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谁都没想到徐令会直接下狠手宰了田万福,他一死,田家那些人魂都快被吓飞了。
田万福老爹冲上前,大喊着:“还我儿命来!”就要与徐令斗个你死我活。
都不等他靠前,昝兵长枪扫过,直接把他扫飞出去,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田家其他人逃的逃,散的散,像是去搬救兵了。
那些围观的百姓也被吓坏了,见田万福父子二人身死,压抑着激动远远看着,期待后续事情的发展。
“这人不知是谁,竟然敢下如此狠手,他不知道田主顾的姐夫是县太爷吗?”
“依我看,咱们还是快些回家去吧,万一出什么事,搅和到咱们头上就坏事了!”
百姓们虽然心中暗喜,喜的是田万福这个作威作福惯了的坏人突然被人杀了,原本他们受的窝囊气,好像也一并被发泄出来。
可又难免担忧,这几人在田家地界杀了田主顾,他们这些佃户,万一被牵连进去,又该怎么办呢?
徐令一行人杀了七八人,丝毫没有手软。
对敌人手软,就是对自己人狠辣。
百姓们纷纷散去,附近只剩下一两个胆子大的在附近观望。
昝武问道:“东家,咱们要逃吗?”
“不逃,此处的事情还没了,往哪里逃去?你们先跟我去田家瞧瞧。”
徐令带着众人大摇大摆赶往田家,一路上没再遇到任何阻拦。
路上,徐令对昝氏兄弟二人说了实话。
朝廷亏空,官逼民反,北方民不聊生,梁国大军来犯,雍朝已是岌岌可危,再无宁人。
他徐令出远门,就是要在乱世打拼出头,干的就是砍人脑袋,抢人钱财的事。
昝兵暂武兄弟二人若是愿意跟他,便留下称呼他一声主公,日后他徐令有口饭吃,就不会让兄弟俩饿着。
若是他们不愿,只想做个安宁百姓,那就丢枪弃斧,尽管回家去吧!
昝兵暂武思虑片刻,立马道:“主公,我等愿意追随主公效犬马之劳!”
徐令脸上浮现欣慰的笑。
一旁的柴彦君暗道:“平日不显,一遇到事就显出来这人的真实心性,心狠手辣,御下有方,又擅长帝王心术,都叫人手上沾了血才说这种话,只怕是早有打算。这二人若是真想走,只怕也走不了吧?”
心中又暗自警告自己,平时和徐令嘻嘻哈哈,总是把他当做晚辈一般对待,日后还应该警惕再警惕,莫要招惹来防备之心才是。
因此日后再称呼徐令时,他也叫起“主公”来。
四人进入田家,如入无人之境,徐令命令昝兵暂武兄弟二人找库房,他直奔书房而去,一番搜索下去,直呼好家伙。
这田主顾哪里是普通的地主啊,家中财产少说也有黄金千两,外家几仓库绫罗绸缎存粮等物,真是一人倒,全村吃饱。
田家还有奴仆丫鬟上百人,全都躲在屋里瑟瑟发抖,无一人胆敢上前制止。
徐令搜查书房,发现田家在县城里还有商铺数十间,两处农庄,与人的书信往来,更是动辄上百两礼金,各种名贵药材,看的让人咋舌。
一个小小的县衙主顾,就能肥到如此程度,可见搜刮民脂民膏的手段有多残忍。
田家奴仆去寻找帮手,徐令却无动于衷,从库房里找出两件皮甲,叫昝兵暂武穿上,他二人真要打起来,少说也能以一当十。
徐令和柴彦君虽说不如他俩,可自保能力也是有的。
不过光靠这些人,还是不够。
徐令把田家的丫鬟家仆全都叫到院中,数十人瑟瑟发抖地跪在院子中,等候着徐令发落。
徐令稍有什么动静,就能把这些人吓得不得了。
徐令转了一圈,随手指一个人,“你,起来回话,若是回的好了,有赏!”
穿着粉色衣衫的柔弱女子被徐令指中,吓得浑身一颤,跪直身子,叫了一声:“好汉……”
说着身子就要往徐令身上倒,徐令注意到,她还努力把胸前两块肉挤了又挤,又悄咪咪观察徐令脸色。
徐令:“……”
“站起来好好说话!”
粉衫女子见徐令油盐不进,立马拉好衣服,站起身来,害怕地道:“好汉要问什么?奴家一定知无不言。”
“你是府里的什么人?叫什么名字?”
“奴家芳名小丽,只是一个普通丫鬟,奴家什么都不知道呀!”
