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厂长都开口了，我肯定不会推辞。
    不过电子这一块我就是门外汉，要是给不出什么建议，还请熊厂长不要责怪。”
    张建国提前给打了个预防针，电子厂那边他是真没接触过，算沾点边的也就是从易中海身上提取的钳工技术。
    但只是这样的话，想要给出建议，实在是有些困难了。
    “就是交流交流，建国同志你不用太在意。
    我们厂长说话就是这样子，说什么听上去都是一本正经的，没少给别人添麻烦。”
    马副厂长一副苦恼的样子，把熊厂长推出去的酒塞回到了他手里，举杯说道；
    “这句话现在说好像不太合适，但今天来到轧钢厂之后，我是真明白了什么叫做盛名之下无虚士，这杯祝愿轧钢厂越来越好。”
    “祝轧钢厂越来越好。”
    熊厂长的脸上不知何时已经带起了笑容，同样起身举杯说道。
    “祝轧钢厂越来越好，谢谢熊厂长、马副厂长的祝福。”
    李怀德见两人举杯才算是松了一口气，熊厂长这直来直往的方式，他是真有些招架不住。
    再谈下去，怕是场面会变得非常尴尬。
    “祝轧钢厂越来越好”
    张建国说完冲着两人微微一笑，他可不信熊厂长平时会是这样。
    这次和马副厂长一起过来，估计就是怕麻烦，才上演了这么一出戏。
    众人重新坐下后，闲聊了一会儿，熊厂长顺着话头问道：
    “昨天我去宋领导那里，听说轧钢厂刚进行了一次演习？”
    “是啊，结果不是很理想，今天还要再进行一次演习，我对保卫科进行了一些调整，希望这次能好一点。”
    张建国点点头，刚才说起各自保卫科的时候，他就知道会有这么一问。
    现在说起演习，他能明显感觉到熊厂长来了兴趣，看来电子厂的保卫科也已经让熊厂长不满意了。
    “这倒是巧了，不知道我们能不能留下来观摩一下？”
    马副厂长扶了扶眼镜，笑着问道。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本来演习就是为了发现问题。”
    李怀德正不知道该怎么加深联系呢，没想到机会这就来了。
    “不过演习的时间有些长，为了尽可能保持真实性，我们定的演习时间，是从白天下班之后到第二天上班之前。
    这段时间之中，市局的同志随时都会开始演习，不知道熊厂长、马副厂长有没有时间？”
    张建国完全不介意演习的时候多几个人观摩，对于这一次的演习，他还是非常有信心的。
    只要把演习的效果展现出来，其他厂子才会争相学习嘛。
    “一晚上的时间还是有的，要是有事我们可以随时回去。
    老马，你这边没问题吧？”
    熊厂长说完觉得有些不妥，转头问了马副厂长一句。
    “当然有问题，今天晚上要实验的新型号的收音机，你忘了么？”
    马副厂长无奈的喝了一口酒，自家这厂长真是看到好东西都想往厂里搂，把收音机的事情都给忘了。
    “嗨，之前都实验过好几次了，又不是大改进，批量测试能有什么问题，你想盯着就盯着吧。”
    熊厂长不在意的摆摆手，收音机隔段时间就会再改进点东西，基本不需要他们操心。
    他反倒是更在意厂里的安全，最近四九城里出的事情不少，他是真怕电子厂出点什么事情。
    让张建国去厂里看看，其中有很大一部份想让他指正一下保卫科的原因。
    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张建国破过多少案子么，有什么问题在这样的人眼里都是清清楚楚的。
    “那就我回去盯着，要是有事就让人过来找你。”
    马副厂长早就习惯了这种情况，对于这个回答并不觉得意外。
    “那演习开始之后，熊厂长就和我一起去保卫科办公室坐坐。
    这次我做的调整不少，相信不会让熊厂长失望的。”
    听到两人下了决定，张建国顺势做出了邀请。
    随后转头和李怀德说道；
    “厂长，晚上宋领导应该会过来，你看不能让我一个人接待啊。”
    “这不能，夜校这边我正好也要看看，我们看完之后一起去保卫科。”
