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当官的两张嘴,怎么说都由他。
颂帕云感觉自己亲眼见证了历史上第一个贪腐的清河官员,但礼又是自己送的,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感到悲凉。
“大人的意思是?”
“本官的意思很简单啊,第一,本官嫌少,这话你能听明白吧。”
张明智不紧不慢的说道。
“第二,你说这些方法安全得很,可本官知道,这些把柄都抓在了你颂帕家的手上,那本官岂不就成了你们家的牵线木偶?”
“你要了钱还想要脸啊?”颂帕云腹诽道。
当然,这话是一定不能说出来的。
“哈哈哈哈哈,大人高瞻远瞩,果然非常人也。”
颂帕云道:“我们还有一个最后的方案,来确保万无一失。”
“说来听听?”
“我还有一个妹妹颂帕楚楚...”
“嗯?!你妹妹,本官也有所耳闻,据说有万夫不当之勇,能倒拔垂杨柳,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大人,大人说笑了。我妹妹一介女流罢了,哪有什么万夫不当,又哪里能拔起柳树,都是谬传,谬传啊。”
“哦?来,继续说。”
“我若是大人不嫌弃,不如娶了我妹妹,到时候就成了一家人,大人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前面说的这些,完全都可以当做嫁妆直接给带过来,这样子哪怕有心人要来查,怕是也说不出半个不字来吧。”
张明智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女装的李逵,背着两把开山大斧,一手捋着胡须,一手掀开被子,对着他狞笑道:“相公,奴家来了。”
再想想自己长腿细腰的小宫女,嗯,感觉好多了,至少不会把刚刚的稀饭给吐出去。
“嗯,我若娶了你妹妹,对外倒是安全了,但是对内嘛,你觉得本官身穿三层重甲,手持直刀,背上强弩,再带上两百个清河精锐士兵去入洞房,能不能打得过你妹妹?”
张明智提出了一个灵魂拷问。
“这...大人,容在下说句实话,大丈夫在世,无非钱财美人醇酒,只要大人娶了我妹妹,这些唾手可得,至于其他嘛,您要不就在洞房那天忍忍,以后多多纳妾也可以作为补偿嘛。”
“呵呵,所以,以上这些就是颂帕家的最后条件了?”
“是的,大人,我们家非常的有诚意。”
“也就是说,本官若是不答应,那么县城里的铺子就不会开张,颂帕家的佃户也不愿意下地了不是?”
“瞧大人说的,我们怎么也不会和官府作对,那一定是下人办事不力造成的,只要大人点头,上面这些都不是事,我们能保证北揽县比以前还繁华,让大人的政绩也漂漂亮亮的。”
张明智起身,踱了两步,似乎是在思考。
随后,他回身对颂帕云说道:
“政绩,嘿嘿,你是知道的,我校长是清河伯,我老大是凌洋凌大人,像我这样的人,按以前的老话说,就叫做天子门生。现在清河正是用人之际,我不愁没前途。
当然了,校长的学生多了去了,我要是没点亮眼的成绩,再过几年,也就泯然众人矣了。所以我是需要政绩的。
不过,我想要的政绩,可不是北揽县城繁华一点点那么简单!”
“那好说,大人不妨赐教。”
颂帕云见最后的关头来了,也不绕弯子,直接问道。
“本官想要这北揽县,农夫有田种,商人有商路,孩童有书读,你们能做到么?
本官想要种田的农夫只需要交两成的皇粮,没有别的租子,也没有别的苛捐杂税,你们能做到么?
本官想要商人只要照章纳税,不用受人盘剥,货品进出北揽县不用给你们颂帕家交路费,你们能做到么?
本官想要所有孩童,都能进学堂启蒙,不用去你们家当童工,你们能做到么?
本官要全县再无饥馑,不管丰年灾年,没有饿死的人,你们能做到么?
本官要全县再无卖身的人,不管是卖给你们家,还是卖给青楼,你们能做到么?”
说到这里,张明智还想再说,却又摆了摆手,道:
“罢了,不说了,我对你说这些做什么呢?。
你们颂帕家养一个多出来的县令,不过是多了一张嘴,自然是养的起的。
但要说全县数万人,不要说让你们养,你们只会趴在这数万人的身上拼死吸血罢了。”
颂帕云一听,正色道:“大人言重了。颂帕家是有钱,但也是祖祖辈辈辛辛苦苦积累下来的,都是正当来的钱,岂有吸血一说?”
“呵,是吗?”
张明智笑道:“那我叫个证人来吧。”
张明智拍了拍手。
门帘被拉开,一个老鼠成精,哦不对,应该是前任师爷伍次,从门帘后走了进来。
“小人伍次,见过张大人,见过二少爷。”
伍次满脸赔笑的对两人行礼。
“你...”
