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衍原本上扬的唇角抿成一条直线，鼻尖萦绕的腐尸气味随着太岁的靠近，越发浓郁。
而且，大概是距离足够近，齐衍第一次真正看清太岁驱使下的“大长老”到底是什么模样……
大长老的脸色是红润的，但齐衍视线从这张红润的脸皮往下，红润充满生气的面皮和脖子以下灰白的皮肤像是两个极端……再仔细看大长老的嘴角……也难怪远远看去齐衍会觉得这抹看似灿烂的笑容异常诡异，原来是这嘴角像是死僵后，被人刻意拉开的弧度，伴随面前之人笑容每一寸放大，看似红润充满生气的面皮褶皱在一起，朝耳根折叠……
“告诉我真相……”
齐衍的心跳得很快，但他能听见，自己开口质问的声音异常平静。甚至齐衍实在退无可退，索性直接坐在床上，盯着眼前操纵大长老身躯，步步逼近他的太岁，神色坦然自若，大有一副不管你告不告诉我，我都会想方设法知道真相的架势。
太岁对上齐衍平静无波的眼睛，似有一瞬怔愣。
但很快又恢复正常，见齐衍坐在床上，他也一个侧身，顺势坐在齐衍身边，不打算再回避齐衍的问题。
不过再告诉齐衍真相前，太岁难免要再向齐衍提个醒，“既然大师兄这么想要知道答案，我自然也不好隐瞒。就是大师兄也知道了真相，可莫要怪我哟……”
“……”
齐衍没有回答。
太岁就当齐衍默认了，笑着继续说道：“其实我不说，大师兄心里应该已经有答案，只不过嘛……”
太岁说着，伸出苍白的指尖，略显僵硬地抬手戳了戳齐衍的胸口，道：“只不过大师兄不愿意接受自己的猜想罢了。”
“……”
齐衍依旧沉默。
只是整个人往旁边挪了一些距离，躲开太岁戳在他胸口的指尖。
齐衍倒是想一巴掌拍开，但这好歹是大长老的身体，齐衍盯着太岁停顿在半空的手指蜷缩收回，动作极其僵硬……齐衍怕他真一巴掌挥出去，可能会把大长老的身体打坏什么的……
“大师兄真是生分啊，”太岁说着，屁股又往齐衍身边挪过去几分。
“我这太岁血可的确是能起死回生哦，这不，这身体伤的这么重，还不是靠我的血完全修复了～”
“但你们这大长老神魂都碎了一半，剩下一半神魂坍塌碎裂的速度太快，太岁血修复不了，我可是为了不让大师兄你们伤心，才特地偷偷瞒着天道，分了一部分神识从沼泽境出来，附身在这具肉体上的。大师兄应该也看见了。看外面那些家伙，看到这具身体醒来，笑得有多开心”
“……大师兄难道忍心戳破这个美好的谎言？”
“……”齐衍盯着面前大长老的脸，脸色难看，“那你告诉我，大长老的魂魄……”
还不等齐衍说完，太岁就笑着，抢先回答，“已经彻底消散了哟，就在我附身到这具肉体上的那一刻，就彻底消散了。”
“……”齐衍表情出现一瞬的怔愣。
缓了好久，齐衍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又问太岁，“还有入轮回的可能吗？”
“没有了，若是他在受伤的那一刻就能用上太岁血，或许还有修复神魂的可能，现在这样，也就只修复了肉体，魂魄已经灰飞烟灭了。”
太岁说完，紧盯着齐衍的脸，不愿错过齐衍表情一分一毫的变化。
因此，当太岁看到齐衍因为听到大长老魂飞魄散的结果后，难以抑制地露出伤感的表情，嘴角不由咧开一个更大的弧度，瞧着齐衍时，眼底满是好奇。
似乎有些想不明白，原来他记忆里的齐衍，也会因为在意之人陨落，而露出这种表情……真有意思……不过，太岁不是很喜欢。