“放屁,主公,这女子是我从后宅里抓来的,抓她时还正在收拾细软,打算逃跑呢。”昝武道。
不用昝武说,徐令也看得出来这女子和其他丫鬟仆人不同,身上衣衫质地都不是普通仆人能比得上的。
更别说头上的金钗。
“说实话,再扯谎你猜我会怎么对付你?”
这下女子不敢再撒谎,老实道:“奴家本是阳和县万花楼的清倌,后来被田舂给赎买回来,是他的第六房小妾,奴家冤枉呀!”
徐令闻言,眉头紧皱,田舂是田万福的爹,人都六十多了,被昝兵踢一脚,已经死了。
这女子看起来也不过十八九岁,竟然是田舂的妾室……
这些人真是……让人作呕。
那女子揉着衣袖,哭哭啼啼请徐令饶她一命。
徐令道:“如今田舂已死,田家也要散了,你若有去处,昝兵!”
“属下在!”
“你去把书房里的一口木箱给搬来。”
闻言,众人都有些骚动。
这是啥意思,要遣散他们?
徐令确实有这个意思,打土豪自然要分田地,收拢民心,不然光靠着他手底下这三瓜俩枣,怎么对抗接下来的敌人呢。
昝兵也不含糊,把木箱子搬来,徐令找到小丽的奴契,把契书还给她,又给她十两银子。
“以后就没有田家了,你要走就走吧!”
粉衫女子拿着书契和银子,脸上还写满了不可置信。
她五岁时被爹娘卖入花楼,坠入奴籍,虽说话本子常讲青楼女子配才子书生,可现实中却并非如此。就算是嫁给小商小贩,她们也注定没法做正妻,不是妾室就是通房,生的孩子也都是家生子,难熬出头。
她被田崇这老头纳入府中时,一度绝望,从没想过还有今日这样的好事!
徐令叫那粉衫女子离开,又有女子上前哭诉,她们大多数都是田家男人的通房妾室,有的无名无份,好多人都是附近村子的农家女子,只要长的有几分姿色,被田家父子看上,就污了清白抢回家中。
要是田舂父子心情好,赏她们父兄一些银钱,若是心情不好,只怕娘家人损财还要丢人。
罗家二妮只是这些人中比较惨的一个,她被抢进来时年纪小,还有了身子。
这些女子本困在田家,若是徐令不出现,只怕她们这辈子都要为奴为婢,不得自由。
青楼的女子尚且能够被遣散,她们这些家住附近的,当然更盼望着回家。
徐令也不含糊,直接找出她们的奴契,一人再给十两银子,那些女子拿了契和钱,纷纷出逃田府,往自己家中赶去。
不一会儿功夫,院子里就剩下些家仆。
男性家仆不像女子那样是被抢来的,他们中有一部分是家生子,有一部分是被田家买来的,还有些干体力活的,则是去岁北方闹雪灾时,从奴隶市场买回来的。
徐令就算放了他们,他们也不像那些女子一样有家可归。
有家可回的,徐令照旧遣散,该给的钱一文不少。
剩下那些没家的,伶仃站着十来个人,好奇地打量徐令,想看他有什么安排。
徐令却道:“我等原先正是要去北方投奔红巾军,乱世将至,雍朝也没几天好日子过了,没想到田家父子草菅人命横行乡里,叫人看的不爽。”
“我今日替你们讨回公道,先杀田万福,又杀田舂,田家走狗去寻帮手,我等若是要逃,你们照旧没有好日子过,也无非是个死字罢了!”
此言一出,众人都有些骚乱。
他们知道,徐令说的是实话。
他们这些买回来的奴隶家仆,本来就是为了保护主家。
如今俩主子被人杀死,他们却毫发无损,不仅如此,这田家库房中的银钱都被人讨用,还把家里的下人都给遣散了……
要是这几人逃走,那他们这些奴仆,肯定也要跟着送命!
徐令看这些人脸上露出忧虑焦急之色,心中暗道老祖宗拖人下水的法子就是好用。
想当初陈胜吴广起义时,用的就是这个法子,“今亡亦死,举大计亦死。”
还不如干他爹的,万一死不了,好日子不久来了?
接着,徐令又苦口婆心道:“天下苦雍久已!我听人说,北方已到了易子而食的地方,边境处,梁国率大军来犯,朝廷已到强弩之末,征收税收,强征人入伍,你们没有保护好田舂等人,关进大牢也是浪费,兴许就被人买通送去战争,人头落地时都是一个冤死鬼!”
“好,好汉!还请给条明路啊!”有一人内心恐慌,承受不住跪下来,其他人的心理防线也都接连破碎,纷纷跪下,“请好汉给指条明路吧!”