    李怀德知道他这是在给自己创造和熊厂长拉近关系的机会，再次庆幸自己当时果断的选择了和张建国合作。
    张建国这个人实在是有些邪性，每次觉得看清他了，总会有新的惊喜展露出来。
    “你们厂的夜校办起来了，这才刚批下来没几天吧？”
    对于夜校，熊厂长也非常有兴趣。
    若是轧钢厂这边能成功，他们电子厂完全可以把这边的模式照搬过去嘛。
    “倒是也不算办起来了，只是老师傅开始学习了。
    要等老师傅给其他工人上过课，才能看出可不可行，到时候肯定还要进行一些调整。”
    张建国摇了摇头，夜校最大的难点还是老师傅的传授能力。
    这些老师傅虽然都带过不少徒弟，但让他们上去讲课，还真不能确定是什么效果，到时候肯定还要具体情况具体调整。
    第一批去讲课的老师傅中，肯定得出一些学的不错，却讲不清楚课的老师傅。
    “既然还在调整，那我就不一起了，一会儿吃完饭我先回厂里处理一些事情，晚上再来观摩学习，看看演习要怎么开展。”
    夜校的事情先不急，轧钢厂这边肯定是要加强联系的，等结果出来了，他再给点机会，给一些计划外生产收音机，轧钢厂这边肯定愿意帮忙的。
    事情要一点点来，这时候去看，万一夜校这边有什么不顺利被他看到，大家脸上都的不好看。
    “那就这么说定了，晚上我让南易师傅做点新鲜的菜，我们沾沾熊厂长的光也尝尝鲜。”
    张建国举杯和熊厂长碰了一下，笑着就把晚上的招待给定下了。
    ……
    另一边，许大茂已经请完假带着娄晓娥去了他爸妈那里。
    “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我和你说了多少次了，上班的时候不要在城里乱转。”
    许富贵看到儿子儿媳回来，第一反应便是皱眉训斥。
    虽说他们放映员上班的范围比较宽松，但要是闲逛的时候遇到厂领导，受处分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儿子回来了你说这个干什么，快坐快坐晚上在家里吃吧。”
    李梅花接过娄晓娥拿着的东西，却是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她。
    都一年多了，肚子还没有个动静，谁知道是不是个不会下蛋的。
    “爸，我是请假过来的，你说的我都记着呢。”
    许大茂给娄晓娥拿了把椅子，看她坐下后才坐在了父亲身边。
    “请假干什么，是不是在外面又惹出什么事情来了？”
    许富贵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了，自己这个儿子小聪明不少，这次无缘无故的过来，等着他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你怎么老是这么说儿子，回来看我们还有错了，我看你是日子过的舒坦了。
    要是长久不回来，和没生孩子有什么差。
    儿子咱不理他，先喝口水缓缓。”
    李梅花就是看不惯额自己男人这副样子，每次见了儿子都和见仇人似的，也不知道哪儿染上的臭毛病。
    “妈，你先停一会儿，有个事情我要和你们说。”
    许大茂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只不过这笑看着怎么比不笑都难看。
    “我说什么，他没事儿会这个时候来我们这里，好好听听你的好儿子又做了什么好事！”
    许富贵冷哼一声，放下了手里的报纸，不满的目光在儿子和儿媳身上流转。
    看这个架势，今儿这事儿肯定不小，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解决。
    虽说嘴上有千般不满，但心里却是已经准备帮儿子平事儿了。
    “爸，我没有惹什么麻烦，要真是麻烦就好了。”
    等到真要说出来的时候，许大茂只觉得嘴里直发苦，张了张嘴却是怎么都说话不出口。
    缓了好久，他在才父母焦急的注视下说道：
    “我的身体出了问题，这两年要不上孩子了，医生说是从小落下的病根。”