……
不过，好在齐衍这种状态也没有维持多久，几乎是在太岁等得彻底不耐烦前，齐衍收拾好心情，又恢复成往日平静温和的模样。
只是，伤心归伤心，齐衍可没有那么轻易能被太岁忽悠过去。
先不管太岁是在大长老魂魄消失前附身的，还是消失后附身的，齐衍都能先确定一点，太岁能用他自己的血为媒介，从而控制吸收了他血的人。
“你当时把太岁血给我，又特地告诉我太岁血还能够封印魔血……你是不是故意的？”
“……哈哈哈，真不愧是大师兄，我还以为告诉你这些，你会一直伤心下去，忽略掉剩下的事情呢，没想到大师兄这么快就意识到问题了呢～”
太岁一会儿笑的开心，一会儿又故作苦恼，怎么看都像是个精分的神经病。
齐衍自觉地又往床一侧挪动几分，试图远离太岁。
可太岁看似疯癫，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实则一直在暗自留意齐衍的动作，看齐衍屁股又挪动几分，当即也是身子一扭，朝齐衍身边又逼近一些，重新拉近距离。
齐衍当真会无语。
大长老那僵直的身体，每每到了这里，就会变得丝滑无比。
身体一扭一靠，齐衍避无可避……那既然避无可避，也就无需再避。
齐衍几乎麻木地停下挪动的屁股，“自愿”让紧随其后的太岁紧挨着他坐。
“你当时把太岁血能够封印魔血的功效告诉我，是为了让我把太岁血用在封印魔血上吧。”
齐衍几乎是用笃定的语气把这话说出口。
太岁听了，连连点头：“是这样没错的～我原以为我足够了解大师兄的品性，若是把太岁血能够封印魔血的用途告知，大师兄定会义无反顾的把太岁血用在封印魔血上面呢！”
“……哎，哪曾想大师兄居然真的会用太岁血去救这个半死不活的家伙，真是让我失望呢～”
太岁开口的语气听着倒是充满惋惜之意，但瞧见他望向齐衍的眼神满是戏谑，可半分都瞧不出可惜的意思。
“你不用和我说这么多，我只想知道，如果我把太岁血用在那些被魔血感染的修士身上，下一步你会做什么？”
齐衍是一点没想过委婉二字，直言将心中疑惑问出。
倒是一个敢问一个敢答。
太岁见齐衍这么问，眼底倒是流露出几分惊讶，不过也只是转瞬即逝的功夫，转而就笑嘻嘻地说，“大师兄刚刚不是也看到了，你这师尊不过沾了我一滴血就能被我控制，那你说那些吸收我的血来封印魔血的家伙日后会如何，这不是显而易见……嘿嘿，从某种意义上来看，似乎我这太岁血和魔血有异曲同工之妙～”
所以……所谓的封印之意，多少有些以毒攻毒的意思在里面了……
太岁这话说得不假，但如果细细品味，就能发现太岁看似在回答齐衍的问题，实则说的话在某种意义上来讲，更像是废话。
就算太岁不说，齐衍也能猜到那些东西。
而事实上，齐衍那么问，真正想知道的，还是太岁要控制那些修士的最终目的，到底是什么？
或者说，齐衍想要确认一件事，太岁千方百计地想把手从沼泽境那里伸出来，并背着天道偷偷将势力扩大……是不是想要代替顾念慈的位置，成为真正的天选之人。
要知道，苏木当时和齐衍说的，太岁的存在，不就是为了代替顾念慈。
之前太岁在沼泽境从未和顾念慈碰面，或许还能安分守己，可如今他们碰了面，怎么可能还忍得住那种自诞生之后就刻在骨子里的本能意识……
不过现在看这样子，太岁也不可能告诉齐衍这些……
这时，屋外传来秦羽的声音，“……大师兄，师尊，天阁少阁主和佛子来了，还带回了叶瑾凤叶姑娘，掌门叫大师兄过去一趟。”