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兽们的速度很快,所以没一会儿就将北狄军甩在了身后。
雪夜带着众野兽三绕两绕,很快消失在了身上之中。
找到背风处后,雪夜才终于停下了脚步,蹲在一旁小心翼翼舔着伤口,看着顾聿知的眼睛湿漉漉的。
顾聿知瞧着它这样,心里酸的厉害。
他来了漠北没几日,就认识了雪夜,和它一起玩耍,一起学武,若不是雪夜身子越长越大,在昌州太过限制,他们两个也不会分开。
他上前抱着雪夜的脖子,想到在逃离时候,那几个受伤的侍卫,毫不犹豫自杀的场面,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往下掉。
他怕引来追兵,连哭都是非常压抑小心的。
霍先生静静陪在他身边,还剩的几名侍卫该包扎的包扎,包扎完了就去找树枝,想办法将篝火升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顾聿知的心情终于平复了下来,红着眼睛看向霍先生:“上次我们和北狄军对上,你和我说,我们牺牲了两名侍卫,他们是不是……”
一想到自杀两个字,顾聿知的嘴角不由就向下撇着,忍了又忍,这才没有哭出来。
霍先生沉沉点头。
他喉结滚动,嗓子酸楚的厉害,缓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殿下,撤退之前我看过,粮草我们都烧的差不多了,他们不可能将这些东西送到前线去。”
顾聿知嗯了声:“可是,可是我们还没有拿他们的身份牌。”
霍先生说过,北狄人残忍暴虐,他们的侍卫虽然自杀了,但对方不会就此放过他们的尸体的。
一想到这些随着自己从京城侍卫们从此以后长眠于异国他乡,甚至尸首都会被虐待,顾聿知就忍不住又想哭。
他使劲抹了下眼睛,不断安慰自己:“我不哭,我是小王爷!我才不要哭!我要带着他们回家!他们还在等着我带他们回家!”
顾聿知车轱辘一样翻来覆去的说着这计划,眼眶几乎布满红血丝,嘴角撇的嘴唇再次裂开。
但就是如此,他也强忍着泪水,就是不肯再让自己哭出来。
瞧着他这样,霍先生不由就想到自己十岁上战场的那次,看着北狄人的凶残,以及为了救自己牺牲的副将。
他那时还不如殿下呢。
霍先生终于没忍住,上前揽着顾聿知,轻轻拍着他的肩膀:“殿下,您不要觉得难过,战士们死在战场上,用血肉之躯保护了我们桑朝成千上万的百姓,是死得其所!”
“我们才二十几人,一百多名野兽,但却歼灭了敌军至少五千人!”
这事要传回去,他们这些人就是战神转世!
霍先生勾了勾唇角:“小的估算过,这次对方派了起码三千人保护粮草,说明这批粮草的数量比之前的多。”
北狄人打仗向来是边打边从他们那边抢劫。
但有那叛徒的话,北狄汗王这次肯定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只准备一点了,而是不断护送粮草,想要打持久战。
霍先生不知他们这十万大军是怎么集结起来的,也不明白北狄汗王为什么会选在这个不太好的时机进攻,但他明白,从护送人数上看,这很有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批物资了!
一想到前线北狄人没有粮草,即将不战而退,霍先生脸上不由就浮出几分笑意:“那些活下来的北狄人肯定会回去大本营。”
他垂眸看着顾聿知,目光灼灼:“殿下,您敢不敢带我们玩一把大的?”
顾聿知猛地擦了下脸:“什么大的?”
霍先生沉声道:“今夜突袭北狄大本营!”
他们剩余这几人,全都是长途跋涉,又经历过生死之战,个个身上带着伤。
在北狄人看来,他们今日的撤退,是仓皇的逃命。
又或者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烧毁粮食,至于北狄的大本营,他们这些桑朝的两脚羊想都不敢想。
霍先生就是要利用对方的轻蔑和不防备,攻入其中。
他拿出舆图道:“北狄人是游牧民族,没有固定的房屋,每年会随草迁徙,所以小的的意思是……”
他指着舆图上的一个地方道:“这里是北狄最高的山脉,我们不要下山,就在这边探查,只要找到最豪华的帐篷,直奔帐篷而去就可以了。”
他们原本想着,混进去能杀几个敌人就是几个敌人。
但现在他们才刚到这里,人手就已折损了一大半,剩下的这几人也都是带着伤的。
久等不利,还不如趁着今夜攻进去,只要能拿捏住北狄汗王就可以了。
霍先生低声道:“殿下可还记得谢长史来信中说的什么?”
顾聿知茫茫然抬头,大眼睛稍稍恢复了点往日的机灵:“谢长史说,此次带军进攻全州的,是北狄汗王阿连特勒……”
霍先生道:“从之前我们的情报来看,阿连特勒虽人在壮年,但生下来好好活着的男孩,只有一个。”
所以阿连特勒对他的幼子可以说极为宠溺,要星星绝对不会给月亮!
霍先生沉默片刻道:“也许阿连特勒忽然发兵就是和他只有一个儿子有关系。”
阿连特勒努力了多少年,才结束了北狄的分化状态。
他的这个大汗位置坐的虽然不是很稳,但能坐上就说明阿连特勒是个有本事的人。
但一个有本事的人,却没有一个强有力的后代,那属于他们阿连特勒部的辉煌,就只有这么短短的一段时间。
霍先生继续道:“小的不知道阿连特勒对于王位和自己唯一的儿子更看重谁,但小的想堵赌一下人性!”
霍先生凑上前小声说着自己的计划,就见顾聿知小脑袋一点一点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几分笑意:“我这就让黑鸢送信!”
顾聿知低头又揉了揉雪夜的脑袋,撇了撇嘴道:“雪夜,今夜我们去了北狄的大本营,很有可能就回不去漠北了,你害不害怕?”
雪夜绿眸紧盯着顾聿知,眨了下眼睛,用脑袋轻轻拱了拱他,轻声嗷呜两声,顾聿知就咯咯咯笑了起来。
他扭身道:“雪夜说了,它和我一样,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