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的快速发展掩盖了所有的东西,不管是好的还是不好的。
发展就是硬道理,硬到了大家都只能看见发展,看不见发展的代价。
对于林海来说,他是见过前世所在国家的极速发展的,而现在清河的发展速度,虽然在其他人眼中已经达到了惊世骇俗的程度,但对于林海来说,还无法过多掀起他内心的波澜。
所以林海始终能以一个旁观的角度来看待这个蒸蒸日上的清河帝国。
这大概也就是为什么对于腐败,林海有如此清醒的认知和完全无法容忍的情绪。
如今的清河,就如同大雾弥漫下的一片平原,表面上看起来是如此的美丽和谐,但只需要一阵风,吹散迷眼的大雾,那平原上金黄的稻田和滋生的杂草,美丽的草原和旁边的充满危险的沼泽,漫步吃草的羊群和伺机潜伏的鬣狗都会浮现出来。
有时候真相就是如此的骇人。
说实话,有一段时间林海甚至不想刮起这阵反腐的风暴,就让迷雾自然的弥漫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毕竟哪怕是按照封建王朝的治乱循环来说,清河都远远还没有到强盛的巅峰,更何况是走向衰败,因此在林海的手上,这个国家无论如何都会展现出它强悍的实力,林海也不认为有人能把这样一个国家在他的开国太祖上给颠覆掉。
如果没有暗渊的话。
从信约突给与的信息来判断,要想解决这个世界的问题,找到真正的答案,非得要整合整个世界的力量不可,甚至于当前世界的力量全都加起来也远远不足,还需要想办法继续增强实力。
要做到这一点,可不是一个看起来强大,但充满暗伤的清河帝国能做到的。
所以哪怕是做一个坏人,他也必须要让这阵风吹起来。
这大概就是一个国家在成长中的阵痛吧。
“已经审计到府级官员了。”
张津南当着众人的面汇总了下报告后说道。
“军方也审计到了团级军官。”
成国荣面无表情的说道。随即他又补充了一句:“军队内部的审计是审计部门和军法部门协作完成的,所有有问题的部队都已经被调离了原来的防区,军队基本盘是好的。”
林海点点头,道:“军队是我们维持统治的重要支柱,一定不能出问题,对于有重大问题的部队,直接取消番号,士兵分散到其他部队去,有问题的军官按照军法从严处理。”
丁林思索一番后问道:“直接取消番号是否处罚过重,毕竟部队的荣誉感是我们亲手培养起来的,若是取消番号,士兵们的情感接受上会出现大问题。”
“如果荣誉感真的很强,那么就不会出现问题!”
林海怒道:“是我们对军队的拨款不够还是说这些拨款没有用到地方?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军官也被牵涉到里面?不仅仅去当人家的保护伞,还亲自出动倒卖物资。我们唯一可以值得庆幸的就是还没有人去倒卖炸药,不然下一次被轰炸的就是我们自己!”
凌洋面色铁青的看着丁林道:“开弓没有回头箭,若是雷声大雨点小,那么以后就不要妄谈反腐了。”
“这个我有话要说。”
石珍儿在一旁说道。
“我们还得想想问题到底出在哪。作为清河学院的创始人之一,我不得不承认我们问题的根源在学院。不少学生寒窗苦读,想的就是搏一个富贵出来。
而我们发展太快,也就太依赖学院给我们输送的人才。这也就导致不少人在学院学习中没有形成良好的价值观就被我们赶鸭子上架去各地上任。
我们以后还是必须要加强教育,尤其是品格和价值观方面的,不能片面强调技术和方法这种‘术’方面的内容,也要有‘道’的教育,不能再放任自流了。”
“那就把整个教育系统纳入审计的范围!”
