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门被关上,屋子里只剩下徐令和仰面瘫软在地依旧泪流不止的婵女。
徐令没有惊扰她,把屋子里的油灯一支支点起来。
室内渐渐变得亮堂起来。
“熄了。”
身后传来沙哑冷淡的声音,徐令端着油灯缓缓走过去,婵女仰着头看他。
婵女长的很美,饶是前世见惯各色美人,这辈子还娶顾迢这样的美女做媳妇,徐令也不得不承认,婵女的美是不同的。
她像破碎的玉瓷,惨白的脸上因为流泪,沾了一些散乱的发丝,唇色红艳,上面的齿痕十分明显,那是被她恨极时咬出来的。
清冷,倔强,狠起来只会伤害自己。
徐令忍不住摇头,怪不得李禀望那样的变态会不断地刺激她。
“我不熄又如何,你打算自残来威胁我吗?”徐令淡淡问道,拉来一张凳子,把油灯放在上面,他坐在婵女对面, 看着她的脸色阴晴不定,像是在发泄的边缘极力克制。
“我什么都做不了,我什么都做不了……”她喃喃道,越说越激动,手指甲陷进手心里,她疯狂地抓住自己的长发往外面扯,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叫声。
徐令都不用有什么专业知识,明眼人都看出来这个可怜的女孩正在崩溃的边缘,她一丝一毫都经不起刺激,偏偏处于无能为力的境地里,看着相依为命的爷爷身陷牢狱,看着未婚夫被剁下一根根手指。
这该是怎么样的绝望?
徐令捡起地上的金簪,递到婵女面前,轻声呢喃着:“你可以杀了他。”
窗外,李禀望站在徐令规定的十米之外,在这里听不见里面的声音,但是可以看见窗户上烛火倒映出来的人影。
看着徐令距离婵女越来越近,李禀望呼吸粗重,面色潮红,怪异地问柴彦君:“你师弟想做什么?他不会对本官的新夫人起了淫念吧?”
柴彦君厌恶地看着李禀望,在徐令的提醒下,他已经反应过来李禀望此人的变态之处!
他就喜欢伤害被强迫而来的女子,见她们越痛苦,他反应越强烈!
世上竟然还有这种人!
不知道徐令的策反能不能成功,婵女真的能做到吗?
屋子里,婵女怔怔地看着金簪,她有些躲闪,又有些迟疑。
“我不能……爷爷,还有裘哥,都在牢里……”
“我真想杀了他啊,我恨不得咬死他,吃了他的肉,可我不能!我不能!我不能啊!!!”婵女又开始发疯似的大哭起来。
她舌头受过伤,说起话来含糊不清,又刻意压低了声音,是以听起来并不清楚。
这不还挺清醒的吗?
徐令道:“如果我说,你只有冷静下来我才能救你爷爷和未婚夫呢?你想救他们的话,现在,立刻,停止哭泣,听我说。”
婵女的哭声戛然而止,她硬生生咬住唇憋住,疯狂点头,漂亮的脸上浮现出似哭似笑的神情:“我想…想救他们。”
“想救他们,你就要变得正常,一会儿我这样做,你一定要配合,只有配合才能……”
徐令的声音越来越小,只有靠的近的婵女能听的清楚,她看着徐令的嘴巴一张一合,眼睛里的光彩从躲闪逐渐变得坚定。
最后,她犹豫着问道:“真的能成功吗?”
“如果你能做到,我们就能成功。”
“好,为了爷爷和裘哥,我一定会做到,只要他们活着出去,我就是死……”
徐令竖起手指在嘴边,“既然你不怕死,不如听我的。用一年的时间和我赌,如果你的裘哥果真如你所说,值得你为他这样做,那你不妨赌一赌,他能不能用一年时间救你出去。”
“我已是残花败柳,又如何……”
“啪”地一声,徐令从她脸颊边收回手,“蠢货,有这样的想法,你注定救不出他们俩,不想救就算了,我走了。”
“不!你别走!我和你赌!”
还不到半个时辰,徐令推门而出,李禀望连忙迎上来,“怎么样了?”
他探头一看,婵女眼神痴呆地坐在脚榻上,神情呆滞,看见他也不哭不闹的,好像个没魂的傻子一样。
李禀望脸上失望顿生,“她这是怎么了?”
徐令神秘笑道:“李大人,这是我们师门独门的秘药,名为忘情丹,方才我已经劝她服下,只等明日醒来,她就会忘却前尘往事,到时候再服下这颗药……”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
“本官看看!”李禀望眼神里满是好奇,伸手就要抢药瓶,却被徐令躲闪过去,“李大人,这药无比珍贵,世上仅存三颗,若是弄丢了可不好。”
李禀望有些怀疑,“世上只有三颗,你为何要给本官用?”
天底下哪有这不要钱的好事!
徐令微微勾唇 ,一副神秘莫测的样子,把李禀望叫到婵女身旁,挥退柴彦君等人,对他轻声道:“李大人,不瞒你说,草民确实有事相求,特来奉上为李大人解难的丹药,求大人恩准!”
李禀望摸着黑痣,看一眼痴呆的婵女,挥手在她面前试探,“何事,你说吧。”
“李大人,草民想从死牢里弄些人……”
“嗯?”李禀望眼中精光一闪,狐疑顿起。
徐令喘口气,继续道:“以作实验之用。不知大人可曾听过剖腹开颅治病之法?”
李禀望感兴趣道:“剖腹开颅,人岂不是都死了,怎么还能治病呢?”
“世人皆知其一不知其二,李大人,您听我慢慢说。”徐令开始吹嘘,把自己成一个醉心怪诞医术手段的怪胎,可惜世人皆不能理解,导致他抑郁不得志,以至于一见到李禀望,他感到自己的机缘来了。
“你是说,你想让本官从死牢给你一些人,用作开颅剖腹试验之用?”李禀望倒吸一口冷气,他以为自己的爱好都够变态了,没想到还有更变态的人存在。
徐令一脸坦然:“李大人,反正那些人早晚都要死,还不如死在我手里,若是草民真能研究出来一些什么,到时候必当报李大人之恩啊!”
李禀望与徐令交谈时,一直在观察婵女,见她一直没什么变化,突然兴起道:“好!死牢里头有个姓裘的,本官先给你几人,你帮本官剖开他的肚子瞧一瞧,到底是哪里生的好,叫我的乖乖如此上心!”
徐令连忙抓住李禀望的手叩谢:“草民多谢李大人!”
李禀望没有注意到,婵女那双呆滞的眼睛里,似乎起了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