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令能够感受到顾迢的抚摸,顺着他的后脑勺,一直摸到他的脊柱。时不时转到他的下颌线,轻轻勾勒着,像是在丈量他有没有变瘦。
回过神,徐令才听到外面院子里的动静,他不好意思地在顾迢身上偷偷蹭干眼泪,抬起头时不好意思地笑笑。
顾迢用拇指揩去他脸上的泪痕,轻声道:“你可是要当爹的人了。”
徐令不好意思地笑笑,再次轻轻摸着她的小腹,感受着手底下微微凸起的弧线,幸福感油然而生。
虽然上辈子是个女人,可她没有怀孕过,也不清楚怀孕都有什么症状,连忙问起顾迢。
“你可有恶心,哪里不舒服?”
“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
顾迢脸色微红,轻轻摇头,“这一胎乖着呢,既没闹得我吃不好睡不好,也没什么不舒服的。”
听她这样说,徐令总算松了一口气,“阿弥陀佛,我情愿替你受这罪过,可别叫它折磨你。”
顾迢眯着眼笑,“你是男人,怎么替我受这罪过?”
外头沈氏赶着牛车回来了,一进门就吆喝着,“哎呦,之前听大嫂说阿令是个疼媳妇的,我还不信!今天总算是见着了,一听说迢迢怀身子了,连牛车都丢那不要,我哪里赶过牛车啊!可真是把我累坏了!”
家里徐氏不在,也没人接她的话茬子。徐平徐安跑过来,摸着那头黄牛道:“婶娘,这是我哥带回来的牛?”
“那你说呢!这牛可不便宜!”
徐平正急着往牛身上爬的时候,徐令及时出来呵住他。
走几步把掉在地上的衣裳捡起来,沈氏见状,连忙接过来要去重新洗一洗。
她堆笑道:“清早是我洗的衣裳,急着出去割草,就放那了,我来我来!”
徐令一个眼神,徐平立马过来把衣服拿到井池边,他对沈氏道:“婶娘,你是客人,怎么能让客人做这种事呢,让徐平来就行。”
沈氏便不再说什么,又要去隔壁叫两个孩子来。
趁她离开,徐令连忙问妹妹:“娘去赶会做什么?家里缺东西了?”
“娘说要去求神拜佛,保佑大嫂肚子里是个男娃呢!”
徐令无奈摇头。
“哥,这次你要在家里待多久啊?你都不知道,嫂子有多想你,要不你别走了吧?”徐安撅着嘴巴,拉着徐令的胳膊摇晃着。
徐令心中一软,揉着妹妹的头发问道:“暂时不走了,我不在家时你们听话了没?”
“哥,你下次再出去能不能把我也给带去啊?”徐平挤到徐令身边问道。
徐令点他的头,“你学到什么本事没?跟着我能做什么?”
徐平撅着嘴巴,徐令一把掐住他的油壶嘴,“行了,此事再议,你去找大良哥,告诉他们我回来了。”
“噢!”徐平一听可以出去玩,立马撒丫子跑出去了。
徐令蹲在水池边把衣服洗好拧干,重新晒在绳上,春天到了,院子里还是光秃秃的,徐令心想,趁春天刚好移植一些果树在院里院外,过几年家里就不缺水果了。
范世清不用带孩子,就搬了张凳子靠门坐着,晒着太阳问起徐令在外头的事情。
徐令捡些不重要的讲了,一回屋见顾迢又起身收拾东西起来,立马抢过她手里的东西。
“叫你歇着,怎么不听呢?”
顾迢哭笑不得,“我这又不是什么重活,怎么不算歇着了?”
她如今不用洗衣做饭,时不时跟着范夫子学认字,过的快活着呢,就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看见什么不规整的就想插手。
徐安走进来道:“哥,嫂子还学读书了呢!”
“真的?”徐令惊讶地看着顾迢,“这是何时的事?”
“嘿嘿,范夫子说嫂子学的比二哥还快,二哥气的都不想读书了,被娘抽一顿才作罢!”
趁着徐平不在,徐安把他老底都快揭穿了。
顾迢被小姑子夸的脸红,嗔道:“哪有那么厉害,我才刚开始学呢。”
徐令笑道:“这是好事啊,刚好这次我回来时间多,还能陪你一起读书,就是辛苦范夫子,教的人越来越多了。”
外头范世清呵呵笑了两声,他算是看透徐令这小子了,当初骗他回来教导他一双弟妹,结果呢,他媳妇,他孩子,他媳妇肚子里的孩子,他媳妇娘家嫂子肚子里的孩子……
现在又多了个沈氏,听说徐令在家里请了教书先生,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就差说把她孩子也送来读书。
依范世清看,沈氏留下的事十有八九,到时候他干脆开个私塾得了!
那边徐令又道:“教孩子嘛,跟放羊一个,一个两个也是放,十个八个也是放,要不然在村里建个私塾吧,这样咱们莲花湾子的孩子也不用往别处跑了。”
范世清:“???”
徐令这次回来,就是打算把重心暂时放在老家,这是他的根,真要找信任之人还是要得从老家来。
如今得知顾迢怀有身孕,他更有留下来的理由。
只是灵宝镇泉州崖州这几个地方的事也不能落了。
徐令还得想想办法,缺人手,还是缺人手啊。
这会儿一闲下来,徐令就有点想去田间地头看一看,看看他的地都种的什么样子了。
没过一会儿,沈氏带着俩孩子来了。
男孩名叫徐磊,今年十六,个头不高,沉默寡言,怯怯地站在沈氏身后。
女孩名叫徐圆圆,今年九岁,扎着俩小辫,也是怯生生的样子,拉着沈氏的衣服。
俩孩子长的面黄肌瘦,头发枯黄,瞧着不算好看,不过身上衣物干净,看得出沈氏用心养了。
沈氏推着他俩,“叫啊,这是你俩亲哥,快叫哥!”
徐磊和徐圆圆这才怯怯地叫道:“哥。”
徐令温和地笑了笑,“小磊和圆圆,好久不见,你们都长这么大了?”
他招手叫俩孩子过来,拉着徐磊的手看了看,十六岁,放一般人家中也是养家的年纪了,徐磊的手上长着一层厚厚的老茧,看来也是没少吃苦的。
徐圆圆见状,学着哥哥的样子摊开手让徐令看。
她的手瘦的像是风干的鸡爪,也长着茧子。
徐令抬眼再看向沈氏,只见她脸上写满忐忑的希冀。
倒是个有分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