    许富贵闻言放在桌子上的手不住的颤抖，李梅花只感觉一阵眩晕，一下靠在了椅背上。
    他们没想到儿子带来的会是这样一个消息，他们只有许大茂一个儿子，老许家这是要绝后了啊！
    “你……你先说说看，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查出来不能生孩子了。
    还有，你说的两年是什么意思。”
    许富贵强做镇定，但颤抖的声音还是暴露出了他此时的不平静。
    李梅花这时候才意识到，儿子是说两年不能生孩子，而不是一直不能生孩子，勉强算是缓了过来。
    “爸妈，你们之前不是一直催孩子么，院里的人也基本都知道了。
    上次建国出差的时候，刚好认识了一个医生，说是生孩子之前调理一下身体，孩子生出来会健康聪明很多，我就带着晓娥一起去鼓楼医院找医生调理去了。
    没想到医生检查出来，晓娥的身体很好，一直要不了孩子是我小时候不注意，哪怕情况好也要明年入秋之后才能要孩子。”
    许大茂越说越是苦涩，他从没感觉说一件事情有这么困难，每说一句心里都像是有刀子在割一般。
    他没有说孙医生说的结婚多久这件事，这样只会让他妈把矛头指向娄晓娥。
    而他这次过来，本就是为了让父母改变对娄晓娥的态度的。
    “也就是说只要好好调理，身体就能恢复过来没错吧？”
    许富贵稳住心神，只是询问的时候却是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试探和希冀。
    “孙医生说了，我们去的没有太晚，只要好好喝药调理，大茂的身体还是能够恢复过来的。
    爸妈，你们就放心吧，既然已经有解决办法了，我一定会好好帮大茂调理过来的。”
    娄晓娥实在是不想让许大茂强忍着难受说话了，主动解释了起来。
    “能调理就好，能调理就好，晓娥之前是妈对你态度不好，以后多和大茂一起来吃饭，我们婆媳多谈谈心。”
    李红梅拍了拍胸口，总算是稍稍将心放了下来，同时还和娄晓娥说起了软话。
    之前因为孩子的事情她一直挺为难娄晓娥的，现在发现是儿子的问题，她就怕儿媳妇儿跑了。
    “晓娥是我们家委屈你了，要是大茂有什么对不住你的，你就和我来说，我一定帮你教训他。”
    许富贵也是跟着说起了软话，出了这种事情，儿媳妇再跑了的话，以后大茂可不好再找媳妇儿了。
    “爸妈，我不委屈的，既然我嫁给了大茂，大茂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而且就是两年的事情，其实也没有在多久，两年之后我们年纪也还不大，肯定能要上孩子的。”
    娄晓娥看到两人态度的转变，之前受到的委屈就消散了。
    只要以后能一直这样，她也不会拒绝过来。
    “我把这件事情说出来，就是不希望你们误会晓娥，以后药我会好好喝的，孩子你们也别再催了。”
    许大茂见爸妈都改变了态度，心中总算是有了些许的安慰。
    在来之前，他还以为要说服父母要花不少功夫，果然还是父母懂自己。
    一时间，屋内竟是有了其乐融融的感觉。
    许大茂和许富贵聊着最近厂里院里发生的事情，娄晓娥也久违的和李红梅谈起了心。
    这一聊就聊到了晚上，期间李红梅还拿出了藏着的糕点，让娄晓娥垫垫肚子，就连许大茂的份都没有。
    吃完晚饭，许大茂带着娄晓娥慢悠悠穿梭在巷子之中。
    娄晓娥看着天上的星星目光之中满是温柔：
    “大茂，我们已经好久没有这样，大晚上的一起回去了吧。”
    “是啊，结婚之后我一直在忙工作，已经好久没有这样陪你了。”
    许大茂同样满是感慨，结了婚之后，除了刚一开始的甜蜜，好像就再没有过这种时候了。
    “我们不骑车了，一起走一走吧，我想和你一起走走。”
    娄晓娥靠在许大茂的背上，忽然小声撒娇道。
    许大茂轻轻应了一声，便停下了自行车，陪着娄晓娥慢慢走在昏黄的巷子中。
    月光下，推着车的两人身子靠的越来越近，影子被拉的很长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