林海淡淡道:“不过可以晚一点,毕竟人手不够,而且审计教育系统不影响我们对外开战,所以不用放在最紧急的事情上。
不过这次所有有问题的官员,若是被判有期徒刑的,刑期内必须全部去矿山服苦役,到时候要组织学院学生去参观,甚至要他们亲身体验几天。
以后这样的体验要放到我们的教育计划当中去,作为学生的必修课。”
“行。”石珍儿回答道:“反正只要对学院前几期的学生没有影响,那么我们的基本盘还在。”
“以后监察部要入驻各地,实时进行监察。”
林海回头对张津南说道。
没办法,对于封建帝国来说,官员的权力实在是太大了。
尽管林海已经想办法拆分各级政府的权限,让清河不至于和其他国家一样,一个县城内,县令就掌管所有的政事,县尉就掌管所有的武事,而让权力没有任何的制衡。
但封建国家的生产力也完全无法支撑起林海前世的政府架构,简单来说就是根本养不活那么多公务员。
“总之,既然没有什么问题,那就继续。”
林海看了众人一眼,就一个人缓步走出大办公室。
在西京郊外的第二集团军军营中,林海面带悲怆的看着陆友和汪良。
“小林子,你可以放心,我亲自从第二集团军带了一个团回来,他们掀不起什么风浪。”
陆友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毕竟都是自家兄弟,行差踏错,但确实没有反心,人是我去抓回来的,我也会处理。况且还有你十九哥在这里压阵,出不了乱子。”
汪良在一旁补充道。
毕竟对于林海的学生们来说,林海的义兄们几乎是一个禁忌问题,尤其是在反腐这件事情上面。
不管是凌洋,王佐还是张津南,在公开场合都没有说过要审计林海的义兄,这无疑是在照顾林海的情感。
但这不意味着林海就需要默认自己的义兄拥有治外法权。
尤其是在诸多案件真相逐渐浮出水面,不少的线索都指向义兄们的时候,林海不得不做出表率。
对义兄们的审计是秘密进行的。
对有问题的义兄的抓捕是大哥汪良亲自带人去的。
有问题的义兄则都被关押在了陆友特意设立的军营中。
现在,他们要商量出个办法来。
“我已经和所有还在世的兄弟们商量过了,他们都同意按照国法处理。
从情感上来说,大家都很难受,但是大家也都懂,我们原本想要的只是一个能安居的清河,现在的清河比我们想象中的好太多了,我们也不能容忍任何破坏它的行为。”
“说实话,我有点想不通。”
印三在一旁说道。
“有小林子照顾着,想种地的家里不缺地,甚至都不用自己种地,哪怕是手脚不便,小林子都自己掏钱雇人帮忙种地了。
想找个差事的也不缺钱,哪怕俸禄不多,但小林子每个月额外给的补贴难道就不够花?
他们这是为什么啊?
有被别的案子牵连进去的,
有被家人牵连进去的,
甚至还有主动犯法的,
明知道这是我们自己和小林子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还去贪,贪那一点有什么用呢?
倘若真的想要什么,直接给小林子说,难道小林子会不给?
一个个原本都是应该饿死在路边的,现在有屋又有田,生活乐无边,却放着好日子不过,唉。”
“那是因为他们已经忘了好日子怎么来的了!”
作为大哥,汪良说话便少了很多顾忌:“或者说他们就觉得自己不一样了。根本不想想自己以前见到个里长都要点头哈腰,一个衙门里的衙役都能把他们吃得死死的。
现在却贪心不足,有了好日子,还想当人上人。
自己过得好了,还想给后代留下更多东西。
他们就从没想过,把清河搞垮了,留下后代也就是给人杀的命!
高棉传了四百多年,信约王族现在就剩下一个信约突!”
汪良说完,对林海继续说道:
“小林子,我知道这事你处理起来困难,你放心,交给我处理,我一定给大家一个说法。”
林海有些动容,他知道这事汪良背了多大的压力:“大哥,要不还是我来吧。”
“不,我来。”
汪良斩钉截铁的说道:“我来处理更加方便一些,他们毕竟怎么说都是你哥哥,但他们都是我弟弟。
你放心,我已经找过凌洋,问过律法的规定了,我处理的结果,一定不会比律法更加宽松。
我们想私下处理,也只是考虑到你的名声,不然我一定要让他们去公审台上走一遭。
放心,这个我和你其他哥哥们都商量过了,大家都支持我的做法。”
在清河的审计风暴开始的第二个月,有小道消息从西京传出,背后支持皇帝陛下完成四分天下壮举的义兄们被纳入了审计的范畴,并且三人被执行死刑,六人被判刑期不等的圈禁。
“死掉的,还是埋在尖山营吧。活着的,圈禁地点也在尖山营,就让他们日常维护纪念馆吧。对了,杨义贞和秦寿的跪像若是做好了,也放过去,就跪在义父的坟前,然后让他们每日用鞭子抽,算是给清河的父老们出口恶气。”
当林海对审计义兄的结果做出这样指示之后,审计人员再也没有了任何顾虑,风暴以前所未有的姿态深度覆盖了整个清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