二的人家,这个不过分吧?
至于彩礼,我们家大业大,看不上小钱,一万两以上就行,这个不过分吧?还是觉得我这个颂帕家的嫡女,不值这个价?
说起来那段日子简直就是媒婆们的噩梦。
你要说去找吧,周边几个县跑遍了,哪有这样的人家?
你要是不去找吧,人家颂帕老太爷发了话,找不到,就把媒婆一个个的拿去沉河。
毕竟我这么好的女儿,不可能找不到夫婿,一定是你们这帮做事的人不用心!
要说起来也是命运,原本是不可能找到任何一个合适的青年男子的。
但是好死不死,那一年隔壁县有一个年轻俊杰中了举人。
虽说颂帕家也有人中过举人,但毕竟是多年前的事情了,现在的颂帕家文章不显,已经多年与科举无缘了。
颂帕楚楚听说后,当即表示自己为了这个举人可以降低要求。
前面关于身高体重的要求一概作废,反正这个举人也不过二十出头,大是大了点,但是也大的不多嘛。
至于彩礼,只需要区区五千两就行,前提是要他入赘颂帕家,这样子颂帕家族就又多了个举人,一举两得!
至于这个举人家里家徒四壁,给不起五千两?
没问题,他父母可以去颂帕家的钱庄借贷嘛,月利息九出十三归,一定是能借出钱来的,到时候他父母努努力,再生几个孩子,以后可以子子孙孙慢慢还。
不能把丈夫家里逼太紧,这个道理颂帕楚楚是知道的,所以提出了如此人性化的要求。
在听完女儿的话之后,感动异常的颂帕老太爷一边教训女儿“以后不可如此心软,还是明算账得好”,一边派出家丁连夜去隔壁县抓人。
只能说能考上科举的都不是笨人。
带颂帕家的家丁一脚踹开举人家的破门时才发现,这家人早就连夜跑了,反正家徒四壁,还少了打包行李的过程...
所以每当看到自己女儿时,颂帕雄都有深深的负罪感,觉得是自己没做好,才让女儿没嫁出去,见女儿进来,他深呼吸三次,然后用最为温柔的话语说道:
“楚楚,你有什么看法?”
“父亲。”颂帕楚楚坐在了为她特意定制的宽大座椅上,缓缓说道:
“人家说千里为官只为财。这个张大人在清河的中枢待得好好的,也没听说过他得罪了谁,便到了地方来当官,女儿觉得,他就是来求财的。
再说了,就算不是求财,也没人会和钱过不去吧。
当然,这样的年轻俊杰,年纪轻轻身居高位,又是清河伯的学生,傲气自然是有的,大哥派人去给他一个下马威,伤了他的面子,他有此反应其实说得过去。
依女儿看,要不还是两条腿走路。
他不是要我们去衙门么,那就派人去,给他好处,钱财女子田地,不要怕多,只要他敢收,我们就敢给。
另外呢,也要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他不是在查封我们的店铺么?那刚刚好,就下令所有店铺停业,把县城的米、面、盐、柴都停了。他一个父母官,总不能不管百姓死活吧?”
颂帕楚楚看着自己不成器的父兄,叹了口气,补充道:
“我们软硬皆施,他会服软的。
再说,我听闻这个张大人也还年轻,据说尚未娶妻,实在不行,女儿也可以去联姻,这样张大人成了我们一家人,我们和清河伯也能攀上亲戚,岂不是一举多得?”
颂帕楚楚说完,在场诸人除了颂帕云以外,余者皆是眼前一亮。
对啊。
如此好主意,我们为什么没想到呢?
颂帕雄甚至觉得,自己国色天香的女儿嫁给张明智,明显就是张明智赚大发了啊,那么该找他要多少彩礼才行呢?
毕竟是清河伯的学生,要少了的话,岂不是看轻了清河伯,要不十万两?
颂帕云暗自叹气,心中料想这样的事情要是能办成,那才是老天爷没开眼,不过听他们这个意思,这送礼的活八成要落到自己身上。
果然不出他所料。
颂帕老太爷回头说道:“老二啊,你脾气好,常年和官府打交道,这个事情就由你去办,最是合适不过了。”
颂帕云知道推脱不了,便起身拱手道:“知道了,父亲。”
出门后,颂帕云低声对颂帕楚楚道:“小妹,你可害死我了。”
颂帕楚楚抚须笑道:“二哥何出此言?”
颂帕云环顾四周,见无人偷听,便说道:“那个张明智摆明了是冲着我们整个颂帕家来的,给他一点好处,他岂会收?要知道若是他抄了颂帕家,这里面还不是什么都是他的。”
颂帕楚楚捋了捋嘴边的汗毛,笑道:
“二哥,你就是做事太死板。
他说不收就不收?
若是你给的钱财突然出现在他的卧室,还被人撞见了,他能说不是自己收的?
若是你送的美人光着身子出现在他的床上,他敢说自己什么都没做?
到时候他会比我们更紧张,甚至会求着你不要声张,这时候不就是我们说了算?”
“你不是想嫁给他么?还要哥哥我去给他送美人?”
“唉,男人嘛,三妻四妾很正常,到时候直接把那个美人扔井里,断了他的念想就是了。为了整个家,我愿意做这样的牺牲。”
...
刚好,颂帕云便向前来问责的刘大解释到,因为自己的父亲年迈,体弱多病,大哥又是个粗人,没进过官府,便由自己去和张大人解释,也算是让刘大交了差。
第二日的上午,县衙签押房中。
张明智一边吃早饭,一边听着巡城衙役的报告。
“你是说,全城的铺子都没开门,连妓院都关了?”
张明智好奇的问道。
颂帕家会反击,这一点他很清楚,但是连妓院都关了是不是有点过了,再说了,哪家妓院大清早就开始营业了?
“是的,大人,小的们出去看了,全城的铺子,都关了,没一个开着。”
“也不是所有铺子都是颂帕家的吧?”
“那肯定不是,但是颂帕老太爷发了话,这几天谁敢开业,就是和他们家作对,自然是没人敢开张的。”
“呵,颂帕家的威风很大嘛,不过不妨事,做生意嘛,讲究的就是一个买卖自由,他们不想开门就算了,不过呢,本官的地头,也不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告诉他们,就说是本官说的,现在街面上不平静,有匪人作乱,若是他们现在不开门,到时候想开,就必须通过衙门的治安评估,达标了才能开门,不然的话,就一辈子关下去吧。”
张明智塞了半个包子在嘴里,嘟囔着说道。
“大人,这...”
“没事,去办吧,还有告诉妓院都老鸨,清河不需要妓院,是走是留,让她看着办,不要逼着我去查她。”
“遵命。”
这时刘大进来,低声说道:“大人,颂帕云求见。”
“颂帕家的二儿子?”
“是的。”
“让后厨多端一份粥过来,算是本官请颂帕公子吃顿好的。让他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