颂帕荒一时间甚至有些说不出话来。
话说在衙门口斩杀颂帕荒的当晚,由于颂帕荒的死过于惊世骇俗,以至于大家都忘记了,还有一个被除名的师爷在现场。
而当张明智带队回了衙门,人群纷纷散去之后,现场却没人注意到伍次的身影。
原本颂帕云的计划就是在搞定张明智之后,全力搜索伍次,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毕竟这个人就是他们以前控制县令的代理人,知道的东西实在是太多,若是不能灭口,早晚要出事。
“二少爷,小人知道您已经派人在找小人了,可您怎么也没想到,小人就在县衙里吧。”
颂帕云狠狠的说道:“确实,棋差一招啊,这样说来,当晚你就决定了要投靠张大人了吧?”
“那可不,张大人当时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小人又想活命,自然是要弃暗投明的。再说了,你颂帕家的地牢小人是见识过的,实在是不想进去,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
“好了,你们有的是叙旧的时间。”
张明智打断两人道:“伍次已经决定作为污点证人,来指证你们颂帕家,这一条本官同意了,也答应保他姓名。就在我们说话的时候,他还在后堂罗列你们的罪状和证据。不过说实话啊,本官知道你们是坏人,但是不知道你们居然这么坏,罪名写了一箩筐,居然还有很多没写完的,也是让本官开了眼界。”
“所以张大人是铁了心,要和颂帕家鱼死网破?”
颂帕云脸色阴沉得可怕。
“不不不,你误会了。”
张明智好心的解释道:“鱼死,网不会破。说实话,你们没资格和本官谈条件,也没资格说这些威胁的话。”
张明智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再次挑起一根咸菜吸到嘴里,果然还是宋五嫂的手艺比较好吃。
“四海商行的人今天就会到,以四海商行的实力,今天下午,整个北揽县的商业就会恢复正常,至于你们家的商铺,既然不想开,那就别开了。
你们颂帕家的庄子确实坚固,不过本官也不是非攻打不可,柳县尉下午就会出发,派兵封锁进出你们庄子的道路。
要么你们就冲出来和清河精兵野战,要么你们就被封死在里面吧。
至于那些不肯耕地的佃户,嘿嘿。本官会说因为颂帕家的杀手前来衙门行刺本官,所以衙门里封存的地契存根不慎被刺客放火烧毁,现在需要核实全县的土地,拿不出来地契的,都是官地,本官可以把这些地分给那些佃户,再给他们新的地契,这样本官不信他们还不愿意耕地。”
“可我颂帕家有地契,我们拿的出来。”
“哦?你们要出来,那就和柳县尉野战去吧。”
“你这是要逼死颂帕家!”
“是的,这是你今天说的唯一对的一句话。”
张明智摆了摆手,伍次赶紧退下,张明智阴恻恻的看着颂帕云,一步一步的走到颂帕云的面前,颂帕云想避开他,却发现自己已经在无意中退到了墙边。
张明智低声道:
“本官逼死颂帕家,与你何干?
你姓不姓颂帕,你还不知道?”
“张大人,你是何意?”
张明智犹如梦魇般的声音传来,直接灌入了颂帕云的耳朵:
“这些年你不受颂帕雄的重视,所以很多坏事都不是你做的,本官看过记录,算下来你勉强可以活命,如果本官愿意放你一马的话。
对了,还有个消息告诉你。
你们家那个马夫,就是那个白白高高瘦瘦的马夫,你不是千方百计把他给送走了么?送到景栋了吧?他现在在给清河骑兵养马,你就不想见见他吗?”
“你怎么知道?”
颂帕云的声音明显有些慌乱。
这件事只有他娘和他知道。
在他娘去世之后,全世界就应该只有他知道才对啊。
清河人,难道能掐会算?
张明智不答话。
他怎么知道,废话啊,宋五嫂都来了,说明情报部抽调了各处的干员,已经洒满了整个高棉,一个小地主家里的一点伦理破事,有什么查不出来的。
“说实话,我有一万种手段收拾颂帕家,之所以搞这么复杂,无非就是要替百姓们出口恶气罢了,不然的话,你觉得就你们那个破庄子,比泰京城如何?”
说完这话,张明智就失去了兴趣,吩咐道:
“请颂帕家二少爷喝稀饭吧,现在饭凉了,喝完就关起来,什么时候他想通了,什么时候叫我。对了,我们动作很快,在我们干完活之前,要是颂帕二少爷还是没想通,那就一直关着吧,关到死。”
话音刚落,柳三娃端起那个海碗,一步一步的走向了颂帕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