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令确实会,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
遥想当年,他也是高考大省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杀出来的人。
生于农村长于农村,又因为是女孩,被那片土地上生长的亲人所厌弃。上辈子的徐铃,是在期待中降生的,家里只能有一个孩子,偏偏她是个女孩。
不止一次,她爸喝醉酒摸着她的的头,感慨万千地说她要是个男孩该有多好。
奶奶也不喜欢她,因为她是赔钱货,早晚要嫁到别人家中去的。
只有妈妈会不厌其烦地告诉她,她喜欢女孩,喜欢玲玲。
可妈妈还是生下了弟弟。
她在失衡的对待中长大,初中时被逼着退学,出去打工,在外面工作两年,攒的钱都要打回家里,如果不是她爸突然去世,估计上辈子的徐铃九年义务教育都上不完。
父亲去世后奶奶也没了,她拿着积攒的钱给妈妈,妈妈却让她回来继续读书,换她出去工作,养他们姐弟俩。
幸好初中的老师留着徐铃的学籍,她才能在辍学两年后,重返初中校园,继续读书。
她用一年的时候追平两年的缺失,考上穷困县里最好的高中,又努力了三年,才挤出那个困顿的世界。
后来无利贷款上大学,顺利工作,母亲和弟弟生活在一起,她一个人生活的久了,似乎也就忘记那些痛哭过的少年时期。
恨么,恨。可她也是幸运的,因为一路上从来没缺少过有恩于她的人。
也是在这样的环境里,徐铃学会感恩,学会辩证看待问题。
如今回过头看自己过往的经历,在当时看只觉得平常且无意义,可当未来某个时刻自己从之前的经历中得到能量时,才知道每一步路都不算白走,每一刻都不算被浪费。
赵凌升四人每人分给徐令三个学生,徐令带十二个孩子自成一班。
这一天,赵凌升正教孩子读书呢,突然听到奇怪的读音,好奇走到徐令班门前,只见他在木板上贴了几张纸,每张纸上都写着奇怪的符号。
徐令在上面读,孩子在下面端坐,双手端正放到胸前,认真地跟读。
其他人也都好奇来看,却看不出什么门道来。
只能默默回去教自己的。
徐令除了教孩子们读书,其他时候也忙的脚不沾地。
村里人摸多了田螺,却又没法子做的好吃,只能把田螺送给连珍,让她拿去喂鸭子。
连珍养鸭子已经有半个月时间了,她肯定不可能瞒着她男人干那么久,没几天时间,她男人就发现连珍带着孩子在江上扎好竹排,为此脸臭的不行,还和连珍吵了一架。
连珍打定主意要养鸭子,事都做了,鸭子都养了,她又没少干家里的活,自己乐意养家里咋了嘛。
她男人骂骂咧咧的,两个人闹别扭闹了几天后,徐令本想去找个妇人去劝一劝,谁知却见到连珍男人大清早黑着脸去拉开竹排放鸭子。
等连珍匆忙去看鸭子时,还以为是哪个混球故意搞破坏,要不是她男人找过来,估计连珍要骂的很难听。
那日之后,俩人就不吵架了,有时候连珍无放鸭子,有时候她男人干完活去放鸭子,瞧着还挺和谐。
徐令也乐见于这样,鸭子好,能下蛋能薅毛,可田螺也是无辜的呀。
他在村里收购田螺,拿回家清洗干净,让徐氏教会沈氏,做出一桶桶的田螺,便让家里几个孩子提到村里去卖。
比买成品田螺贵几文钱,拿粮食换也行,徐令本意是不想浪费,顺便给家里孩子找点事干。
尤其是徐平,天天闹腾着不读书要做声音,徐令就把这活交给他。
徐平先是端着一盆炒好的田螺去村子附近的集市去卖,一连卖几天生意都很不错,可几天过后,生意不温不火,他就想拉着田螺走远点卖。
跟徐令说了他的想法,徐令见弟弟不仅没放弃做生意,反而想法子去赚钱,便同意了。
“这样吧,这次算你创业,我白送你做田螺的法子,板车呢就算租借给你了,一天十文钱,若是你能赚到五两银,我就考虑让你跟着李术出去行商,怎么样?”
徐平嘴都快咧到耳根后了,连连点头,笃定道:“大哥,你就等着吧!”
青春期的孩子,越是不让做啥就非要做啥,徐令也不拘着他,把板车借给他,徐氏听说二儿子也要做生意,拿扫帚拍他不知几下,“一个个的都钻钱眼了,你哥做生意,你做生意,家里啥时候能多个读书人?”
“读书,不是还有徐安嘛,她喜欢读你就让她读,我又不喜欢读!”
“她是个女娃娃,读书读的再好,又有什么用!”
书房里,徐安正在看书,听到外面院子里的吵闹声,恍惚抬起头来,抿唇神色不忿。
如果是之前,她肯定会冲出去和娘大喊大叫。
可如今读了书,她懂得道理多了,人也越来越迷茫了。
她是真喜欢读书,尤其是认字以后,看到哪里写的有字都会凝神看一看,走着坐着不看书就难受,从前跟着徐平跑来跑去的疯丫头,如今也文静多了。
腹有诗书气自华,她本来就在发育时期,女大十八变,天天窝在屋子里看书,皮肤也修白了些,就算是和徐平长着同一张脸,别人也能一眼看出来她是清秀可人的女孩。
就因为是女孩,徐平的选择比她多,他不想读书,娘求着他读,他想做生意,大哥也可以放手让他做。
可她呢,为什么她想做的事情,就那么难呢?
徐令整日忙,一时间没有察觉到徐安的变化。
反倒是顾迢这个做嫂子的,最先感受到徐安低落的情绪。
这一日,徐令端来热水给顾迢泡脚,她身子沉,小腿也开始浮肿,柴彦君配了草药方子,煮过之后用来泡脚,可以缓解疲劳,消除水肿,徐令每天晚上都会给她捏捏脚,弄完了还要给她肚子里的娃娃讲讲话,胎教一番。
顾迢怀孕六个月了,看着徐令忙来忙去,她嘴角带笑地看着,“阿令,安安最近的心情是不是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