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罢饭,太阳也过了最热的时候,鲁永兴一家人才继续赶着同样吃饱歇好的驴车往连海湾子赶去。
他们吃了一顿饭,向店小二询问了不少关于莲花湾子的事,听完之后,一家人都迫不及待朝前赶路。
“爹!快看那是啥!”二儿子鲁信突然大声叫道,鲁永兴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河边有一架木制水车,正在转动取水,把河里的水运上岸来灌溉两边的农田。
水车也叫天车,算是南方比较常见的灌溉工具。眼前这架水车高三米多,由一根根木制车轴支撑着十六根木辐条,呈放射状向四周展开,每根辐条的顶端都带着刮板和水斗。
刮板取水,水斗存水,河水冲来,接着河水运动的势能转动辐条,水斗逐级上升,最后把水注入渡槽,流入农田。
鲁信之所以惊讶,倒不是因为这玩意有多罕见,只是水车需要维护,建造也需要人力物力财力,在鲁永兴年轻的时候,水车在南边一带很是常见。
可近些年来,除了一些宗族势力大的村庄,很少有小村庄建水车灌溉。
道理非常简单,人心不齐,就办不成大事。
水车的维护包括水车本体,还有灌溉的沟渠要经常疏通,一旦做不到,水车只会惠及少数农田,不患寡而患不均,谁又愿意花钱买亏吃呢。
因此鲁德见到有人正在建造水车,还是非常惊奇的。
“只是他那水车怎么不动?”
“没做好吧?”
“你们在这等会,我下去看一看。”鲁永兴知道咋造水车的,这玩意看着简单,实际上还真不好做,尤其是近些年做的人少了,精通的木匠也少了。
可对他来说,做这东西易如反掌,不过是下去看一眼的事情。
大儿子留在路边等候,二儿子鲁信扶着他去河边。
走的近了,鲁永兴才看见一行人前头有个高个健壮男子,脚下趿拉着草鞋,露出半截腿,衣服下摆被河水打湿,他站在泥泞里认真地伸头看着。
一个木匠手里拿着工具正在修检,“怎么样,发现问题了吗?”
“这……要把水车先从水里拉出来再说。”
“行吧。”徐令有些遗憾,果然水车是看着容易做着难,不过要是真把水车做出来,一个大水车能灌溉六七百亩,小水车也能灌溉一二百亩的土地,这边开垦的荒田就不愁灌溉了。
这样一想,徐令又充满动力,招呼人手上前,准备齐心协力把水车拉上来再说。
一回头,就看见一个熟悉的人。
“鲁木匠!”徐令眼睛一亮,真是人瞌睡就有枕头送上前。
鲁永兴看着眼前的男子,“这位郎君,你认得我?”
“哈哈哈,鲁木匠,我在你的铺子里做过一辆能随时停的木板车,你还记得不?”
“哦~”鲁木匠听他这么一说,脑子里还真有了点印象,“是你?”
可怎么也没法把眼前的男子和当初那个经商的小贩对起来。
“哈哈,正是我呀!鲁木匠,请,刚好我们遇到了一些难题,您可会做水车?”
“会,只是我还要赶路,这一大家子……”鲁永兴回头为难地看着路上的家人。
“可是要去莲花湾子找徐令?”
“正是。”
“那巧了,我就是徐令啊!”徐令笑眯眯的,直接叫李术出来,吩咐道:“你先带着鲁木匠的家人回村去,给他们安排好住处。”
鲁永兴还沉浸在眼前男子就是徐令的震惊中,闻言也没说出什么拒绝的话来,李术爬上坡去和他大儿子说了些什么,没一会儿,鲁德和鲁信都来了。
鲁永兴叫大儿子带着家里人先行去莲花湾子,把二儿子留下来,叫他从车上拿了工具下来。
也没多说什么废话,十几个大男人把水车从水里拉上来,还挺费劲。
拉的过程中,鲁永兴听见木头架子吱吱呀呀的声响,心中就道不妙,等水车上来,他又询问徐令道:“徐郎君,这水车是要灌溉多大的田呢?”
“这附近刚开垦的荒田不止上千亩,别管多大,能灌溉就成,大不了多做几个水车。”
“原来是这样,那就做大一些吧,这水车太小,木制又不太好,就算能够运行,只怕没过半年时间就会肢解,还是要重新选定木材才行啊!”
徐令给鲁木匠介绍身旁的匠人,“这是我们莲花湾子的木匠,他姓何。”
“何大山,这是灵宝镇的鲁木匠,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位。”
“原来您就是鲁木匠,久仰大名!”何大山立马上前行礼,鲁木匠也与他行了个礼。
今天水车是做不成了,不过鲁木匠一来,水车也就不用徐令费心,上了岸,一行人边走边聊。
只是有旁人在,鲁永兴一直找不到机会问出心中的好奇。
来到一间客栈,门外停着鲁家的驴车,徐令请鲁永兴进了房间,有人送来茶水,徐令请他上座。
“鲁公,想必一路以来心中有不少疑惑吧?请坐,再喝些水吧!”
“徐郎君,不瞒你说,我这心里啊,是数不清的好奇,水我慢慢喝,你也请坐。”
二人客套寒暄一番,这才落座聊起来。
“徐郎君,敢问外边的路是什么铺成的?”
徐令闻言,忍俊不禁道:“我还以为鲁公会先问你们为何会来到这里。”
“小老儿活到这个岁数,还是知道好歹的。我们一家在灵宝镇过不下去,能有个去处投奔一下,已经是天大的喜事,至于徐郎君为何要对我们一家伸出援手,这都不重要。”
“鲁公好心胸!”
徐令赞叹一句,又道:“外面路是用水泥、沙子和石子铺成,再反复碾压,等水泥干后就成现在这样了。”
“水泥是何物?”
“鲁公请来这边看。”
徐令把他引到一旁,拉出袋子,露出里面的水泥灰来 。
鲁永兴毫不嫌弃,用手抓了一把,只觉得材质细腻无比,犹如面粉一般,“就是这东西铺成的路?”
“掺水后其黏性比黄泥要好。”
鲁木匠呆了呆,满脑子奇思妙想的灵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