徐令道:“我等要去参加红巾军,天下要乱了,我曾听人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良禽择木而栖,咱们在这边活不下去,到北方寻了机会反了朝廷,兴许还能做几天异姓王,享到一辈子都没机会享受的好日子!”
先是棍棒把人打的头晕眼花,再往前头放几个甜枣,一套手段下来,那些人哪里不明白徐令的意思呢。
有人叫道:“我等愿意追随好汉前往北方。”
“对,我老家就是北方的,我也愿意!”
十几个瘦的皮包骨头的青壮年就这样暂时成了徐令的手下。
徐令当即命令昝兵带着众人去府中挑选趁手的兵器。
又叫柴彦君架起大锅,直接在院子里烹熟饭食。
偌大的田府只剩下这十来人,徐令全把这当成自己家一样,来去自如。
吃饭时,徐令围坐在众人中间,也不分什么主次。
有人要退后,徐令就道:“咱们日后都是兄弟,讲究这些繁文缛礼做什么?快些吃,填饱肚子,万一一会有人来了,我等说不定还要有一场血战!”
徐令预测的很准确,他们刚吃饱肚子没一炷香的时间,外头就传来人骂阵,徐令早就命人关紧田家大门,自个站在高阁楼上观察外头。
来的不仅有捕快,还有一队兵马,为首的男人骑在马匹上,正朝府里头喊话:“兀那贼人!我乃此地驻军刘强,还不快点出来受死!”
院子里,那十几个家仆手里拿着刀,却忍不住往后退,他们本来就是普通人,哪里见识过这场面。
如今吃饱肚子,又开始后悔,怎么头脑一热就跟着徐令造反了呢?
“主公,咱们这要怎么办才好?”柴彦君问道。
外头至少有七八十人,都有上好的装备,他们加上那十来个普通人,也只有昝兵昝武厉害些。
徐令笑着说:“柴大夫,你认识我这么久,可见过我打无准备的仗?不论我做什么,咱们总有退路可走,你就瞧好了。”
柴彦君想了想,点头道:“你是个有主见的,只是咱们先打下这阳和县,可还要去北边呢?”
徐令道:“北边肯定要去,只是阳和县不稳,灵宝镇就不稳,到时候咱们从南往北运输粮草就不稳。”
“你去叫那些人分散开,别离大门太近。”
柴彦君领命匆忙而去,徐令目送他走下阁楼,从空间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土炸药,放在一旁静候时机。
读过书的朋友都知道,火药制作公式一硝二硫三木炭,再掺入适合的白糖,就能够轻松引爆。
硫磺在药店就能买到,硝的制作也很简单,崖州那边的盐碱地生出的白色晶体,就是硝土,加工可以熬出硝和盐,其中熬硝剩下的卤水可以用来制作豆腐和肥料。
徐令早在崖州时就收集了很多硝土,木炭就更别提了,买都能买来。
徐令还会用黄泥制白糖,这四种东西一准备好,按照合适的比例掺在一起,就是最简易的炸药。
他在空间试爆过,只能说威力不凡,至少用来对付眼前这些虾兵蟹将绝对不成问题。
他本来可以什么都不管,直接带人去北方,在北方占地盘发展农业武力,成事也不过是早晚的差别。
可那又有什么意思呢?
索性想干就干,反正从穿来之后就憋屈的很,这狗日的黑暗封建社会,不如让他舒展一下筋骨。
这天下,和尚做得,流氓做得,凭什么他一个商人不能做?
徐令把炸药暂时收入空间,走下高楼,对昝武道:“把大门打开,我要亲自会会他们,火折子递给我。”
昝武虽然不解,可还是从袖子里掏出烧火的火折子递给徐令。
徐令仔细检查,确定火折子没什么问题,这才开门朝外面走去。
“贼人!你要做什么?”
徐令站在高台阶上,远处捕快士兵看见他,不由得朝后退了几步。
尤其是刘强,眼中疑云更甚,他听人说,这伙贼人凶残无比,直接给田万福脖子抹开,半点不留情面。
竟然叫他喊一喊就喊出来了吗?
徐令拱手讨好道:“诸位官爷,我已经知错,愿意自首,还请官爷们饶我一命,饶了我身后的兄弟们吧!”
大门半遮掩,昝兵等人看不清楚外面情况,徐令叫他们按兵不动,听到号令才能行动,他们按耐不发,听徐令如此说,昝武有些急了。
“主公这是何意?大不了就是干!我可不怕死!”
“住嘴!主公如此吩咐,肯定有他自己的打算,咱们只要听命令行事就好!”
昝兵呵斥弟弟,手中紧握长枪,蓄势待发。
柴彦君把兄弟二人的表现尽收眼中,心道不管徐令有什么法子脱身,至少这兄弟俩肯定是对他死心塌地了。
不仅是昝氏兄弟,其他家仆也在等着外面的行动,他们自愿上了徐令的贼船,要是徐令输了他们肯定也会死。
听到昝武说的话,有几人都激动起来,都想握着兵器跟着一起冲,保护徐令。
外头。
徐令的一声“官爷”叫的刘强心情大好,莫非这些贼人是从北边来的,误闯阳和县,不知道田家的背景,这才下了狠手?
知道他刘强是田家的女婿,又是驻兵百夫长,肯定是怕了,才会主动出门轻饶。
“你既然自首,本大人就给你一条好死的路,让你没有痛苦地死掉,其他免谈!”
徐令立马从修中掏出一沓地契来,只让刘强看了一眼,又迅速收回去,“官爷真的不能饶了我吗?”
刘强眼睛都直了,如今田家父子死亡,田家这偌大的财产本该轮到田万福的儿子,为何不能轮到他?
若是能把东西提前抢走,再推到这些贼人身上,谁又能说的了什么呢?
想到这里,刘强笑得更加开心。
“你手中拿的是什么,拿过来,让本大人好好看一看。”
“这可是我从田舂房中搜罗而来上好的玉石,一块就能价值连城,就别提这样鬼斧神工的……”
徐令说着,不情不愿地靠前,他半弯着腰,像是从衣袖里拿东西,实则是从空间掏出炸药来,点燃后递给刘强。
“既然大人想要,那就交给大人吧。”徐令给完,就回到田府们台阶上站着,离的远远的。
“嗯?这是什么东西?”刘强拿起炸药,好奇地看来看去,“这是玉石?你在骗本大人?”
刘强怒视着徐令,徐令却笑道:“大人,我可没骗你,这就是上好的玉石,不信您再叫别人瞧一瞧?”
“这是什么味道?”刘强属下吸鼻子闻了闻,“大人,您闻见……”
“砰!”一声巨响,火药特殊的香气伴随着尸块散落向四周散开,马匹哀鸣,人声惨叫。
幸好徐令回来后第一时间冲到门后,这才避免热浪侵蚀。
饶是如此,那声巨响仍然把田府大门震的乱晃,一时间瓦石扑晃动,扑簌簌往下掉。
“这是什么声音?”
“天雷!打雷了!”
“啊啊啊我的胳膊!好疼啊!”
“救命!我着火了!水呢!水呢!”
徐令大开田府大门,叫府内众人看清外面的惨状。
只见外头地面土石翻动,出现一个深坑,深坑附近黑色的肉块散落一地,炸成肉泥,残肢断臂好不残忍!
那些离的稍微远些的人,也都被弹片波及,躺在地上哀嚎不止。
刘强站在爆炸中心,肯定死了,他带来的捕快士兵八十来人,死伤超过大半。
剩下那些没死的,也被吓破胆子,直呼:“妖法!这是妖法!”
“这…这是什么东西……”柴彦君情不自禁地吞咽口水,噤若寒蝉地看向徐令。
昝兵昝武今日方下手杀人,没多久就见到如此血腥的场面,就算他们胆子大,也对徐令升起敬畏之心,他们一次顶多杀几人,可主公一次竟然能杀那么多人……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啊?
那些家仆再也承受不住内心的恐慌,纷纷下跪拜道:“神仙大老爷!神仙下凡了!”
这场爆炸带来的影响远不止这些。
徐令放回家的姑娘们,把田府来了恶贼一事告诉家人,那恶贼心善,放她们回家,不仅还了她们的奴契,还给她们银子做补偿。
百姓们自然不信,还有些人怕是家里姑娘撒谎,从田家跑出来,害怕事发会拖累家里人,便想带着逃回来的女儿回田家。
谁知刚走到半路,就听见一声巨响。
这声音附近几个村庄都听到了,纷纷议论这声音来源。
鱼丰刚从县城回家,就见被田家抢走的妹妹鱼莺竟然回到家中,和娘亲抱头痛哭,他连忙询问事情经过,听妹妹说田府来了一伙人,杀了田家父子,放了府中女子归家。
鱼丰立马叫娘和妹妹收拾东西,准备带她们逃离此地。
他娘连氏却道:“逃,咱们娘仨又能逃到哪里?”
家中一贫如洗,连块地都没有,鱼莺被田府抢走,鱼丰为了救妹妹,活生生被烫坏一层皮,脸上长出疤癞,在码头干些扛包的活计勉强糊口。
他们为了逃避田万福,自然能逃,可逃走之后,天下之大,又没有路引,县衙也是田家一手遮天,又能逃到哪里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